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若依舊一句話也不說,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雙肩微微顫抖,卻不發出聲音,無聲的哭泣著。
沈子恆眼中竟是焦急,輕聲說道「若若你說話好不好,我沒有禁你聲了,哪裡不舒服,你說出來好不好。」
白兮若閉眼無聲哭泣。
「綠豆糕要不要吃,我餵你吃綠豆糕好不好,還有其他小零食,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我們去給你買好看的衣服好嗎?話本呢,你喜歡看的都給若若買了好不好。」
「乖,不哭了,不哭了,我錯了,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
「我不還手,你打我,使勁打我都行。」
只是無論他說什麼,白兮若都是轉頭閉眼不說話也不看他。
沈子恆雙手握拳,他沒想過欺負她的,他只是看到她和其他人在一起,那少年明顯對她還有非分之想,她有多好他是知道的,他害怕,他嫉妒。
他那刻失去了理智。
只是此刻,巨大的恐慌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能感受到她的悲傷,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個字都不和他說。
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從不知後悔是什麼,此刻卻想殺了之前的自己。
他捧在手心的人,傷害她的卻是自己。
她暈過去時,他才從憤怒和嫉妒中清醒。
給她穿衣服時,那嬌軀上滿是他肆意欺負她的痕跡,有些地方已經是青色。
沈子恆內心湧上的自責幾乎讓他站不住。
她的冷漠和無視更像一把刀子,讓他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看了一眼山洞。
掩下內心的惶恐,將無聲哭泣的人兒抱起來,輕聲說道:「這附近有個凡間城鎮,我帶你去,你想買什麼,吃什麼,玩什麼都可以,我帶你去。」
寒淵劍快速的飛行著。
中途白兮若哭累了又睡了過去
......
兩日後
林蘭縣一處客棧
沈子恆坐在床邊,看著臉色一日比一蒼白的白兮若。
眼睛深處已是血紅。
他沒有絲毫辦法,兩日了,自打那天的事,她就一句話也不說,什麼也不吃。
就連喝水也是在她睡著時,他小心翼翼的一滴一滴餵給她的。
他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沈子恆看著她即使在睡夢中也皺著的眉頭。
她醒著時,一眼都不肯看他。
他即使再危險的時候都沒有這兩天惶恐和害怕。
他害怕她再也不會跟他說一句話了。
他怕她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滿心歡喜的在自己懷裡撒嬌。
心臟劇烈的抽疼,沈子恆俯身拿起那嬌小柔弱的手,輕輕吻了下。
一滴淚水落在了那嬌小的手上。
許久,沈子恆坐起身,眼神閃過一抹決絕。
拿出一把通體黑色,泛著冷光的匕首。
白兮若再次睜眼已是黃昏,身體的不舒服讓她難受的蹙了蹙眉,她如今雖然是鍊氣七層的境界,可這具身體因為有狐族秘法,身體仍舊很弱。
嘲諷的想世間萬物果然都有報應,狐族秘法能讓她變的更漂亮,修為進步的更快,可副作用卻是她身體無法淬鍊的結實,依舊會怕冷怕熱,依舊會生病。
就像沈子恆,是他給了她一切。
自己什麼都是他給的,所以無論他如何對她,她又有什麼資格反抗,就算她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山洞的一幕讓她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他噤了聲,隨意的擺弄。
即使她再疼,再害怕,也沒有用。
只能接受他一切肆意的侵犯。
沒有情愛,沒有珍重,沒有憐惜的擺弄。
也是,她除了這具身體以外,還能有什麼。
所以,他尊重還是不尊重她重要嗎?
