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少爺,我站二奶奶!

  乾隆四十年的除夕團圓飯,賈六吃的很不得勁。

  因為,一場無煙的內戰正在他的後宅進行著。

  內戰的雙方自是滿洲人如秀同漢人媛媛。

  要說這事吶,主要原因在媛媛,因為她不肯向如秀低頭。

  除了顧家同滿洲有百年血仇,也因為如秀是滿洲屠夫多鐸的後人。

  這個多鐸,根據大清官方史料,對多達三十七座城池的集體屠殺事件負有主要領導責任,也就是這位豫親王一生大概下令殺了一千萬左右的漢人。

  上下五千年,封多鐸一個殺人王是絕對不過份的。

  很多人將清初對漢人的集體屠殺歸納於明軍降將縱兵洗劫,刻意將真正發號施令的滿洲太君淡化,或諱或隱,或種種藉口,一說真相就罵你破壞團結,此類人,就是典型的歷史虛無主義。

  歷史,在那,為何不能說?

  如果歷史不能說,那還要歷史做什麼?

  直接一代過一代的,管它前朝狗屁事,不是挺好。

  這樣就沒有亡國,沒有亡天下,也沒有什麼恥辱了。

  人類,大同。

  多鐸屠城威名之盛,以致於令人不禁生出願死在貝勒爺刀下做一亡魂,也不願為那豬狗不如的漢人。

  賈六的老太爺在淮安降清後,跟著多鐸屠了不少城池,後來也是因為良心難安,這才在晚年不斷捐資修書院,勸人讀書,恢復文教,悉心吏治,為民興利,被康熙大力褒揚,因此榮登貳臣傳甲編,為有名的甲等漢奸。

  賈六為何對老太爺這麼孝順,原因就在這裡。

  無論是歷史還是現實,媛媛敵視如秀的心情,賈六也可以理解。

  同他這個漢奸四代相比,媛媛對清廷的仇恨真正是刻骨銘心。

  這姑娘六歲時目睹自己的母親被掃蕩的清兵活活燒死;

  十三歲時則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姐夫抱著他們的雙胞胎跳下懸崖;

  十五歲時強忍著淚水默默看著自己的堂哥們為了保護轉移的族人,與追殺而來的清兵戰鬥到最後一刻。

  很多次夜晚,她都會在噩夢中驚醒。

  可以說媛媛就是金川明朝遺民的縮影,小小年紀不僅承受了不該背負的家國讎恨,更在不斷的戰鬥中成為一名堅定的反清漢人游擊戰士。

  沒有女孩子在花樣的年紀不愛紅妝愛武裝的。

  選擇武裝的女孩子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沒有選擇。

  要麼被清兵侮辱致死,要麼戰鬥至死。

  這姑娘打出生的那刻起,就註定她與滿洲侵略者之間沒有和平。

  因為,仇恨不是一代,而是幾代。→

  媛媛受過的苦難,打小在郡王府生活的如秀是絕體會不到的。

  甚至,如秀壓根不知道朝廷口中的番賊究竟是些什麼人。

  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麼同情,反而會厭惡的說一句:「這些該死的漢奸!」

  這就是出身立場導致的階級問題。

  如果不是親臨金川,賈六也曾一度錯以為那裡的番賊真就是高原人,直到在崇州城內,他方曉得這世間竟還有假漢人一說。

  非常諷刺的說法。

  當然,在賈六的影響下,媛媛雖對如秀敵視,但肯定不是動刀動槍,一見面就要你死我活那種,只是不願「屈服」於如秀這個滿洲格格之下。

  因為,這對媛媛而言,是恥辱。

  事實上,她也從不認為自己低這個滿洲格格一頭。

  大清在她的成長記憶中從來都不是祖國,而是敵人。

  大明,才是她的祖國。

  只要小金川一天沒有淪陷,大明就在。

  兩國之間不會因為你清廷占據中國所有土地,而明朝只有巴掌大的一個縣,最後的幾千軍民在堅持,就會不平等的。

  想要不平等,除非清軍亡了我們。

  然而,清軍現在不僅沒有亡得了大明,大明的旗幟反而在更多的地方飄揚。

  這就是賈六曾對梵偉、栓柱他們做過的分析。

  現在,誰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

  不是如秀背後的信王府,而是春花的阿瑪四川總督博清額,以及媛媛的父親興漢軍統領顧正道。

  媛媛顯然也清楚她於丈夫賈六有助力,而且她為丈夫生下了可以繼承事業的長子,因此更不願意向滿人格格低頭。

  但媛媛也不是想讓如秀向她這個漢人女子低頭,只是想得到平等的待遇。

  哪怕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兩不相見也可以。

  如秀這裡,雖然同意讓丈夫在外面私納的小妾進門,但普通旗人家裡尚有規矩,何況她這個世襲帽子王的格格家。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媛媛這個漢人「小妾」向她這個主母端茶倒水,哪怕做個樣子,打個萬福,道聲吉祥也行,總之,必須要在禮節上對她這個大婦主母表示出絕對的服從。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的意思。

  禮法上,妾可不算賈家人,甚至媛媛生的兒子也得管如秀叫額娘,而不能管媛媛叫媽。

  如秀要是心毒一些,直接剝奪媛媛對兒子的撫養權也是沒有問題的。

  賈六懷疑可能是大舅子老婆,也就是被自己弄得絕子絕孫的富察家那個姑娘教小姑子這麼做的。

  要不然如秀態度不會這麼堅決。

  大舅子淳穎多半干不出來,畢竟都是男人嘛。

  問題擺在了面前。

  大全這個當公公的過來勸沒用,大姐賈娟過來勸也沒用,反正如秀和媛媛誰也不肯退步。

  信王府外派在賈家的那個管事趙進忠,已經做好帶人把額駙在外面私納的小妾綁起來,打上幾耳光,好生教一教規矩的準備。

  只是趙管事這邊還沒來得及動手,栓柱就冷冷看了他一眼:「主子的事伱少摻和,要不然腦袋怎麼掉的你怕都不知道。」

  栓柱沒殺過人,但陡然說一句威脅的話,那氣場可不是一個包衣能頂得住的。

  「實在不行就平妻吧。」

  梵偉給出解決方案。

  平妻是從前對商人在外經商所娶女子的一種稱呼,其實際法律地位仍然為妾。

  不過乾隆三十七年刑部為適應「兼祧婚制」另娶妻子的稱謂,規定平妻與正妻之間相當於妯娌關係。

  也就是平妻地位實際不如正妻,但比妾要高,於家中有一定說話權力。

  「平什麼平,兩個都是正妻,兩邊一樣大。」

  栓柱是力挺媛媛的,為了讓少爺採納自己的意見,特意把大林拉了過來:「少爺,大林也是這個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