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話:.如來佛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九重天界三清跪於凌霄寶殿之下。

  玉清元始天尊面無表情。

  上清靈寶天尊與太清道德天尊低眉垂眼,靜候玉帝發落。

  此前下界捉拿二郎神楊戩玉帝曾言:若是不能說服楊戩便將其捉拿關押天牢;再則如果不能將楊戩拿下,那麼三清也就不必再回天庭。但作為天神,效力於天庭;他們的骨子裡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觀念。

  「來啊,將三清押入天牢!」玉帝勃然大怒。

  玉帝一聲令下,凌霄寶殿外面進來十個荷槍持刀的天兵,準備將三清要入天牢。

  「陛下息怒……」太上老君慌忙上前跪拜作揖,拖著沙啞深沉的嗓音道:「陛下息怒……天庭危在旦夕,大敵當前,望陛下顧全大局,法外開恩,待三清將功贖罪。」

  「法外開恩?」玉帝皺眉詞嚴色歷:「楊戩觸犯天規,爾等求情,朕允諾規勸回天。如今楊戩褻瀆天威,逍遙法外,三清未能盡忠職守,實屬欺君之罪!」玉帝說罷站立起來,手指太上老君逼問道:「太上老君,你要朕如何執法,怎樣開恩?」

  「陛下息怒……」太上老君慌忙再拜,垂首解釋道:「陛下鴻恩於天,德高於天,萬象法則!小神只是覺得如今天庭危在旦夕,待平定外侵之後,再對三清定罪也不遲。」

  「天有天規,諸位仙家愛卿不必多言。」玉帝言畢揮一揮衣袖,那十個天兵便上前來解押三清,準備打入天牢,等待日後發落定罪。

  玉清元始天尊站立起來,揮動臂膀,格開天兵,怫然怒道:「不用,本尊自己會走!」監押玉清元始天尊的四個天兵不敢用強,只好前後跟在玉清元始天尊身邊。

  玉清原始天尊走了五步,篤定步伐,轉過身,手指高堂之上的如來佛:「佛祖,東方神域不養閒人,東方神域如今已呈歸墟之態,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玉清元始天尊難平心中氣憤,滿肚子對如來佛的虛偽感到噁心與憤慨。

  「押下去!」玉帝龍顏大怒,拍案責令:「打入天牢,十日之內不給他食水,違令者,斬!」

  十位天兵原本不敢近身監押玉清元始天尊的,但是此番玉帝動怒發令,嚇得手忙腳亂,不敢違抗,紛紛監押玉清元始天尊雙手,用長槍監押著玉清元始天尊退出凌霄寶殿。

  「哈哈哈……」玉清元始天尊仰天大笑,眼淚橫流:「我自橫刀向天嘯,生來無憾任逍遙,若是皇天見明月,不負如來不負卿。哈哈哈……」玉清元始天尊的音容笑貌依舊迴蕩在凌霄寶殿,但人已經隨風而去。

  其餘眾神一陣議論紛紛,低頭竊竊私語。

  有人在議論玉清元始天尊那首詩的含義,有人在偷偷打量如來佛祖,更有人對玉清元始天尊感到惋惜,也有人對這九重天界的未來長吁短嘆。

  萬年青樹葉已經開始凋零,東方神域龍脈已斷。直到萬年青的樹葉全部凋落殆盡,也將是東方神域混度歸墟之時。

  此時玉帝臉上寫著的都是尷尬二字。雖然玉清元始天尊天尊剛才針對如來佛有失禮節,但是不乏真理所致。玉帝雖然對玉清元始天尊目無尊長的態度感到憤怒,但是玉清元始天尊所言不假。

  想這如來佛來這東方神域也有些日子。怎的從來不曾聽說有要回去的打算。之前若是不提到也說得過去,可如今西方神域已經虛空歸為,但如來依舊沒有要回去的意思!這不禁讓玉帝感到費解。

  「佛祖海涵。」玉帝對如來佛表示歉意。所言措辭無非不過是為了剛剛玉清元始天尊的無理而開脫。

  如來佛到也不介意。雖然內心早已經騷動不安,怒不可遏。但是他並不會幼稚到將自己的不滿與憤怒表現在臉上。如真是那樣,就太愚蠢了,就像玉清元始天尊那樣愚蠢。

  欲成大器,必不拘小節。何須與玉清元始天尊這等逞一時匹夫之勇的小神一般見識!