眨眨眼,掩下泛上來的濕意。
在這陌生的時空,她什麼都沒有,僅有的也都是他給予她的。
一具身體而已,他想要,給了他又有何妨。
從一開始她就什麼都沒有,現在失去一切又有什麼。
她不想要了,她想要回家。
沈子恆沙啞的聲音響起:「醒了。」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
「你身體不好,不能長時間的悲傷和不吃東西。」
「是我錯了,我應該接受懲罰。」
沈子恆緩緩走向床邊,白兮若轉頭不看他,她現在渾身依然還是疼,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沈子恆拿起她的手,她沒有絲毫反應。
像是已經無所謂,這具身體隨他怎麼都可以。
沈子恆心口的疼痛再次傳來。
「這是千年玄鐵製成的匕首,可弒神。」
「若是這一刀下去,我還能活,你就乖乖吃飯,若是我沒活,我所有的都在這個儲物戒指中,你拿著這些返回師門,什麼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怕。」
白兮若驚恐的看著放在她手心的匕首,猛地搖頭,想抽出手卻抽不動。
沈子恆輕聲笑了笑,用力帶著她手中的匕首向他心臟刺去。
千鈞一髮時,白兮若用盡全部力氣,寒淵劍快速飛出來,劍柄撞擊到匕首上。
噗嗤一聲。
匕首刺入肉中的聲音。
沈子恆鬆開手,低頭親吻了下眼神竟是驚恐的白兮若。
鮮血噴涌而出。
「沒有刺中心臟,不是要害。」
說完就帶著那顫抖的手用力將匕首拔出來。
這一次應該就可以刺中心臟了,是我不好,忘記了寒淵劍,你放心,它已經被我困住了,暫時出不來了。
說完就要再次帶著白兮若的右手往他胸口刺去。
白兮若崩潰哭出聲。
左手捂住他的心臟處,匕首堪堪在她手背前停了下來。
迷茫、無能為力的感覺像潮水般洶湧席捲了她全部的身軀。
她就像被命運操縱的木偶。
反抗也不行,沉默也不行。
窒息、絕望。
悲傷如同肆意生長的蔓藤,深深扎入她的心臟。
許久未發病的心臟在這一刻,變的紊亂而急促,呼吸瞬間開始變的困難起來。
白兮若臉色煞白,毫無血絲。
哭泣的聲音停止,她蹙眉急促的呼吸著。
不止是心臟,丹田的靈力開始暴動。
白兮若想控制暴動的靈力,可心臟的抽疼讓她無法運轉心法,一絲靈氣她都控制不了。
她能感到靈氣開始在靈脈中四散。
眼前開始灰白一片。
沈子恆顫著手探上她的靈脈。
眼中充滿驚恐,她在秘境吸收了大量的先天之氣。
修為鍊氣七層,提升的太快,未閉關穩固。
此刻靈氣開始暴動。
沈子恆抖著手吃了止血丹,他不能有事,他不可有任何事。
她現在情況很危險。
千年玄鐵匕首本就是神器,傷口即使沒有刺中要害,也無法快速癒合。
低頭看了一眼依然血流不止的傷口,面無表情的連續吃了好幾種藥丹。
短時間服用大量的丹藥,讓他額上青筋湧起。
整整三天三夜,他一刻不停地梳理她體內暴動的靈氣。
終於強行壓下了暴動的靈力。
沈子恆身形晃動了一下。
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還在流血的胸口。
閉眼打坐。
靈力神識全部湧向體內的元嬰處。
......
白兮若再次醒來時,天色已暗。
神識探查丹田,卻愣了一下。
只見她的丹田處,有一個小小的小人在角落盤腿修煉著。
小人的眉眼明顯是沈子恆。
這是,沈子恆的元嬰!
