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話:混沌初開.香蕉和梨

  孫悟空望著向西遠源流淌的那條河,佇立良久轉身,將金箍棒扛在肩上,邁開闊步。

  這片天地他曾來過,也曾愛過。如今一切都早已經遠去,逝去,永久地,再也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原來的花果山水簾洞山清水秀,滿山遍野都種滿了桃樹,每逢桃花盛開的三月,猴兒們總在山崖上嬉戲打鬧,那情景現在想來依舊曆歷在目,只是往事已不堪回首。

  曾有那麼一個季節,孫悟空是坐在對面的磐石之上,喝著五百年的佳釀,一邊喝一邊細數著紛紛下落的桃花花瓣。他記不清楚那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夢境。不過現在想來,一切都已經成過眼雲煙。

  花果山從此消失了,水簾洞就此湮滅了,曾經那個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不可一世的孫悟空消失了,連同一腔壽與天齊,鬥戰不休的熱血一起消失了,伴隨三千頑皮活潑的猴子猢猻一切消失了。

  往後的日子裡,太陽會照常升起,準時落下。

  「大聖……」看著孫悟空消瘦的背影,九尾狐輕輕呼喚,心中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孤高傲慢的孫悟空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面對此番孫悟空觸景生情的幽怨眼神,九尾狐也跟著多了幾分悲嘆。她想對孫悟空說點什麼,可是話道嘴邊,卻只是吐出「大聖」二字。

  當九尾狐還沉浸在孫悟空觸景生情的悲傷之中的時候,孫悟空早已經走遠了。她不知道孫悟空此去何處,不過心裡卻早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孫悟空前往何方,落腳何處,她都會跟隨孫悟空的腳步,緊緊跟隨。沒有為什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若真要問為什麼,或許她已經愛上了這個鐵石心腸的齊天大聖。

  孫悟空真的是鐵石心腸嗎?九尾狐也曾問過自己,但是她並不相信。她堅信總有一天,孫悟空的心會被她融化。

  由來已久的沉寂悲嘆,終究吐出一口涼氣,面對早已經遠去的孫悟空獨自言語,說一句:「大聖,等等我……」就此加快腳步,滿心歡喜地跟了上去。

  九尾狐追逐這孫悟空,她願意跟在孫悟空身後,做一隻安靜的狐狸,哪怕只是跟著,看著。哪怕孫悟空總是很厭煩這她,但九尾狐從來不在意這些。

  如果說天真爛漫的九尾狐對孫悟空的愛是一種死纏爛打的話,那麼牛魔王對九尾狐的愛就是一種暗暗的痴戀。奈何他這頭牛始終難以跟上古靈精怪的九尾狐。

  在孫悟空和九尾狐穿過這座流水橋的時候,牛魔王總算是在孫悟空和九尾狐停下腳步小憩的空隙趕上了。滿頭大汗的牛魔王一邊跑一邊呼喚:「九妹……」看見九尾狐的身影,牛魔王早已經忘記了身心疲憊,看見心愛的人,就忘卻了痛苦。

  孫悟空站在橋墩上,面對橋下清涼甘甜的溪流也禁不起誘惑,氣沉丹田,猛吸了一口氣,一股水流像一道彩虹順勢而起,也像個撒野的孩子的尿,一股溪流從橋下小溪之中流入孫悟空口中。

  九尾狐看見孫悟空這樣子喝水,不免覺得滑稽,呵呵直笑。孫悟空也不在意,繼續喝著水,美美的享用了一回甘甜可口的溪水,頓時覺得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

  「弼……」牛魔王見孫悟空喝水的樣子好不雅觀,當即又要調侃一番,但想到九尾狐不讓喊孫悟空弼馬溫,當即改口道:「孫悟空,你這樣子頗有野狗撒尿姿勢,哈哈哈……」聽了牛魔王的嘲諷之言,九尾狐頓時狠狠瞪了牛魔王一眼。牛魔王覺察道九尾狐不悅,當即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大聖,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

  孫悟空不說話,轉身跳下橋墩,邁開步子繼續西行。

  「蠢牛,看你又惹大聖不高興了!」九尾狐捧起一捧清水,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看見孫悟空離開,便將手中的溪水澆向牛魔王身上,狠狠瞥了牛魔王一眼,又緊跟孫悟空腳步。

