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話:.元始天尊

  風吹得很輕,仿佛很小心,小心翼翼地撩起魚姬的衣袂。魚姬站在微風裡,站在千江月的岸邊,江面倒影著她那沉魚落雁的面孔。

  陽光也很溫柔,明媚了這一江平靜的湖水。楊戩打著一把白色的油紙傘站在魚姬身旁,風吹亂了他鬢角的黑髮。

  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也不必言語。靜靜地彼此相依勝過千言萬語的平鋪直敘。

  哮天犬半臥在主人腳下,朦朧睡眼,仿佛在聆聽這靈動的風聲,好像在做一個很遙遠的夢。

  一隻翠鳥掠過江面,泛起一圈波浪四下散開,之後恢復於久違的平靜。

  兩人相視不語,卻又不約而同地低頭靦腆羞紅了臉頰。

  誰能懂少年的心為誰而動?誰能說少女的臉為誰而紅?

  一切都在順其自然中沉默,臉紅的女孩,心跳的少年。

  以及那從天而降的三清天尊。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闖入這片人間仙境,打破一方寧靜。

  楊戩輕輕將魚姬攬到身後,用自身寬大的身軀庇護這個無辜的女孩。

  該來的始終會來,不該來的也終於來了。

  這是命運嗎?

  楊戩從來不信命,不然就不會違反天規,策反玉帝,尸位素餐。

  三清懸浮於千江月水面上空,金光護體,神采飛揚。

  「二郎真君楊戩接旨……」上清靈寶天尊手捧天諭,玉清元始天尊護佑在左邊,太清道德天尊庇佑在右邊,各自駕雲而來,光彩照人,仙淼梵音聽來神聖,令人不可抗拒。

  楊戩上前一步,將摺扇收了抱拳道:「小神楊戩,見過三清。不知三清此次下凡所謂何事?」聽楊戩的口氣,似乎是不打算接旨了。

  「此番前來,是俸了玉帝天諭。」太清道德天尊在一旁解釋道:「請真君回天復職來了。」

  聽了太清道德天尊的話,楊戩道:「恐怕要讓三清白跑一趟了。」

  「真君何出此言?」玉清元始天尊插嘴問道:「難道真君要抗旨不成?」

  這雖然是玉帝第二次傳來天諭聖旨。但楊戩壓根就不去管他是第幾次,自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會再會天庭復職的。其中緣由不言而喻,當年玉帝下旨殺了他父母,而後將妹妹三聖母壓在華山。

  至於其中的曲折緣由,自然有許多說不盡道不明之處,只是玉帝殺了他父母,關押三聖母卻是不爭的事實。

  只有天庭大敵當前,兵臨城下,陷入危難之際玉帝才會想起他這個外甥來,至於其他日子裡,他這個戰神二郎真君完全只是個擺設。早已經受夠了天庭的天規天條。這一次不知道天庭又遇到了哪方強敵,玉帝如此才會想要恢復自己的天職,真是可笑,真把自己當做殺敵工具。

  「回去告訴玉帝。」楊戩嘴角勾勒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就說楊戩此生不會再會天庭,從今往後,我楊戩也不再是什麼真君戰神。」

  「郎君……」魚姬已經從此刻的氣氛當中察覺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並不是擔心楊戩會離開,而是擔心楊戩會受到傷害。

  與誰為敵都好,切不可與天庭作對。方才聽楊戩口吻,勢必要與天庭對立,如此以來,玉帝會怎樣懲罰楊戩尚不可知,但是絕對是不堪想像的手段。

  魚姬走近楊戩,想要勸說楊戩,令他回心轉意。

  楊戩對魚姬罷手阻止靠近:「你不必勸我,我心意已決。」楊戩臉上沒有半點猶豫,言辭鏗鏘有力,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魚姬欲言又止,儘管不願意看著楊戩以天為敵自找麻煩,但是也不想讓楊戩討厭自己。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陪著他面對一切,不論後果,不論結局,永不言悔。

  三清見楊戩楊戩表明心意,當即深感無奈,三人目目相覷。

  「如此說來,真君執意不會回天庭了?」玉清元始天尊怒道:「若是如此,就休怪我等得罪了。」

  玉清元始天尊言畢,與上清靈寶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相視一眼,倆人點頭會意。

  「哮天犬,帶魚姬姑娘離開這裡。」楊戩對哮天犬喊道。

  「不,我不走。」魚姬誓死要與楊戩在一起,哪兒也不會去。

  「汪汪汪……」哮天犬犬吠兩聲,從地上站將起來,抖擻精神,身體逐漸長大得足足有兩米多高的龐然大物,目光如炬,眼神兇狠,獠牙尖銳細長。好傢夥,剛剛還是一頭小狗兒,頃刻間就變成了龐然大物,果然是戰神的寵物,非同一般。

  楊戩不理會魚姬反對,轉過身打開摺扇輕輕朝著魚姬一扇,就將魚姬扇飛到哮天犬的背上,哮天犬會意「汪汪」犬吠兩聲拔腿飛奔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在三清的視線里。

