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七具屍體全部畫完,香火還剩下約摸三分之一。
凌寒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節兒發出輕微的咔吧聲,莫名的舒泰讓凌寒忍不住就誇張地叫了一聲。
幸虧沒活人在場,否則真心會讓人誤會。
不算小郡主,現場一共七具邪屍,獎勵可謂是豐厚無比,光匯入小腹之中的那七股暖流就讓凌寒的身體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肌肉更加緊實,皮膚也變得更加光滑而富有彈性。
耳聰目明。
即使在這光線不太好的走廊里,凌寒也可以輕鬆看清楚最遠處那具邪屍臉上的小痦子。
好處不僅如此,凌寒拿走廊里的鐵門做了個試驗。
一拳下去,鐵門凹下去一大塊,而凌寒的拳頭卻毫髮無損。
就這,凌寒還只用了最多一半兒的力氣。
精神方面的加強也是顯而易見,這麼長時間的連續畫屍,耗心耗力,凌寒非但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睏乏,相反感覺頭腦清明,連思維都活躍了很多。
就像是飽飽睡了一大覺醒來那種感覺。
這是身體上的改變。
學到的技能方面,就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了。
首先一門【醫術】,一門【藥學】,得自被誣陷豢養巫蠱的中年美婦及其夫君,這讓凌寒在醫藥方面的造詣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
醫術與得自余天賜的醫術進行了融合,去偽存真,留下的都是兩個名醫畢生所學的臨床經驗及教訓。
醫藥不分家,但卻是兩門學問。
藥學讓凌寒對各種藥材的藥理、藥效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不管是治病的良藥還是殺人的毒藥。
小老頭兒是吏部侍郎,凌寒從他那裡得到了一門學問,名為【官道】。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雖然生在大盛這種黑白難分的亂世,但像小老頭兒這種熟讀聖人書,又在官場浸淫數十年,對於如何為官是有自己獨到的理解的。
所謂官道,其實就是聖人之道。
只是懂不懂是一方面,做不做就又是一方面了。
小老頭兒的官道之中,夾雜著很多如何阿諛奉承,如何左右逢源,如何吃拿卡要的伎倆,聖人之道反而在官道之中並沒多大用處。
凌寒不想做官,不過卻對著其中的各種貓膩蠻感興趣。
成年人的世界,不能非黑即白。
還是那句話,懂不懂是一方面,做不做則又是一方面。
從翰林院一位侍讀身上學到了【書法】,從一位鬱郁不得志的落魄王爺身上學到了【木雕】,從一位禮部侍郎身上學到了【合歡術】。
書法和木雕比較容易理解,畢竟一個文人雅士,一個落魄貴族,玩這種修心養性的東西也算合情合理。
至於禮部侍郎擅長合歡術?
一開始凌寒也覺得有些荒誕,但一想到這位禮部侍郎的記憶幻境之中一個月至少有半個月都睡在教坊司,再加上教坊司又歸禮部管。
一切也就變得合情合理,念頭通達了。
前面的獎勵儘管小有驚喜,但相比來自左少昶的獎勵,就幾乎可以無視了。
左少昶的獎勵是三個。
一門【廚藝】,一門【毒術】。
毒術,左少昶學自一個殺手組織。
與藥學不同,這門學問更多地是偏重如何快速有效且隱蔽地用毒殺人,但有了藥學的基礎,凌寒目前掌握的毒術要比左少昶高上幾個檔次。
至於廚藝,則純屬天賦。
如果沒有當年的滅門慘案,左少昶或許逢年過節會繫著圍裙下廚,給全家人做上一桌好菜,陪老父親喝上一壺好酒,然後醉臥床榻,一覺到天明。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可惜了!
