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悲歌

  拳罡破開虛空,裹挾著白色氣勁,山峰一樣向九嬰衝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W w√W√.く8★1 z W .CoM

  李青山挾怒而來,這一拳便是邪神也不敢硬接。

  九嬰面上卻閃過一絲不屑,輕輕一揮素手。拳罡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下,轟然爆裂,僅在屏障上激起一輪漣漪。

  九嬰微露訝色,李青山實力還在她預料之上,遠勝一般邪神了:「不過,也不過如此。」

  漫天風雷激盪,暴烈氣勁捲動滔滔血浪,在血宮中奔涌翻騰,狠狠拍打在**上,捲起千重波濤,卻無法逼近那一朵巨型蘑菇。

  李青山毫不猶疑,揮舞羽翼飛撲而下,再一次揮起了拳頭,這一次,不僅僅是拳罡,更有一身牛魔大力,整個人如同一座大山壓下,不信破不了九嬰的防禦。

  九嬰又將食指一點:「定!」

  李青山猛然一頓,被定在半空中。呼嘯的風雷瞬間平息,連風神羽翼也崩解消弭。

  他咬緊牙關,低吼著奮起一身牛魔大力,渾身肌肉賁張、青筋暴突,仍然無法掙脫這無形的束縛。

  九嬰道:「就這點本事,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這座「血迷宮」是她的洞天,她的世界,她便是這裡唯一的神明,隨時都處於那種「天人合一」的狀態中,言出法隨,簡簡單單一個「定身法」便有無窮威力,沒有任何邪神會是她的對手。

  沒有這樣的手段,也控制不住九子邪神,一切盡在她掌控之中,

  這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權限」的差距,作為一個無限接近真神的古老存在,她對於法則的洞悉和掌控,遠非憑藉外物,偶然進入「天人合一」的李青山所能比擬。

  九嬰勾了勾手指,將李青山拉近了些,獰惡冷笑:「你不需要理由?我卻有足夠的理由。我要把你一寸一寸的碾碎,為我的孩子們報仇!」

  「哈,你那些孩子不過是一些行屍走肉,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至於那九個想要弒母的畜生更是死不足惜。」李青山輕蔑的掃了一眼她的小腹:「還有你肚子裡這個魔民孽種,何必讓他來這世上受苦作惡,不如讓我幫你了結了吧!」

  中了一記「大嘲諷術」,九嬰登時暴怒:「你!」

  李青山眸光一閃,就是現在!

  「神龍天行通造化!」

  仰天長嘯,龍吟乍起,長劍出鞘。

  李青山猛然掙脫束縛,人劍合一,化作一道至剛至強的恢弘劍光,一擊貫穿那道無形屏障,霎時照亮九嬰蒼白的面容。

  「軒轅劍」本就可以提升他的「權限」,「神龍變」不僅統合了小世界的全部力量,更直接關乎法則,大大加強了他對這柄「軒轅劍」的控制力。

  一劍之威,遠比斬殺白豚邪神時候更加強盛,已不僅僅是人劍合一,而是神龍御劍,不僅可以抗衡九嬰的權限,憑著「軒轅劍」的威能,甚至可以一擊必殺!

  劍光照徹血宮,隱隱含著龍吟,成了這座「血迷宮」中,唯一不受九嬰控制的東西。

  千鈞一之際,九嬰猛然仰彎身,三千青絲飄檐。劍鋒從面頰上方呼嘯而過,青絲紛紛飄落,一縷鮮血從她眉心流淌下來,傷口卻無法癒合。

  她臉色大變,一聲驚呼不由脫口而出:「軒轅劍!」

  李青山恢復原形,一劍在手,傲然道:「你竟然識得此劍!」心中一邊評估著九嬰的實力,一邊思索著對策。

  縱然「軒轅劍」在威力大增,然不同於斬殺白豚邪神那一戰,這座「血迷宮」是九嬰的地盤,「天人合一」的狀態是無法長久維持的,每一個瞬間都要耗費巨大的力量,僅憑他自身的「小世界」,最多能出八劍,如今則只剩七劍了。

