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長長吐了一口氣,好似汽笛長鳴,在偌大的閉關洞府內,激起一陣陣狂風。記住本站域名睜開雙眸,像是兩顆寒星一閃,光芒漸漸斂去,變得幽黑如潭。
「小安,多長時間了?」
「大概有三年了。」
「三年,這麼長時間。」
李青山有些驚訝,雖然他實際感受到的,並非是漫長,而是短暫。
三年時間,是草木三次枯榮,讓孩子變成少年。但在他的看來,卻如彈指一揮般那麼短暫。
山中無甲子,洞中無歲月。這是修行者對於時間的定義。
這三年來,他並非一味的打坐靜修,過個三五日,與小安言笑幾句,比試一番,絲毫不覺得枯燥乏味,反而覺得異常充實。
他們在一起,並沒有坐而論道的一本正經,所談之事,往往與修行沒什麼關係,但是相視一笑,莫逆於心,是為道友,或曰知音。
隱隱約約間,夜流蘇似乎來向他在地底的分身稟報過幾次,但是具體的內容都已模糊了,明明兩年前小安與他一次最普通的談話,都清晰的可以回想起每個字來。
「今天可有收穫?」小安問道。
「我的心中,還有迷茫存在。」李青山輕輕搖頭,將手放在胸口。
此刻,李青山的修為並非鍊氣九層,而是鍊氣十層。他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借天地靈氣。打通了督脈。在而後他開始著手梳理十二正經,亦即手三陽經、足三陽經、手三陰經、足三陰經。
經過兩年時間絕對專注的修行,終於將之梳理完畢,突破了鍊氣十層。最後這半年時間裡,他便一直在努力著,試圖直接突破築基境界,拿到青牛留給他的東西。
最初,李青山很自信。因為他有很多的真靈丹,覺得就算是硬堆,也能堆到築基境界。
但是隨著修行的深入,他才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人修之道,極為重視心性修為,心中若有桎梏,事倍而功半。甚至成了莫大的阻礙。是以花承贊久久不能突破境界,非是他天資不足。花家又豈缺少真靈丹。
「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小安……」李青山喃喃自語。
「我們出關吧!」小安笑著接下去,明眸皓齒,語笑嫣然。
雖然過了三年時間,她的身姿卻無絲毫改變。
……
重見天日,李青山眯起眼睛,遙望湖光山色,一切與三年之前似乎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只是他能感受到,籠罩百家經院的陣法。變得更加玄妙強大了。
小安自要回佛家一趟,李青山則直取法家。來到湖畔一座精緻小樓前,那是韓瓊枝在法家的居所。
這三年來,他最為擔心的便是她了,怕她在戰亂中遭遇什麼不測,在修到鍊氣九層之後,就想出關。但轉念一想,她說不定也還在閉關中,縱然出關,憑她的家世背景,亦會有人保護,便又安下心來。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心境與當年熱戀之時相比,已經有所改變。
咚咚咚,李青山敲響房門。
腳步聲從門後傳來,李青山心情微起波瀾,但當門扉開啟,他微微一愕。
因為陣法籠罩的緣故,李青山沒有刻意探查樓中氣息,但此刻打開房門的,卻不是韓瓊枝,一個有些熟悉的法家弟子,吳艮。
見到李青山,吳艮也愣了一下,忙道:「你是來找韓師姐的吧!韓師姐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李青山心中微微一沉,這是她的居所,怎麼會輕易轉讓給旁人。
「你已經修到鍊氣十層了,恭喜……」吳艮話還未說完,李青山已駕雲而去,直奔兵家大爭島。
與此同時,小安回到無漏島中,來拜見一念大師。
「小安師姐,你回來了。」一個佛家弟子湧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後將她引到一念大師的禪房前,穿過熟悉的寺院與佛閣,感覺曾經活躍在無漏寺中的生命氣息,少了很多。
「方丈,小安師姐出關,前來拜見。」僧人的稱呼讓小安覺得有些奇怪。
禪房之中,一個消瘦的皮包骨頭的和尚走出來,神情嚴峻,雙手合十道:「小安師妹,好久不見。」
「覺心。」若非小安具有感受他人生命氣息的能力,絕無法將眼前之人,與當初個又高又胖的佛家首席弟子覺心聯繫起來。
覺心被小安一劍擊敗後,自請到摩崖石窟中面壁三年,經過一番苦修,終於突破境界,築基成功,身上穿的赫然是方丈袈裟。