除了廚藝和毒術外,第三個獎勵則嚴重出乎了凌寒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把刀。
一把黑氣繚繞,殺氣騰騰的黑色長刀。
凌寒想伸手握住它,但它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個維度,好像影子一般摸不到,抓不著。
「斬了我,此刀便意識消弭,為你所用。」黑刀竟然發出左少昶的聲音,「做人太累了,我不想輪迴了!」
凌寒嚇了一跳:「你是左少昶?」
黑刀回道:「不完全是,我是左少昶的一縷執念。從決定復仇的那一刻起,左少昶就已經做了這個打算。」
「他要做一個十惡不赦之徒,最好天怒人怨,人神共棄,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再輪迴。」
凌寒心中瞭然。
他能看到屍體的記憶,卻並不能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左少昶明明已經大仇得報,卻依然有這麼深的執念,成為邪屍了。
「何苦呢?」凌寒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不知道是否有來世,但我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留點念想,總是好的。」
「你不是我,你不懂!」黑刀一聲嘆息,「我太累了!」
「我意已絕,你如果不斬,數息之後我就會消散於世間,與你並無好處。」
「而且縱然有來世,我也要做一個十惡不赦之徒。」
「世道不公,好人沒好報!」
凌寒多了個心眼兒,悄悄掐指一算,結果仍然是「大吉」,這才輕聲問道:「怎麼斬?」
手中黑光閃過,一柄殺氣騰騰的黑刀出現在凌寒手中。
凌寒不再廢話,抬手起刀,之前所學的「斷流」自然而然使出。
一道黑色刀芒之後,左少昶的屍體自肩膀至腰間,斜斜出現了一條細線,而後兩息之後這才緩緩滑落在地面之上。
不僅如此,左少昶身後的牆壁連同一扇鐵門都出現了一條細細的刀痕,而後轟然倒塌……
黑刀之威,恐怖如斯!
凌寒感慨之餘,想的卻是:「完了!這下更加沒法解釋了。」
不過高調的事情不止這一件,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愛咋地咋地吧!
手中黑刀傳來一聲虛弱的「謝謝」,而後刀身一震,再無聲息。
凌寒試了下,黑刀現在可以隨著自己心意,隨時隱於虛空或者出現在手中,炫酷的很!
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與世間高手對決,伸手高呼「刀來!」,然後手中現出黑刀,一刀下去,勝負立分。
那場面……
嘖嘖!
凌寒用力搓了搓臉,暗道:「低調!低調!」
……
約摸一炷香前。
紅門外。
何澹手持紙紮的長刀,鐵青著臉地站立在巨大的蛇頭之上。
就在剛才,當值的差役一臉驚惶地敲著銅鑼逃出了紅門,口中高喊:「鬧屍了!鬧屍了!」
鬧屍,意思是邪屍沖禁。
自打幽都地宮建立以來,邪屍沖禁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畢竟守門靈官實力強大,尋常邪屍根本不是對手,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邪屍受到刺激變異成為靈屍才有沖禁的可能。
當然像今天這種有內鬼的情況,著實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這也太特麼的喪心病狂了!
不過靈官只是第一道保險。
如果靈官失守,後面還有紙紮營。
紙紮營只有一個人。
但一人可抵一營。
何澹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紙刀輕劃,在紙紮的大蛇身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探手從裡面抓出來一大把巴掌大小的紙紮小人。
那些小人一個個白盔白甲,雙臂末端沒有手掌,而是兩柄細長白色長刀,透著一股子的肅殺之氣。
何澹將手中紙人往空中一灑,紙人「撲簌簌」紛紛落地,然後兩三個呼吸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個真人大小的紙紮軍卒。
又連續撒了幾把後,紅門口已經被紙紮軍卒團團圍住了,數量能有上百人。
看差不多了,何澹紙刀一揮,正想帶人往裡沖呢,結果空中「嘩啦啦」飛來一張赤黃色靈符,不偏不倚貼在了緊閉的紅門之上。
靈符之上,一個儒雅俊朗的中年道人虛影一步跨出,對著何澹淡淡說道:「小子莫急!裡面有一場大機緣。」
頓了頓,中年道人又補上一句。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