  七次機會,七線生機。

  如果連七劍都斬不下九嬰的頭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原來是『有熊氏』的小雜種,我又多了一個理由,今日你休想生離此地!」

  九嬰旋即便恢復沉靜,臉上的怨毒之色愈濃重。

  李青山不動聲色,尋覓著出劍的機會。心中暗自沉吟,這九嬰的來歷果然很古,似乎這些上古魔神們被放逐於此,都與那一位「有熊氏」大有關係。

  如果沒有這柄「軒轅劍」,他已經是饕餮魔神的座上賓。但在許多情境,也多虧了這柄「軒轅劍」。是以心中並無悔意,縱然其中有什麼陰謀,這依然是一柄強大利器,依賴別人總不如依賴自己。

  九嬰口中低低默念著什麼,蒼白的面容一陣陣不自然的潮紅。

  剎那間,血宮所有出口完全閉合緊鎖,連帶著被李青山貫通的那一個大洞。

  滔滔水聲中,暗紅色的鮮血迅瀰漫上來,卻不再是一般魔血,而是與李青山剛進入「玄牝之門」時,所遇到的那條血河相似,有著洗刷法力、污染靈性的威能。

  李青山眉頭一皺,他憑著神魔之軀,沾染了這污血,也被迫斷臂自保,到如今都未能恢復。一旦這血淹沒了血宮,他將再無立足之地。

  當然,憑這座血宮還困不住他,自可以揮劍殺出去,但卻走不出這「血迷宮」,就要面臨無休無止的追殺,直至耗盡最後一點精力。

  就連錢容芷反間的九子邪神,如果現他不可能斬殺這位「母親大人」,恐怕也會再次反水。

  如果不出所料,此時此刻,九子邪神正關注這裡的局勢。

  轉眼之間,污血已經淹沒上來,將九嬰重重包裹,憑肉身也好,神通也罷,都無法再接近她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李青山一聲長笑,扣指一彈劍鋒,錚然鳴響:「舉頭三尺無神明,我之一生悲喜榮辱,早已寄託於三尺鋒芒之上。用劍者死於劍,生則生矣,死則死矣,又有何憾?」

  此間沒有明月,使不出那屠戮魔都的「月之劍」,縱然有明月,怕也難以為他所用。

  但他還有自己,人無論到何等艱難困苦的境地,總是還有自己為伴。

  在他心中,有一個世界,更有諸般神魔變化,每一種變化,都是一條大道,可化為劍式!

  「第一劍,牛魔大力陷泥沱!」

  李青山霎時消失不見,連劍鋒也一併消失,了無蹤跡。

  天地間,只有一股永不屈服的頑強意志,還有那早已遠離的故土與群山,凝成一種沉凝拙重的恢弘劍意。

  翻湧升騰的污血被陡然壓下數丈,顯得更加粘稠污濁,幾乎要凝固一般。

  九嬰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身軀變得沉重了萬倍,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向下下墜,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一陣頭暈噁心。

  連意念也被深深向下拉扯,直至九幽黃泉。本該操控法則,奮力抗爭,深心處卻湧出一種難以解脫的悲愴之感:

  「被放逐於此已經多少萬年了?我豈不是一樣被困在這座迷宮中,永遠不得解脫?」她猛然搖頭:「不,我不能被擾亂!」

  這一劍,不僅貫徹了牛魔之道,更蘊藏了李青山對天魔之道的領悟,即殺人,亦誅心!

  這一刻,九嬰無論是身軀還是精神,都在這沉重的壓力下土崩瓦解,然而她憑著百萬年積累的強大修為,生生抗住了這股沉重。

  一劍未歇,一劍又起!