「你不用奇怪,現在我是佛家家主,無漏寺的方丈。」言說著,覺心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自得,反而湧現出一股無法抑制的悲痛來:「師傅……師傅他已經死了。」
「他是怎麼死的?」
「被妖魔所殺!」覺心眼睛圓睜,如金剛怒目。
小安低下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你難道一點都不傷心嗎?」覺心大聲質問。
「嗯。」小安面無表情。
「你……你真是無情無義!」覺心戟指小安,聲音顫抖,顯然是動了真怒。
小安也不辯解什麼。
「作為佛家家主,我覺得你不再適合擔任佛家首席的位置!」覺心一聲大喝,震驚了整個無漏寺,然後拂袖而去。
小安也不覺得憤怒,她本就不想當什麼佛家首席,做了該做的事,該去找李青山了,她靜靜轉身,向外走去。
聽聞動靜的佛家弟子,趕出來,投來或驚奇或鄙夷的目光。小安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直來到塔林之中,有一座很新塔,下面留有「一念」這個法號,算是殘存的最後一點紀念。
小安她仍是面無表情,取出一枚黃金似的珠子,久久的凝視著,那是一念大師昔年給她的金剛珠。
請原諒,我不能替你傷心,但是如果可以,我會為你報仇。
……
大演武場上,韓鐵衣磐手立於石台上,觀看場中兵家弟子習練。經過戰爭的洗禮,他亦突破了築基境界,作為代價的,是數次瀕死的經歷。他忽的仰起頭來,只見一朵雲團破空而來,輕聲道:「終於來了。」
「鐵衣,你可知道……」李青山亦看到了韓鐵衣,駕雲疾馳到他的面前,
韓鐵衣秉承他一貫的沉默法則,沒有說什麼寒暄的話語,將一疊信交給李青山。
信封上明明白白的寫著,「青山親啟,韓瓊枝書。」
李青山按順序一封封拆開,第一封信是在兩年前。
看完之後,李青山放下心來,原來在兩年前,韓瓊枝就已離開百家經院,去了如意郡,她伯父韓安國那裡繼續修行。或許是得不到回信的緣故,後面的信就漸漸少了,最後一封是在三個月前。
李青山看過一遍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釋然悵然,還有一絲安心。
「你不要怪她,她等了你半年,一次任務,遇上妖將,差點喪命。」韓鐵衣極為難得的開口解釋。
「她怎麼會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李青山皺眉。
「現在已經沒有不危險的任務了。」
「其他人呢?」李青山的目光回到大演武場上,一雙雙眼睛也回望向他。三年時間過去,這些兵家弟子身上都多了一股肅殺之氣,讓他想起昔年在韓家見到的親衛軍,雖然是訓練,但每個人臉上都是殺氣騰騰,像是面對著實打實的敵人。
但是在場上的,只有三四百人,這有許多陌生稚嫩的新面孔。而且修為都不是很高,顯然是新近加入的弟子。
「死了,也有逃的。」韓鐵衣道。
李青山仰望碧藍如洗的晴空,恍惚間看到了一頭龐大無匹的怪物,盤踞在三千里清河府上,無聲無息的吞噬著,那怪物的名字叫戰爭。所謂跟三年前沒什麼區別,是天大的誤會。
不說韓安軍是什麼性情,憑她的倔強,又怎會逃避危險呢?
「要回信嗎?」韓鐵衣道。
「暫時不了。」李青山想了想,輕輕搖頭。從後面的信看來,她現在過的很好,也正在為築基做準備,最好不要在此時去打擾她的心境,影響她的修行。
再說,誰知道下一次相見是在什麼時候呢?
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就連此刻心境,都與昔日不同,更別說許多年之後了。
李青山和小安在雲虛島外碰面,還未來得及進入島內竹軒,一道倩影凌波而來,李青山看見她不禁皺起眉頭。
錢容芷看到小安卻是眸中一亮,閃身上前,蹲下來抓起小安的手,問道:「痛不痛?」
小安搖頭。
錢容芷的笑容越發艷麗,想要給小安一個擁抱,卻撲了一個空。
「錢容芷,你來做什麼?」李青山將小安拉到身後。
「你也還是老樣子,拿出你的赤狼牌,有任務!」
李青山將信將疑的拿出赤狼牌,微微一亮,其中果然傳來花承贊的聲音,有幾分模糊:
「青山,聽說你出關了,有一個任務給你,應該沒什麼危險,但也不好說,總之先熟悉一下情況吧!任務情況錢容芷已經知道了,回來之後我替你接風。」
花承贊像是正在忙碌之中,匆匆說完這幾句,就沒了聲音。
「想來見識一下嗎?我們的天堂!」錢容芷笑著,像是一條鮮艷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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