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話:混沌初開.夜狼食豬

  歲月強加給豬剛鬣的不止是蒼老,還有無情的白眼和嘲諷。面對這豬頭人身的怪物,明智者敬而遠之,愚鈍者惶恐至極。自豬剛鬣來到這高老莊之後,高老莊的人就全部搬走了。

  說起來那些凡夫俗子到也算得上明智之舉。當然,初期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地明里暗裡想要將豬剛鬣除之而後快。

  比如說製造陷阱,挖坑,埋竹尖。但是豬剛鬣畢竟前生是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帥,能夠統領十萬水軍的天蓬,也絕非泛泛之輩,地界凡夫俗子且奈他何哉?當然不能。

  高老莊民眾利用豬剛鬣好色這一點,利用民家女子引誘豬剛鬣掉入陷阱之中,但最後以失敗而告終。

  之後又在夜間放火打算將其燒死,奈何豬剛鬣湊巧不在房中,躲過一劫。後來又往豬剛鬣食物中下毒,這次卻陰差陽錯地被狗搶去了吃了,結果狗死了,狗救了他一命。

  也算是豬剛鬣命不該絕,無法,雖說豬剛鬣也並無惡意,但妖就是妖,沒有人願意去聆聽一個妖的心聲是怎麼樣的。

  陸陸續續地,大家都搬離了高老莊,另闢他鄉。

  豬剛鬣也曾想過離開這個孤獨的地方,這地方太孤獨了,幾百年來,一個人影都沒有。找不到一個人說話,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太過孤獨,孤獨得只剩下自己的影子。

  每逢太陽透出雲層,影子總藏在他的背後,似乎很害怕太陽。於是乎,想要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影子都很困難。由此以來,豬剛鬣每每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夜裡皓月當空的時候,也會坐在房頂,或半躺著,或坐著,抬頭仰望天空那一輪明月。回想起五百年前的場景。

  嫦娥美得不像話,舞姿令人神往,聲音令人陶醉!嫦娥已經是仙子了,所以他找不到任何一種可以用來比喻的東西。或許這世間只有用嫦娥來比擬的凡人,而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用來比喻嫦娥的美。

  又是一個滿月而孤獨的夜。豬剛鬣依舊坐在房梁之上,半躺著凝望這遙遠孤高的明月,明月依舊,卻早已經物是人非,萬事皆休到也罷了,卻是恰恰相反。

  唐玄奘真的會來嗎?豬剛鬣不禁在心裡問自己。之前好像那猴子已經說過唐玄奘不會來了。前不久又聽說青雲洞主抓住了唐玄奘!這些消息不知道是否準確。可是我老豬實在等不下去了!

  豬剛鬣心中百般焦慮,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越發慌亂。

  螢火蟲從周邊的草叢裡飛了出來,圍繞他身旁飛舞。就算夜再怎麼黒,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光芒,在這黑夜裡也是耀眼的。可是豬剛鬣卻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在這高老莊已經等了五百年了,然而唐玄奘還不出現,那個大唐來的和尚真的就是自己的救星嗎?豬剛鬣不禁開始懷疑起來。在這浩瀚的宇宙里,豬剛鬣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隻螢火蟲,螢火蟲光芒雖弱,在黑夜裡足以證明身份。

  再看看自己,度過無數個黑夜,即便黎明來臨,自己依舊一片迷惘。

  俺老豬再也等不了了!豬剛鬣突然坐臥起來,抬頭看了一眼明月,站起身來,四周一片幽暗,月亮發出冷冷的光芒,照射著這個死氣沉沉的大地。毫無生機的高老莊給人一種快要窒息的倉猝感。

  嫦娥仙隱了,月亮的光變得冷冷清清,月兔消失了,月光變得撲朔迷離。

  一陣陰風吹起,豬剛鬣打了一個激靈,伴隨著清冷的月光,他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那是來自邪惡的地獄之靈,妖靈之氣變得愈發旺盛。

  豬剛鬣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九齒釘耙。

  「你大爺的,救星沒等來,」豬剛鬣嘴上大大咧咧地罵道:「卻等來了一群白眼狼!」狼妖群已經一步一步逼近了豬剛鬣。面對這頭亥豬,千面狼君是志在必得了。

  黑夜裡的餓狼,在暗角里露出陰森的眼,慘白的獠牙隨時準備刺穿敵人的脈搏。

  「來吧!」豬剛鬣攥緊了九齒釘耙,怒吼著:「嘗嘗你豬爺爺的厲害!」

  「吼!」千面狼君站在房梁之上,昂首長嘯,面對慘白的月光,那一聲狼嚎猶如來自地獄厲鬼的尖叫,刺破長空黑夜,遠方叢林裡飛出不知名的鳥兒,撲騰著翅膀起起落落,最終又恢復於寂靜。

  貓頭鷹的叫聲有些令人感到慌亂。

  在夜色的掩護下,狼妖早已經從四面八方朝豬剛鬣撲了過去。豬剛鬣揮舞著九齒釘耙,東邊一耙,將一頭惡狼打飛出去,西邊又一耙,重擊那撲來的狼頭,那狼妖冷哼一聲,斃命倒下;南邊再打一耙,將一頭狼懶腰斷骨,北邊再耍一耙,將撲來的狼妖打得飛到遠方的林叢之中去了。

  「嗷,嗷……」千面狼君再次昂首長嘯,那一聲聲尖銳的叫聲令人骨頭都開始酥軟,在這黑夜裡聽來,靈魂都在顫抖。

  隨後,天空突然風起雲湧,黑雲涌動,狂風大作,月亮鑽進了黑雲層裡面去了,剎那間天地之間變得如墨一般黒,伸手不見五指。連螢火蟲的光芒也消失在黑夜裡。

  豬剛鬣徹底地迷失在黑夜裡,他完全看不清楚對方。待月亮再次鑽出雲層的時候,豬剛鬣全身早已經被蛛網纏繞,想要再動彈,也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怎麼回事?」豬剛鬣掙扎著,但越是掙扎,那蛛網纏得越緊:「土狼,有本事放了你豬爺爺,再來斗三百回合!」

  面對豬剛鬣的掙扎和無濟於事的呼籲,乃至憤恨謾罵,千面狼君也無動於衷。在他看來,罵兩句也不會少一塊肉,何必在意。若是真在意別人的謾罵,他也不會用如此粗暴的手段來對付豬剛鬣。

  「封住他的豬嘴。」千面狼君不耐煩地說一聲,以此同時,從黑暗之中飛出一張蜘蛛網,將豬剛鬣嘴巴封住。

  「嗯,嗯……」豬剛鬣就此只能悶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帶走!」千面狼君一聲令下,黑夜之中的狼妖動作敏捷地七手八腳將豬剛鬣抬著越下房梁欲走。

  「妖孽休走!」卻就在這時,黑夜之中一道寒光閃過,正是楊戩的滅刃搶划過黑夜,直逼那千面狼君而去。千面狼君側身閃過,那一刀將半邊屋檐削了出去,另外一半房屋搖搖晃晃,頓時稀里嘩啦地散了架。

  「楊戩!」千面狼君認出來者是楊戩,當即哈哈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三隻眼的鷹犬戰神!」

  「哮天犬。」楊戩喚出哮天犬。那哮天犬犬吠兩聲,當即搖身一變,成了龐然大物,咆哮一聲朝千面狼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