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話:逆轉西遊.施主請回

  那日臨冬,霜凋紅葉千林競相瘦,寒山嶺上幾株松柏翠,未等梅花開散香撲鼻,儘是滿地殘菊愁雲澗。唐玄奘出長安十里,寒風從北吹來,初冬的冷風已經呈現刺骨的顫烈,唐玄奘裹緊寒衣,毅然前行,心中愁苦萬般難言,正跨過山溝進入一片楓林,忽然從林中撞出六個人來,此六人不是別人,正是孫悟空六兄弟,孫悟空大喊一聲:「和尚,此路是爺開,此林是爺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唐玄奘一看是六個樣貌奇醜無比的怪物,頓時嚇得連連後退,一不留神跌倒在地,魂飛魄喪。看著唐玄奘狼狽不堪的模樣,七大聖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

  牛魔王笑道:「如來怎會看上這麼一個小白臉!」六耳獼猴笑道:「我看這小白臉細皮嫩肉的,抓回去煮了味道一定不錯。」嘴上說著就動起手來,嬉笑著朝唐玄奘走了過去:「和尚,哪兒來又要到哪兒去啊?」唐玄奘嚇得一陣哆嗦,渾身顫抖,戰戰兢兢地回答道:「貧僧從長安來,去往西天。」六耳獼猴又問:「去西天幹什麼?」唐玄奘如實交代說道:「前往西天求取真經,今日路徑此地,還望幾位大王放小僧過去。」六耳獼猴道:「放你過去也可以,不過你得把錢財留下。」唐玄奘這下不幹了,道:「你們落草為寇,實乃十惡不赦之人,將來會下地獄的,回頭吧施主!」六耳獼猴哈哈大笑道:「和尚,吃素吃多了,在這裡胡言亂語。實話告訴你,我兄弟六人就是地獄。少廢話,要想從這裡過去,就把身上錢財留下,否則只要將去抓回去煮了,我兄弟六人在這山里,有三五個月沒開葷了。」唐玄奘爭辯道:「我又不是畜生,怎麼能吃呢?」六耳獼猴笑道:「你不是畜生,為何還要吃畜生?」

  「阿彌陀佛!」唐玄奘禮佛道:「貧僧從小出家為僧,從未吃過肉食,怎來吃葷一說。」牛魔王哈哈大笑,上前一步道:「你沒吃過,你祖上的人一定吃過。」唐玄奘道:「這怎算貧僧的錯,我祖上即便吃過,可是貧僧從未吃過,這過錯不能算我頭上。」牛魔王道:「所以,你媽吃了肉。你媽又生了你,因此你身體裡留著畜生的血!」唐玄奘一聽,不樂意了,反駁道:「施主,你怎麼能拐著彎罵人呢?」牛魔王哈哈大笑:「沒想到你這小白臉還不笨。不過,罵你又怎麼了。」孫悟空上前一步說道:「閒話少說,要麼留下買路錢,要麼繞道而走。」唐玄奘道:「平僧一心向西,怎可繞道。」孫悟空嘿嘿笑道:「那就留下錢財,俺老孫便讓你過去。」唐玄奘無奈,只好將身上僅有的兩個銅板給了孫悟空道:「施主,這是貧僧身上僅有的兩個銅板,給你,去給你的幾位兄弟買二兩肉開開葷也好。」孫悟空接過兩個銅板哈哈大笑道:「和尚,兩個銅板買二兩肉,要咱們兄弟六個分?你在說笑嗎?」唐玄奘一臉難色道:「再沒有多餘的銅板了。」赤穴九猴上前指著唐玄奘身上的衣服說道:「你這身衣服不錯,應該值幾個錢,脫下來。」唐玄奘一聽,裹緊了衣服,這已經臨冬了,要是把身上的衣服也脫了去,那日後還怎麼去得西天求取真經,指不定還沒出長安城境內就凍死在那荒郊野嶺了。忙道:「幾位大王行行好,放過我吧!這衣服要是也給你們了,貧僧恐怕是過了不了這個冬天了。」看著一臉可憐兮兮的唐玄奘,通臂猿猴上前一步說道:「要放過你也可以,現在就回頭,回寺廟裡面呆著,咱兄弟幾個就放了你。」