  「陛下言重了。」如來佛不露神色,一副悲天憫人,大慈大悲菩薩心腸的腔調:「我佛慈悲,若天下人都如陛下這般寬宏大量,三界便太平安康了。阿彌陀佛……」如來佛言畢又禮佛,說了一些佛家大道理,總之就是玉帝無法領悟的禪語。

  玉帝與如來佛又寒暄了一陣子。如來佛雖然覺得再在這東方神域住上一陣子也無關緊要,但是剛剛玉清元始天尊那番話,確實不中聽。

  不中聽到也罷了,關鍵是自己在諸神心中的形象貌似已經大打折扣。若再裝作無動於衷的話,恐怕又要被諸神背地裡指指點點了。且那玉清元始天尊似乎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意圖。

  雖然直到目前為止玉帝還不為所動,對玉清元始天尊的話也是忠言逆耳。但很明顯的,已經有人開始注意到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混沌那老妖也已經有所行動,絕對要在混沌老妖之前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否則這千百年來的計劃唯恐要成了空花泡影。

  如今二郎神已經開始與天庭劃清界限,三清也已經被打入天牢,李天王與哪吒下界不知所蹤,九曜真君神隕;捲簾大將與天蓬元帥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經被貶下界。如今這天庭的力量已經在慢慢蕭條。並且東方神域距離混沌歸墟的日子也不遠了。

  每每想到這些,如來佛心中不禁心血來潮,倍感欣慰。

  大日如來,隻手遮天。

  這樣的計劃絕不能出現任何紕漏,否則唯恐功虧一簣。

  想到這裡,如來不禁打定主意,還是暫時規避承擔東方神域混沌歸墟的風險。

  於是當即下定決心辭別玉帝的東方神域,前往南海觀音菩薩哪裡虛度幾日。

  西方神域虛空歸為,竊取南海水靈。想那南海河水逆流,現在的觀音菩薩恐怕也早已經坐不住了吧!

  這個時候去南海恰到好處。

  遠源流淌的河水向東流去,巍峨山川雲霧繚繞,陡峭絕壁的山崖上青松倒掛。

  落日的餘暉染紅了這片峽谷,夕陽西下,昔日的花果山早已經變得荒涼瑣碎。

  飛流直下的瀑布怒吼著,仿佛在對孫悟空述說著陳年舊事……

  這片土地孫悟空來過,他愛過這方土地的每一棵樹木,聽過這方流水叮咚的調皮與轟隆的咆哮。縱使冷硬的石頭也被他坐得留有餘溫。

  孫悟空喜歡這裡的一切,包括不會說話的石頭,呆頭愣腦的樹木,不知冷暖的溪流……

  如今,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見了,統統不見了。

  「啊……!!!」

  孫悟空冷卻的血液再次升溫,沸騰,緊握的拳頭詮釋了所有的一切,那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是對神的憤怒,也是對三百猴子猢猻亡靈的歉疚。

  「土地,出來!」孫悟空一跺腳,地面塌陷,山巒顫動。

  「大聖息怒……」土地上惶恐得心都跳出來,站戰戰兢兢地從地面躥出來拜倒孫悟空腳下:「大聖息怒……」

  「說!誰幹的?」孫悟空一把將矮小的土地抓起來質問。

  「是是是……」土地早已經被孫悟空這雙火眼金睛嚇得魂飛魄散,說話也不利索了:「是是是……」

  「是誰?」孫悟空眼眶裡燃燒著熊熊烈火,隨時都有可能將土地燒成灰燼。

  「是是是……玉帝,派派……」土地額頭冷汗直冒,臉色慘白,內心惶恐得要命:「派雷神……天,天龍八將……」

  「玉帝!」孫悟空將土地狠狠地摔在地上,昂首長嘯:「雷神……」

  聽到是玉帝派雷神等人躧平了花果山,湮滅了水簾洞,混沌心裡暗自叫苦。那日讓孫悟空故意敗在雷神手下,沒想到竟然導致花果山慘遭毀滅。花果山是孫悟空唯一有情感的地方,如今被毀,如何還能攔得住孫悟空。

  混沌很清楚,孫悟空一旦惱怒,誰也攔他不住。但是此刻還不是踏南天,碎凌霄的時刻,這可如何是好?

  孫悟空單膝跪地,面朝西邊低頭跪拜,眼神淒迷,萬般歉疚。

  三拜九叩之後毅然站立起來,轉身離開。

  「大聖此去欲何?」九尾狐忙問。

  「踏南天,碎凌霄。」孫悟空沒有回頭,狂風托起他血紅色披風,嘩啦嘩啦地響。

  「若,一去不回……」混沌看著孫悟空離去的背影,感慨萬千,欲說還休。

  「便一去不回!」言畢,孫悟空縱身一躍,消失在浩如煙海的群山峻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