  「第二劍,虎魔煉骨心狂亂!」

  深沉的重力突然消失,被壓下的污血突然騰空而起,點點滴滴在空中漂浮,時間仿佛凝滯在這一瞬。

  九嬰滿頭長飛舞,卻感受到了「風」的存在,風聲呼嘯入耳,更吹入三萬六千毛孔,那不是東南西北風,而是摧枯拉朽的「金風」,蘊藏著天地肅殺之氣。

  風聲喚醒了更加久遠的回憶,她也曾手持兵戈於戰場上廝殺,哪怕最終的結果是遭到放逐,但那股熱血激昂,流淌在每一個先民的血脈中。

  她想要奮然躍然,不顧一切的與李青山搏殺,然而腹內一動,又蜷縮起身子,雙手護住腹部,默默抵禦這「金風」的侵襲,鮮血從每一個毛孔中溢出,卻不足以摧垮她的身軀。

  她心知肚明,這樣凌厲的劍勢,不可能持續太久!

  「第三劍,猿魔撈月徒成空!」

  風聲驟停,景色變幻,周遭一切都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片無垠的空白,仿佛無**一般。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恍惚間,她看到了那些「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在李青山口中卻是「行屍走肉」的孩子們。又看到了對她充滿怨憎的「九子」,在黑暗中詛咒她的死亡。

  一切努力,皆成空幻,有何意義?

  這一劍雖無前兩劍的殺傷力,卻令她心神大亂,一陣茫然。

  「第四劍,靈龜鎮海兆吉凶!」

  幻象消弭的瞬間,噩兆臨頭!

  這一劍乃命數之劍,不傷她一絲半毫,卻斬斷了她作為魔域邪神,作為「血迷宮」主宰的——天命——一劍封鎮了所有天眷。

  「第五劍,鳳凰涅槃心不死!」

  鳳鳴高澈,性懷高潔,心火不滅,五德不衰。

  她在烈火中翻滾掙扎,那火色如紅蓮,極純澈又極熾熱,連滔滔污血也無法撲滅分毫,仿佛傳說中的「業火」。

  雖感到極大痛苦,心中卻沒有憤怒怨恨,反而充滿了愧疚悔恨,仿佛不是被敵人攻殺虐待,而是在為自己犯下的罪孽而贖罪。

  「第六劍,麒麟躡步憐蒼生!」

  火焰熄滅,黑暗籠罩。

  縱然因為斬碎了「黑日魔心」,而失去了許多眷顧,但這方世界仍是元始麒麟所化。

  剎那間,一縷魔域意志降臨,具象化為一頭黑麒麟,鐵蹄向著她的身軀,殘酷無情的踏下。

  天地不仁,萬物芻狗。

  這一劍的威力,還在前面所有之上。

  這一刻,不是李青山要毀滅她,而是魔天要毀滅她。

  這六劍快如雷霆閃電,近乎連斬,劍式融會貫通了三魔變與三神變,以魔變亂之,神變判之。

  待到黑麒麟如煙飛散,九嬰已是重傷不起、萎頓趴伏在地,五臟六腑受到重創,渾身骨骼都被踏碎,再也無力抵抗,甚至連精神意志都被完全摧垮了。

  「是時候做個斷了!最後一劍,神龍天行通造化!」

  這一劍,卻不僅僅是神龍之劍,而是統合了七種神魔變化,激出小世界僅存的全部力量,要斷滅九嬰全部生機。

  一劍落下,龍騰虎躍,鱗飛鳳舞,牛哞猿嘯!

  正在這時,九嬰忽然昂起身,滿臉血污,神情悽厲,拼了命似的揮起雙手,抓向劍鋒。

  「哼,垂死掙扎!」

  劍鋒稍稍一頓,便將她的雙手連同雙臂一併絞碎。

  然而趁著這一頓,她又不顧一切的伸頸張口,死死咬住劍鋒,鏘然作響!