  「我……」牛魔王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道:「該死的弼馬溫!」但罵歸罵,當下看見九尾狐已經追隨孫悟空而去,也提起步伐,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

  「你跟來幹什麼?」九尾狐看見牛魔王跟了上來,不禁蹙眉質問。

  「嘿嘿嘿……」牛魔王呆頭呆腦地咧嘴直笑,道:「九妹,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大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九尾狐道,心中早已經暗自下定決心要跟著孫悟空,無論孫悟空去哪兒她都會緊緊跟隨,但說實話,孫悟空要去哪兒,她壓根就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要吃梨嗎?」牛魔王本想從九尾狐口中得出一個目的地,自己也正好可以說跟九尾狐同路,這樣既可以跟九尾狐走一道,又不失面子!可是卻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因此只好轉移話題,拿出一個梨來:「很新鮮的,俺在來的路上摘的,你嘗嘗。」牛魔王說著將手中一個偌大的黃花梨遞了過去。

  「哇!」看見牛魔王手上的梨,九尾狐一把奪了過去,當即咬了一口,連連稱讚道:「甜,好甜……」看著九尾狐吃著自己給的梨,笑得那麼甜,牛魔王心裡也美滋滋的,別是一番滋味。

  「嘿嘿嘿……」牛魔王笑著問,一臉的傻樣:「好吃嗎,九妹?」

  「嗯,好吃……」九尾狐一邊吃一邊點頭稱讚。光顧著吃梨,再看孫悟空時,又已經拉開了一段很長的距離,當即又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嗯,還有沒有?」九尾狐將啃了一半的梨咬在嘴上,含糊不清地問牛魔王。

  「有有有……」牛魔王原本以為九尾狐吃一個不夠,還想再吃一個,忙不迭地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遞到九尾狐手中道:「九妹,你慢點吃,別咽著,俺這兒還有呢。」

  九尾狐接過牛魔王手中的梨,追上前去,邊跑邊呼喚道:「大聖,等等我……」追上孫悟空,跑到孫悟空前面,將梨遞到孫悟空面前,道:「大聖,吃梨。」孫悟空看著九尾狐手中的梨,愣住了,遲疑了一下,伸手去接:「哪兒來的梨?」九尾狐嘻嘻一笑,道:「那頭蠢牛給的。」孫悟空聽聞是牛魔王給的梨,便又將手迅速縮了回去,生怕被牛魔王看見。

  「怎麼了!」九尾狐一臉無辜地看著孫悟空道:「大聖?」

  「俺不喜歡吃梨。」面對滿臉都寫著「失望」二字的九尾狐,孫悟空選擇了加快腳步。

  「九妹,」牛魔王從後面跟了上來,調侃道:「你要知道,猴子喜歡香蕉,哪會看得上你的梨。」言畢一陣哈哈大笑。

  九尾狐一臉懵懂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牛魔王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

  孫悟空受不了牛魔王這般調侃,轉過身來,一把奪過九尾狐手中的梨,扔在地上一腳踩碎,嘿嘿笑道:「給。」說話間,隨手一伸,手中頓時多了一根香蕉,遞給九尾狐,又道:「偷來的梨,吃了會下地獄的。」

  「你!」牛魔王大怒,捏緊了拳頭就要揍孫悟空。

  「大聖說的對。」卻就在這時,九尾狐的一句話將牛魔王的自尊貶低得挨過一泡牛糞。

  「孫悟空,俺要跟你決鬥!」牛魔王頓時氣沖斗牛,怒氣衝天地抖擻精神,捏緊了拳頭,指著孫悟空的鼻子怒斥道:「弼馬溫,俺老牛要跟你決鬥!」

  「鬥鬥斗……」九尾狐將剝了一半的香蕉掰做兩截,連仁帶皮塞進牛魔王兩個鼻孔:「蠢牛,你除了倆鼻孔大之外,還有什麼能跟大聖比的?」看見牛魔王鼻孔插著兩截香蕉,孫悟空笑得前俯後仰。

  「哼!」牛魔王兩個鼻孔噴出怒氣,吹掉兩截香蕉,一拳朝孫悟空臉上打了過去。孫悟空猝不及防,被牛魔王一拳打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