白兮若抿唇,眼含霧氣。
一聲嘆息響起。
沈子恆的手輕撫她的頭髮。
「乖乖的,別哭。」
白兮若聲音沙啞:「你的元嬰。」
沈子恆沉默了一會。
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木頭雕像,是一隻小狗。
「我天生劍骨,三歲測靈根就是仙品混沌靈根。」
「所有人將希望都放在我的身上,我的父母,我的家族,後來我的宗門。」
「我全部的時間都用來修煉,他們告訴我,我以後修無情道,我會成為天下第一劍君。」
「我對能否成為第一劍君,沒有絲毫的興趣。」
「可他們都希望我是。」
「我覺得也沒什麼,修什麼道對我來說都一樣。」
「我小時候很喜歡小狗,也貪玩,有一起玩的小朋友。」
「8歲的時候,我娘為了讓我專心修煉,她......」
「她將那些小朋友的父母全部趕出沈府。」
「後來再也沒有人敢和我玩,我也不再主動找他們,因為我知道會連累他們的家人。」
「十歲的時候,我救了一隻小狗,我很喜歡,為了能養在身邊,我每天開始自己加修煉的時間,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留下了這隻小狗。」
「十二歲的時候,比武我輸給了對方。」
「等我回來的時候,小狗已經沒有了,它被活埋在我院子的那棵樹下。」
「他們說我生來就應該護天下蒼生人,任何玩物喪志的東西我都不能沾。」
「從此我不再跟任何人交朋友,不再養任何小動物。」
「三百年了,我最長的閉關時間是一百二十年,我最多的是就是修煉,我會的也只有修煉。」
「有時候也會心裡湧上空落,我就將小狗的雕像拿出來看一看,就好了。」
「我以為無盡的歲月就會這麼繼續下去,直到某一天我戰死或者飛升。」
「直到我遇見了你。」
「你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他們之前所說是會影響我修煉的存在,我應該第一時間遠離你。」
「我遠離了,我試過了。」
「可是這一次,我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我控制不住。」
「我什麼辦法都試了,都沒用。」
「那時候我常問,天下蒼生重要嗎?重要。」
「可你對我來說,更重要。」
「我有時擔心,害怕你跟那些小朋友一樣,有一天發現我不好,也離我而去。」
「我除了修煉其他會的很少,除了師尊,和同門師兄弟,沒有跟其他人相處過,即使是他們,除了任務,修煉沒有說過任何其他的。」
「越跟你相處,我越沉迷,內心的擔憂也越來越深,你才二十歲,天下好的兒郎比比皆是,比我年輕的,比我有趣的,比我懂得多的,我怕你有一天離我而去,又剩我一人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遇見你之前,我可以一個人找一個山洞閉關百年,甚至千年,萬年,日復一日的只修煉,遇見你之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
「南鶴軒是天南山的少主,我......」沈子恆說到這裡語氣停頓了一下。
「他說的沒錯,他年輕陽光,即使現在修為低,可以他的天賦,他的家族,他遲早會成為年輕才俊。」
「我內心充滿失去你的惶恐。」
「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懂如何討女孩子歡心,是我不懂該如何跟你溝通,是我內心太自私。」
白兮若眼中的霧氣越來越濃。
伸手捂住眼睛。
「若若,我將元嬰的分身放在你丹田,我把我的命給你。」
「只要你用三成靈力就可以毀掉他,他跟我的性命相連。」
沈子恆輕輕擦掉白兮若臉上的淚。
「我把我的命送給你,你好好吃飯好不好。」
「你若不開心了,隨時可以捏碎他。」
說到這裡沈子恆眼神黯淡下來,沙啞著聲音:「若是你還是不想見我,我回去就閉死關,不再出來了。」
「只是,若我閉死關,只有一個請求,讓這元嬰就呆在你丹田,你身體弱,靈力容易暴動,這元嬰,可以鎮壓靈力,等你到元嬰的時候,你就可以扔了他了。」
白兮若再也忍不住,撲入他懷中,泣不成聲。
元嬰分身,無異於將一個人抽筋扒皮強行剝離身體的一部分,他......
沈子恆的眼神湧上焦急;「不哭,不哭,你不能再悲傷了,你打我,咬我都行,不哭,不哭。」
白兮若用力咬上他的脖子,即使嘴裡嘗到血腥味,她依然沒有鬆口。
沈子恆一直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她。
許久
白兮若鬆口,看著出了血的傷口,懨懨的靠在他懷裡,不說話。
沈子恆拿出桃花露小心翼翼的放在她唇邊。
白兮若扭頭。
沈子恆臉色再次煞白。
嬌弱的聲音響起:「想喝水,不想喝甜的。」
聽到這聲音,沈子恆感覺停止跳動的心臟突然又開始跳動,忙拿出水,用靈力將水熨至溫熱。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喝水,眼中一熱,忙看向了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