  李青山吃了一驚,相比於身軀,頭顱才是更加致命的要害。卻沒有多做猶疑,這一劍傾注了全部力量,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劍氣直衝天靈,劍光沖射牛斗。

  九嬰的口不由送了,劍鋒一轉,順勢沒入她胸口,斷滅了她最後一線生機。

  頃刻間,滔滔血潮退去,血肉**,腐肉嘩啦啦的落下來,整個「血迷宮」都開始崩塌。魔民們驚慌失措,採摘的蘑菇在手中迅衰敗,散出臭氣。

  李青山早已注意到,她的蛇身與那巨大蘑菇相連,更與整個「血迷宮」連為一體,甚至可以說,整座「血迷宮」都是她軀體的延伸。

  雖然因此而動彈不得,給了他施展劍式的機會,但幾乎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無論怎樣的重傷都能恢復過來,如果連續七劍不能將她斬殺,那現在死的就是他了。

  不過現在,勝負已分!不由長吁了一口氣,以僅有的力量緩緩拔出「軒轅劍」。

  九嬰忽然又動了一下,竟然強撐著不肯死去,神情哀婉的喃喃自語:「我……錯了嗎?我的孩子們,我只是想……保護他們,讓他們好好……活著,不受饑寒……不被殺戮……錯了嗎?」

  李青山沉默以對,誰讓他們是魔民呢?

  忽然間,他聽到了微弱而有力的心跳聲,其中還蘊藏勃勃生機,不由愕然:這不可能!?

  「軒轅劍」的威力他最清楚不過,九嬰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體內怎麼可能還存有這樣的生機?

  九嬰垂下頭,雙臂已然粉碎,唯有用溫柔的眼神撫過小腹。

  原來如此!李青山忽然回想起來,在黑麒麟踏下的時候,她弓身以背脊擋住鐵蹄,護住了腹中的孩子,在被烈火焚燒的時候,金風吹拂的時候,也依然如此!

  最後,她伸出雙手,咬住劍鋒,亦是護住了腹中的嬰孩,心中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有什麼東西劇烈動搖著。

  九嬰奄奄一息的道:「求你……饒過他吧……他還……不是魔民!」

  「你說什麼?」

  李青山眉頭一皺,劍鋒一划,剖開她的小腹,嘹亮的啼哭聲響起。一個濕漉漉皺巴巴的嬰孩,躺在一片血污的母腹中。

  李青山如遭雷殛,猛然呆住,這個嬰孩雖然醜陋,卻並不是魔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嬰兒,一個人類之子。

  「軒轅劍」從手中脫落,他顫巍巍的伸出手,將嬰孩從母腹中抱了出來,滿手血污,猩紅刺眼。

  九嬰痴痴的望著那嬰孩,又哼起古老的歌謠,溫柔而飄渺,充滿了柔情,更蘊藏著奇妙的力量,令嬰孩停止啼哭,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魔域法則默默運轉著,無形無影的魔氣欲要滲入嬰孩體內,賦予他一顆魔心,將他轉化成一個真正的魔民。

  「所以……你沒有成為魔神嗎?」李青山的聲音疲憊至極,卻沒有得到回答,那溫柔飄渺的歌聲已經彌散。

  「太好了,那個賤人終於死了!」「我們都自由了!」「這個人怎麼辦?」「當然是殺了!」「我要那柄劍!」「不,歸我!」

  九子邪神從崩塌的血宮中走來,天真無邪的談笑,又充滿了令人戰慄的殘酷。他們迅長大,撐破了大紅肚兜,身形每一刻都在生變化,變得成熟,變得猙獰!一步步的逼近李青山。

  李青山一動不動,恍若未聞,忽然搖了搖頭,已是淚流滿面。

  「瞧啊,這小子被我們嚇哭了!」一個猙獰的男人嘲笑著,引一陣鬨笑。一個妖媚的女人則道:「我倒想和他玩玩!」

  李青山抱著那嬰孩,赤目圓睜,仰天質問:「佛祖,縱然魔民全都罪孽深重,可魔民生來就該是魔民嗎?!」

  蒼天無言,他的聲音大約傳不到極樂世界,唯見一輪黑日高懸。

  「那就來吧!」

  剎那間,黑日墜落,魔心凝結,貫穿無窮虛空,一瞬間便來到他面前,被他一口吞下。

  「蛇魔吞日焚此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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