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意外頻生

  黃泉路難走,一步三回頭。

  玄心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呆呆看著下方踉蹌前行嚎啕痛哭的人群。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個人都面色悽苦,走一步就要回頭看看,捨不得身後那大好人間,花花世界。

  玄心卻是打心裡羨慕他們。

  他很想下去和他們一起,沿著這條黃土飛揚的大路走到頭。

  哪怕前面是十八層地獄,那也認了!

  自從被方玉樓拆了三魂七魄之後,玄心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玄心,不過是來自天魂的一道意識。

  進不了六道,也入不了輪迴。

  永生永世,就這樣飄在這裡,看這黃泉路上人鬼相隔,彼岸花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天下面黃泉路上出現了一個整張臉都藏在斗篷中的男人。

  「想活嗎?」

  那個男人沒有抬頭,只是伸出手來,用食指朝玄心所在的方向點了點。

  玄心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趕緊拼命點頭。

  那人呵呵一笑,然後隨意揮了下手。

  玄心感覺身體猛地一沉,然後就開始瘋狂地下墜,下墜……

  無休止的下墜。

  ……

  等玄心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仰面朝天躺在一個滿是乳白色液體的池子裡。

  有了肉身,人勉強算是活了過來。

  大部分修為也都還在。

  不過只有一個天魂,還有喜、怒、愛三魄。

  一個人三魂齊聚才能算是活著,那我這樣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這個疑問伴隨了玄心很久。

  那個房間,也就是凌寒醒來的那個房間。

  只不過那個時候,幽都山地宮還深埋地下並未被發現。

  整個地宮,只有玄心一個人。

  重新活過來的玄心發現自己可以一直不吃不喝都沒事,卻不能離開天機樓超過十二個時辰。

  否則就會身體虛弱,嚴重的時候幾近昏倒。

  但不管多麼嚴重,只要回到了天機樓的九樓,就會有一股股磅礴的魂力匯入自己身體之中。

  這魂力不僅能療傷,還會讓玄心修行事半功倍。

  更為詭異的是,時間一長,玄心發現自己的竟然誕生了新的地魂、命魂還有其餘的惡、懼、哀、欲四魄。

  雖然很虛弱,但總不是沒有。

  假以時日,也許就可以重新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所以這個老綠茶從頭到尾就沒一句實話。」看到這裡,凌寒禁不住暗暗罵道。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玄心在天機樓九樓又見到了那個整張臉都藏在斗篷里的人。

  這次兩人離得很近,凌寒特意用玄心的視角認真看了下。

  斗篷裡面沒有頭,沒有臉,沒有五官,只有一片星空。

  沒錯!

  只有一片浩瀚縹緲,緩緩旋轉的星空。

  那個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玄心對面看了他一會兒,而後便如同幽靈一般,慢慢消失不見了。

  在那人消失之後不久,大盛的軍隊便發現了這座地宮。

  當然,也順便發現了玄心。

  再之後,大盛朝廷新設立了一個名為往生院的衙門。

  玄心成了這個往生院的第一任院長。

  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任院長。

  四百多年以來,大盛皇帝換了多少茬兒,往生院的院長卻始終是這一位。

  修行者大多長壽,但像玄心這樣幾百年容貌都不帶變的卻是少之又少。

  出身神秘,本領高強,形象又好,還能長生久視。

  再加上玄心幾百年前就在大夏朝當國師,這官場上的事兒,自然也是駕輕就熟。

  進殿臣子禮,出殿逍遙人。

  幾百年下來君恭臣敬,相處的也還算融洽。

  就算偶有衝突猜忌,也能被玄心超強的政治手腕兒消弭於無形。

  只是到了這一代天元帝,玄心突然性情大變,動不動就在殿上指著皇帝鼻子大罵,甚至還想「斬了皇帝狗頭」。

  這其間的緣由,卻是「氣運」二字。

  玄心要斷了這大盛的氣運。

  靠著一手爐火純青的政治手腕兒,多少大盛忠臣良將隕落的背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多少尸位素餐貪贓枉法的碩鼠,其實都是受了他的提點。

  大盛就像是一頭大象,活生生被他這樣一個小老鼠咬得滿目瘡痍,病入膏肓。

  到了天元帝這一代,大盛氣數已盡。

  上有天災,下有人禍。

  內有民亂頻起,外有強敵擾境。

  怕是撐不了幾年了!

  玄心要做的,就是在金鑾殿上再燒一把火。

  每當他罵完昏君,便會有有心之人將這事兒添油加醋四處宣揚。

  時間長了,竟然有人專職做傳播大盛朝廷糗事的行當。

  有錢拿的!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文官貪財,武官怕死。

  只有一個往生院管死人的官兒天天仗義執言,為老百姓說話,為江山憂心,為社稷流淚!

  多麼好的素材!

  至於玄心為何非要這大盛氣運凋零,凌寒不清楚。

  當朝天元帝為什麼能這樣容忍他,凌寒也琢磨不透。

  畢竟凌寒只能用玄心的視角去經歷這一切,卻無從獲取他心裡的想法。

  想必這一切的答案,應該都在那個穿斗篷的人身上。

  雖然那天二人沒有說話,但凌寒相信玄心一定是從他那裡得到了某種信息或者指示。

  順帶一提。

  林家全家冤死,也和玄心有關。

  所謂的太子謀逆,其實只是玄心操控一幫權臣弄出來的噱頭而已。

  皇帝多疑,一個噱頭足夠了!

  至於林婕詩,對他來說只是個工具而已。

  一個對大盛充滿憎恨卻又本領高強的工具。

  必要的時候,能起到大作用。

  就在凌寒來地宮的那天,玄心在天機樓九層之中,又見到了那個身穿斗篷的神秘人。

  依然是面對面,相顧無言。

  就在凌寒以為他又要消失的時候,那個穿斗篷的神秘人卻突然說話了:「咦?還有這種操作?」

  「有趣!」

  這句話說完之後,神秘人伸手一揮,凌寒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回到了現實。

  畫屍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凌寒不甘心地又把手放在了玄心的身上,結果再也沒能進入他的記憶幻境。

  嘗試了各種辦法都無濟於事,凌寒無奈只好拿起畫筆給玄心畫陰畫兒。

  畫的過程比較順利,玄心的地魂也乖乖地站一邊兒沒有搗亂。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凌寒畫畫的時候特意分出一股精神力一直注意著模特兒的情況,不過直到畫完他也只是瞪著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凌寒不放。

  連個屁都沒放一個。

  墨跡未乾,畫兒上的玄心神情陰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長了副人樣兒,卻不干人事兒!

  還沒來得及將陰畫兒置於香火之上,只被那香火的煙氣熏到了一點兒,凌寒手中的陰畫兒「騰」地燃起一股藍汪汪的火焰,瞬間便燒了個乾淨。

  凌寒慌忙甩手,一臉的黑線。

  這算什麼?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你燒我畫兒算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