郭嘉文和熊白洲在那裡聊得投緣,沒想到卻惹得郭孝江很不快。
「下棋不語,你不下棋就起身換別人來。」
郭嘉文好歹都30幾歲了,在外面的社會地位也很高,不過被郭孝江這樣呵斥也只能訕訕笑了笑,而且還聽話的站起來讓位置。
「不知道你會不會下圍棋」郭嘉文看著熊白洲。
觀察考驗別人的辦法有很多,在酒場上,在交流中,不過今天郭孝江居然打算依靠圍棋來觀察熊白洲個人性格。
熊白洲心裡笑了笑:「萬一我不會下圍棋怎麼辦?」
雖然這樣想著,但熊白洲還是坐了下來:「很久沒對弈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陪郭大亨走上幾手。」
「無關勝負,自家人玩玩而已。」
郭嘉文笑著安慰道,看似不經意的客套話卻有著潛台詞,郭孝江則一句話不說,思緒好像都沉浸在棋盤上。
郭嘉文執黑,郭孝江執白,兩人正行至中盤,黑白兩條大龍正在中盤激烈的絞殺,熊白洲接手的是郭嘉文的黑棋,稍微分辯局勢後發現這對父子的棋風是截然不同。
郭嘉文年紀輕,但棋風卻老練詭異,有點劍走偏鋒的感覺,棋盤上雖然被郭孝江壓制著,但黑龍的生命力卻很旺盛,而且明顯有後招布局;郭孝江60幾歲的人了,白棋卻像初出茅廬的牛犢一眼橫衝直撞,但又暗含章法,一直把黑色棋子緊緊壓縮在棋盤的邊緣進行圍剿。
「難怪郭子婧都會懼怕郭孝江,看來這位郭大亨年輕時就是有仇不過夜的主,年老時手段也很激烈嘛。」熊白洲心裡揣踱著,拿起黑色棋子繼續郭嘉文未完的棋局。
郭孝江想通過圍棋觀察人性這一招還是很正確的,因為下棋時最容易暴露個人作風還有性格。
相比較與郭嘉文綿里藏針的抵抗,熊白洲一執手就體現了強烈的個人風格,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黑龍的尾巴,然後固守龍頭位置,沒走幾步就穩住了局面,棋盤上的形勢也明朗起來。
郭孝江要收拾熊白洲放棄的尾巴,所以放棄了對熊白洲中段的進攻,反而熊白洲利用這個機會逐漸把黑龍的輪廓再次構建出來。
郭孝江看的有趣,抬起頭看了一看熊白洲,這棋子在郭嘉文的手上如同一條蛟蛇,雖然被白龍打壓卻也能噴出一口毒液進行糾纏,但在熊白洲手上雖然被毫不猶豫自斷尾巴,但卻是一條真正的黑龍。
龍和蛇到底在天賦上還是不同的,既然化身為龍,能用的方法就更多了。
第一步是潛龍在淵,雖然黑棋處於低潮,但熊白洲一直小心謹慎的應對,尤其看到熊白洲毫不猶豫放棄部分棋子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郭孝江自言自語道:「歲月如棋盤,光陰是棋子,棋子越下越少,日子越過越薄,山高水長,走過的每一條路,都沒有回頭機會的。」
面對郭孝江已有所指的話,熊白洲沒有回應,就連看不懂圍棋的郭子婧也走了過來。
第二步是見龍在田,熊白洲放棄的很果斷,但堅守也很頑固,尤其他在放棄的時候還設了陷阱,郭孝江不小心踩中了陷阱後,熊白洲也毫不猶豫的自我發展起來,逐漸有了對抗的資本。
「嘉文哥,他們到底誰贏啊。」
郭子婧雖然不懂圍棋,可看著熊白洲和郭孝江兩個人臉上都是認真嚴峻的神色,忍不住關心結果了。
郭嘉文還沒回答,郭孝江抬起頭和藹的笑笑:「現在哪裡知道呢,就好像明日如空山煙雨,不可預知。圍棋是落子無悔,人生是覆水難收,子婧做決定千萬不能急啊。」
「噢。」
郭子婧哪裡聽得懂這裡面的暗語,愣愣的點點頭。
第三步是躍龍在野,熊白洲的小優勢逐漸擴大成大優勢,只見棋盤上的黑棋越來越多,白棋越來越少,郭孝江也沒有再說話。
最後一步是亢龍有悔,當確定了勝負手之後,面對白棋的幾次帶著誘惑和漏洞的反抗,熊白洲穩住心神,不為所動,最終一步步徹底斷了白龍前後聯繫,直接斷成了兩截。
「我輸了,熊先生棋藝不錯。」郭孝江坦誠的投子認輸。
「郭大亨抬讓。」
熊白洲禮貌的站起身要把位置讓給郭嘉文,郭嘉文通過這局棋再次提高了對熊白洲的欣賞,郭孝江棋力很高,但熊白洲這種風格好像更完整老練。
「廚房準備好了午飯,要不要開宴?」郭嘉文問著郭孝江。
「開。」
郭孝江一撩唐裝的前擺當先走向宴廳,郭子婧乖巧的陪在身邊,然後又悄悄的落後幾步至熊白洲身側。
「不知道天底下有什麼東西是你不會的。」小迷妹郭子婧欣喜的看著熊白洲,不過也很奇怪:「以你的做事風格,我還以為你會故意認輸呢。」
熊白洲笑了笑:「如果是和你父親下棋,贏了也是輸,那我寧願輸;和你大伯下棋,輸了就是輸,那我何必輸。」
郭孝江親自參加的宴席肯定很奢侈,鮑魚海參自然應有盡有,不過桌上有三個是吃慣了人間富貴的香港豪族,只剩下一個熊白洲對這些吃食的精細程度也從沒放在心上,反而和郭嘉文聊的很盡興。
郭孝江沒有和熊白洲多說話,甚至客氣話多寒暄,只是陪著郭子婧聊天,而且熊白洲聽到他們還涉及生活上的小事,估計沒有女兒的郭孝江對性格調皮散漫的郭子婧比較寵溺,甚至還要多於成熟謹慎的郭子嫻。
「你想租用火車?」
郭嘉文的聲音吸引了郭孝江和郭子婧的注意,看到兩人投過來的目光,郭嘉文解釋道:「剛才和白洲聊到碼頭貨運生意,他聽說我們公司在內地有火車還有專線,表露出想租用火車的想法。」
銀禧除了碼頭,也有貨運生意,不過他們的貨運不是那種小物件的快遞,而是成千上萬噸的運輸。
至於內地的專線是在80年代的改革開發初期,那時很多香港大亨受邀來內地投資,比如說包宇剛,李家成,包括郭秉湘,他們都是多點開花,各項生意都有涉及,郭秉湘甚至出資參與了鐵路網建設並且擁有公司的貨運專線。
「我手有個物流公司,除了公路運輸以外還想多開拓其他方式。」熊白洲跟著說道。
如果郭孝江不在這裡,那郭嘉文就可以做決定,但郭孝江在場,還是他來主導。
「這件事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做主給你一列火車,並且可以把專線借給你用。」郭孝江轉過頭看了看郭子婧:「可你也得告訴我們,你和子婧的婚事打算什麼時候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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