  三清不由分說,動起手來。

  楊戩也不與三清廢話,藏了摺扇,飛升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柄滅刃長槍來,寒光燦燦,威風凜凜。

  玉清元始天尊順手畫出一道八卦道印朝楊戩打去,八卦符印金光閃閃,靈氣十足,霸道剛勁,楊戩雙手持著滅刃槍,大喝一聲凌厲劃出一道白色弧線,譁然一聲風吟聲響,弧線與金色八卦印在半空相遇,碰,一聲訇然炸開,如同煙花一般星光燦爛,四分五裂散落。

  玉清元始天尊致命一擊被楊戩輕而易舉地劃開。上清靈寶天尊半懸空中,雙手頓時凝聚一團紫色圓球,圓球在他手中越來越大。上清靈寶天尊最後單手撐著紫色球體衝擊楊戩要害而去。楊戩順手轉動手中的滅刃槍,形成一道壁壘阻擋上清靈寶天尊的紫色氣體攻擊,兩人僵持許久,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太清道德天尊見狀趁機雙手舉過頭頂,吸氣天地靈氣匯聚雙手,一瞬間的功夫太清道德天尊左手持著藍色氣球,右手持著白色氣球,球體幻化無常。並從楊戩身後夾擊,楊戩腹背受敵,騎虎難下。

  決心孤注一擲,使出渾身解數逼退太清靈寶天尊,最終楊戩抽身閃避,太清道德天尊來不及收手,與上清靈寶天尊撞在一起,造成一場意外的自相殘殺。

  上清靈寶天尊的紫色球體擊中太清道德天尊的胸口,太清道德天尊的白色球體與藍色球體恰好擊中上清靈寶天尊的胸口,兩位天尊頓時心口一陣吃痛,支撐不住跌落在地,口吐鮮血,面色鐵青,傷得不清。

  還不等楊戩回過神來,玉清元始天尊已經從背後一掌打在楊戩背脊,楊戩深受玉清元始天尊一掌,冷哼一聲跌落進千江月之中,撲通一聲跌落江底,水花四濺。

  玉清元始天尊天尊卻並未就此收手,乘勝追擊,可能深諳楊戩並非這麼容易敗下陣,於是飛升追到千江月江面中心。趁著楊戩還為浮出水面,又結了一道金光閃閃的八卦封印朝著楊戩落水的地方打下去。

  卻是不湊巧,八卦封印剛剛打下去,楊戩手中的滅刃槍呼哧一聲從水底衝破封印飛出來,玉清元始天尊吃了一驚,不曾想楊戩竟然殺出回馬槍,反轉弱勢,玉清元始天尊猝不及防,只聽得咔嚓一聲,那滅刃槍不偏不齊正刺中他的胸口。

  「呃……」玉清元始天尊冷哼一聲朝著後面倒去,又聽得唰啦一聲,水花四濺,楊戩從江底躥出來,順手抽出玉清元始天尊胸口上的滅刃槍。

  噗嗤……玉清元始天尊胸口頓時噴出鮮血,鮮血噴了楊戩一臉,一身白素衣服就這樣沾滿了血漬。

  啪啦一聲,水花再次飛濺四方,玉清元始天尊掉進千江月中。楊戩皺了皺眉頭,單手持著滅刃槍,掠過江面,一把抓住清元始天尊衣領將其拎了起來甩到岸上。

  唰地一聲,楊戩將鋒利的滅刃槍伸到玉清元始天尊咽喉處,道:「回去告訴玉帝,天庭從此再無二郎神。」言畢楊戩扯掉腰間上的神侍令牌扔到玉清元始天尊面前,轉身離開。但剛剛走出三步又轉過身,從懷中掏出個白玉拇指搬大小的藥瓶放在玉清元始天尊面前道:「每天三次,三天傷口可痊癒,若是想死,也可不用。」說完打開摺扇,輕輕一揮,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玉清元始天尊看著地上的那個令牌,降龍木製作的圓形令牌上是一個「神」字,但此刻顯得冷冰冰的,沒有半點生氣,玉清元始天尊乾巴巴地盯著那個「神」字出神,突然看著看著就笑了出來,可是怎麼看他的表情都像是在哭。

  神哪?神是個什麼東西啊?玉清元始天尊開始自嘲起來,傳說中的神也不過如此吧!高高在上的神也有痛苦的時候啊!如果神真的像凡人所認知的那樣,為何楊戩卻要放著神仙不做,卻甘願做個凡夫俗子?

  神界究竟是什麼樣的?玉清元始天尊吃力地抬起頭看了看頭頂,在那遙遠的九重天之上,自己就住在那裡。可是,唯獨流血的時候,躺在這凡間的草地上才感到如此實在,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只羨鴛鴦不羨仙,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罷!玉清元始天尊苦笑了一聲,將楊戩給他的白玉瓶子扔到千江月裡面,噗通一聲,瓶子沉入江底,聽那一聲水響,玉清元始天尊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沉入了明鏡澄澈的千江月底。

  唯獨躺在這厚重的土地上,他才覺得有限的生命變得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