  唐玄奘毅然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不能回去,天下慌亂,民間疾苦,貧僧一心西去求取真經普度眾生,絕不回頭。」抱著手臂的鯤鵬一聽哈哈大笑道:「普度眾生!就你這苦行僧?哈哈哈……還真當你是菩薩啊!回去吧,免得凍死山野,做了孤魂野鬼。」唐玄奘搖頭說道:「哪怕凍死餓死,甚至被你們吃了,貧僧也絕不回頭!」孫悟空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讓俺老孫送你一程如何?」唐玄奘又堅決搖頭答道:「真經難求,為表達貧僧的虔誠,絕不投機取巧。」牛魔王怒罵道:「你個死和尚,俺大哥好心幫你,你還這般強詞奪理,信不信俺老牛現在就生吞了你?」牛魔王說著張大了嘴巴,露出獠牙,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唐玄奘魂飛魄散。六耳獼猴道:「大哥,別跟這小白臉廢話,要麼抓回去煮了,要麼送他去西天去。」其餘幾個兄弟點頭稱道,贊成六耳獼猴的提議。孫悟空想了想道:「和尚,既然你一心向佛,那俺老孫就送你一程。」言畢,一隻手抓住唐玄奘是衣領便提了起來,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提起來,又對眾兄弟說:「各位兄弟在此等候,俺老孫去去就來。」眾兄弟道:「大哥儘管去吧,咱們在此等候。」唐玄奘驚詫道:「你這妖怪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孫悟空不理會唐玄奘,說了一聲:「俺老孫去也」言畢,一個筋斗消失在眾兄弟視線之內。

  一眨眼的功夫,孫悟空便到了西天大雷音寺門口,唐玄奘還沒反應過來,孫悟空便將他放了下去,並指著大雷音寺笑道:「和尚,那,就是大雷音寺,你要的《三藏》真經就在裡面,去吧!嘿嘿嘿……」唐玄奘扶正冠巾寶蓋,轉過身一看,果然自己已經站在大雷音寺門口,鐘聲不斷從大雷音寺裡面傳出來。唐玄奘嚇了一跳,道:「這,這一眨就到了大雷音寺?」孫悟空笑道:「不用感謝俺老孫,去吧和尚!」言畢又是一個筋斗消失在唐玄奘面前。「你……」唐玄奘想說誰叫你把我送到這裡來了,但是一眨眼,卻發現孫悟空早已經不見了,空中傳來孫悟空的回音「俺老孫去也!」。唐玄奘急了:「這可如何是好?既然來了,進去燒柱香祭拜一下也好!」唐玄奘自言自語地朝大雷音寺空口走了進去。門口有兩個小沙彌在掃地,見唐玄奘進門,便上前招呼,行完佛禮問唐玄奘:「施主從何而來?」唐玄奘如實回答道:「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求取真經,請問這裡是不是西天大雷音寺?」其中一個沙彌道:「正是。」隨後奇怪道:「佛祖說十年之後會有一個法號三藏的東土來的法師到此處求取真經,難道是你?」唐玄奘一臉說不盡的辛酸與無奈道:「正是平僧。」那小沙彌皺眉道:「可這才不到三天時間,三藏法師就到了西天,據佛祖說的十年相隔十萬八千里,敢問法師是如何來的?」唐玄奘搖頭一肚子苦水:「一言難盡……」小沙彌道:「既然如此,法師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主持方丈。」「有勞小師傅。」唐玄奘跟著小沙彌進來大雷音寺大門。

  「阿彌陀佛!」唐玄奘見過方丈行禮道:「貧僧法號三藏,從東土大唐而來,東渡西天求取《三藏》真經,不曾想行徑三日路過一地,被六個妖怪攔住,搶去貧僧僅有的兩個銅板不說,還有一怪將平僧帶到這裡來……」唐玄奘將事情經過又給方丈講述了一遍。

  「即是如此,便是沒經歷八十一重劫。」方丈道:「老衲便不能將《三藏》真經傳授於你。阿彌陀佛!法師請回去重來。」

  「這……唉……」唐玄奘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轉而持著九環錫杖出了大雷音寺大門,往回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