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我們當中有叛徒

  賈六做官從不打誑語。

  三十張就三十張。

  實力決定一切。

  在陽謀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意義。

  要不是知道自己掌握的票數多,賈六也不可能指使阿思哈上書提議召開議政王公大臣會議,決定帽子王人選。

  賈六希望畢沅能把事情同陝甘總督勒爾謹說清楚,如果他們確定要力推永信成為和碩恂親王或和碩多羅恂郡王的話,除了要投九成為和碩英親王外,必須額外給付五十萬兩白銀的助推費用。

  「勒大人大老遠過來如果身上現銀不夠的話,可以先付三十萬兩,尾款二十萬兩等勒大人回西安後再行兌付。」

  賈六這話無疑給畢沅釋放了兩個信號。

  你們放心,這錢我絕對不白收,肯定說到做到。

  你們放心,我不怕你們賴帳,有種伱們賴了試試。

  打自己人,他賈六可沒怕過誰。

  別說你們陝甘這幫綠營偽軍了,就是真滿大兵,那也是說打就打。

  當真是信心滿滿。

  五十萬兩對於一般宗室子弟可能是大難題,包括固山貝勒這一級別的恐怕也拿不出,但對於陝甘總督這一級別的官員而言,真就是想拿就拿了。

  勒爾謹本就不是什麼好官,和調任浙江巡撫的前甘肅布政王亶望這些年撈的不會比賈六少多少。

  不說別的,就現在甘肅大學生人數就突破了二十萬之巨,而直隸作為大省,大學生數量也才八千多。

  上次在西安時,王亶望說他一個大學選調生名額就賣十兩,這一算就是二百萬兩了。

  還不提甘肅這幾年年年鬧旱災,朝廷不僅年年免甘肅的錢糧,還年年往甘肅調撥賑災錢糧,一進一出幾年下來少說又是個二百萬兩。

  其它各種苛捐雜稅再一加,你說光甘肅一省那幫貪官弄了多少。

  不然怎麼甘肅這個窮地方的貪腐大案能成為乾隆朝第一大案呢,全省官員幾乎換了個遍。

  那傢伙要不是過路的瞎報,能把乾隆蒙到駕崩。

  陝西比甘肅富裕得多,勒爾謹身為陝甘總督得撈多少?

  所以,壓根甭替勒爾謹省銀子。

  他老人家錢多得怕是花不完。

  就這五十萬兩,賈六還是出於大家都是互助會員的情份給打的折,換別人過來,一百萬兩絕無二價。

  價格就這樣了,畢沅有討價還價過,希望最終以三十萬兩成交。

  「一分錢一分貨,世凱做事向來童叟無欺,也講一個誠信,畢兄若覺世凱這錢收貴了,大可另尋他人嘛。」

  賈六沒有商量餘地,作為賈黨領袖,他要對得起跟著他的兄弟們。

  降價銷售,天理難容。

  別說,一見額駙不肯降價,畢沅心中反而大定,當即起身便要回外城的陝西會館同總督勒爾謹商議這筆款子的事。

  「不急不急,吃完飯再回去也不遲嘛。」

  賈六熱情挽留,畢沅卻說什麼也不肯留下吃飯,無奈只得送他出門。

  待畢巡撫走後,丁慶過來詢問是否開席,因為時辰差不多了。

  賈六卻是先問來了多少官員。

  丁慶說按禮薄顯示,共713人。

  「我準備了一百來桌,這才來了一半人,其他人什麼意思?就算是沒錢,來捧個人場也行啊,難道我會趕他們走?」

  賈六微哼一聲,又問這七百多人共奉了多少禮金。

  丁慶說孫安全統計過,共五十七萬兩四千餘。

  這個數字其實很高了,一般軍機大臣級別離京辦事收「別敬」,不論有求官員私下送或行賄的,單場面上合法收入最多就三萬多兩。

  家中紅白喜事往大了做,頂了天做,也最多十萬兩左右。

  賈六兄弟一個滿月酒頂人軍機大臣死幾回老婆呢。

  知足吧。

  當然,這也是人軍機大臣沒他臉皮厚的原因。

  「錢收好回頭你專門派人送到保定去,沒坐滿的桌子讓咱們自己人坐,不夠的話大街上拉人,甭管是誰只要喊聲好就行。」

  雖然收入不及預期,但事已如此,賈六隻能吩咐開席,並讓人去請大舅子淳穎坐首席,滿軍機大臣慶桂坐次席,他親自坐陪。

  其他來的二品官員由老阿、老奎他們分別陪著,三品以下官員自個喝自個的。

  正走著,想到一事,吩咐丁慶:「對了,有個只出五兩的傢伙,你讓老阿重點照顧一下。」

  丁慶有點印象:「那個大理寺的少卿吳熊光?」

  賈六點頭道:「對,就是這傢伙。」

  丁慶問:「是請阿部堂吏部考核時降他的職,還是找他的茬把官給罷了?」

  「不是,把這人給我調到直隸當按察使,主管全省刑獄工作。」

  賈六感慨一聲,「我身邊儘是幫貪官污吏,總得弄些個清官撐撐門面吧」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官,按察使是正三品官,吳熊光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五兩銀子就讓自己官升兩級。

  怎麼操作,自然由老阿想辦法解決。

  「大人,這樣一來我們當中豈不是就有叛徒了?」

  丁慶有些擔憂。

  「.」

  賈六叫這話說的有點鬱悶,撇了撇嘴卻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反駁。

  這邊畢沅打額駙府出來一刻也不停留便去了外城陝西會館。

  陝西會館是乾隆二十三年由陝西地方出資在京中修建的會館,裝修檔次較高,專門用於陝西、甘肅、青海等地官員進京住宿、娛樂,招待用的。

  陝甘總督勒爾謹是滿洲鑲白旗人,於滿城有自己的宅子,但他並沒有回家居住,原因是家裡不及會館這邊方便。

  畢沅到時,勒總督正在同一人說事,卻是那走到河南突然接到京中通知折道趕來的浙江巡撫王亶望。

  不是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事,而是勒爾謹剛剛接到甘肅布政使王廷贊急報,說是河州回回首領黃國其、王伏林為亂,請求總督調兵前往鎮壓。

  王廷贊接替王亶望出任布政使前,是寧夏道的道台,官聲很好,但接任之後盤查歷年冊檔,發現前任這幾年共收監糧600多萬石,賣執照近20萬張,並且讓各級官員用賑濟名義冒銷,使得數百萬兩為全省官員私分。

  這本是一樁驚天大案,然而王廷贊不僅沒有向朝廷如實奏報,反而順著前任的思路繼續沿用捐監這一辦法,還規定加收白銀五兩。

  這讓王廷贊一下得了勒爾謹賞識,拉其入互助會,對其讚賞有加。

  河州民亂,涉及甘肅、寧夏穩定,身為陝甘總督,勒爾謹自是重視,問了王亶望意見後,行文蘭州知府楊士璣、河州協副將新柱率二百兵丁前往捕殺。

  「河州亂事,涉及不過千餘,只需雷厲整治,重刑峻法,這一帶的回人便鬧騰不了。」

  王亶望在甘肅當了這麼久布政使,對甘肅的事情大致還是有數的。

  畢沅進來時,他還打趣道:「相公這回怎麼孤身一人,娘子何在?」

  「味隒兄這是羨慕於我呢,還是恥笑於我呢?若是前者,我當使娘子與味隒兄春風一度,以償味隒兄心愿。若是後者,我亦當使娘子與味隒兄同忱共席,如此才曉我之快樂。」

  畢沅輕聲一笑,絲毫不放在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