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登鳴離開陰鬼山脈,反攻修士聯盟還在進行化神停戰協議的最後收尾階段時
域外修仙界,有關魔尊戰敗被狼狽趕回的消息,早已傳遍域外各大仙宗魔門。
而在魔尊戰敗的諸多消息中,長壽宗自然是被提到最多的一個,畢竟魔尊在最後關頭的反攻計劃中,便是要奪取長壽道君手裡的三件道器。
手握三件道器兼且陰險強大的長壽道君,在域外修士眼中,便是能以化神之身,鬥法合道魔尊的強大修士。
而天道初祖曲神宗,在諸多域外修士眼內,更是具有領袖氣質般的強橫敵人。
除此之外,化神之下的元嬰修士中,長壽宗鬥戰壽君,連斬諸多強橫元嬰真君,無疑是最為備受關注的風雲人物。
只因在帶回的情報中顯示,這鬥戰壽君陳白毛,幾乎是從金丹圓滿之時,就一路斬殺元嬰殺出了赫赫威名。
跨越境界鬥法元嬰,甚至將之幹掉,對於這鬥戰壽君陳白毛,似也並非無法完成之事,單是這一點,便是域外九成九九的元嬰真君都無法辦到之事。
三聖宮法聖宮副宮主簡文心、縱情殿正副殿主、絕情殿殿主、北靈宗北陰老母。
從元嬰初期一直到元嬰後期,似就沒有這鬥戰壽君陳白毛滅不了的人,儼然已有成長為下一個長壽道君的潛力和勢頭。
如此一來,有關陳登鳴的種種傳聞和戰績,立刻成為了很多域外修士津津樂道的話題。
鬥戰壽君陳白毛、長壽宗主陳登鳴,這種種名號,在那一刻,聲勢如虹,風頭在域外一時無倆,成為域外修仙界中最受矚目的敵修。
這裡已被一個築基初期修士所建立的小修仙家族占據。
許微生前如凡塵微末,去後陳登鳴為她立下金丹修士也建不起的陣墓,親手為她修建桃林。
有胡家修士想要靠近驅逐,卻發現只要飛進後山範圍,便會五蘊皆迷,找不著北。
那胡家家主聽聞消息,亦是驚疑不定。
十數日後。
卻在進入山中之後,仿佛成了當局者迷,頗有種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雲高不知處,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困頓之感。
昔日的駱家山城,自從南域被收復後。
桃花開後,山林已再無半點荒僻景象,也無任何雜草冒出。
三年桃花開又落,今次陳登鳴才真正感受到了許微的存在。
幸好他當初機靈,知曉這後山多墳冢,故而並未貿然就立即開發出來,做刨人祖墳之事。
天地孤影人間客,何處青山是吾鄉。
他也不知該為小陣靈恢復一魄而高興,還是該為許微的願望達到而高興,又或者是失落。
這一年,在長壽宗苦等了數年的鶴盈玉前來。
長春派,哪怕已新建,昔日的很多師兄弟,諸如梁雲生、關樂以及蛇戶、邊沉等人,也都早已死於戰時。
看似簡單的除草,卻是他在除去心中因許微的真靈出世,以及為小陣靈修復魂魄所誕生的雜念,去蕪存菁。
這真是世事無常,人的際遇如何,難以分說,也無需去打聽多問。
可惜的是,當初一起顛沛流離之人,似乎再也找不到家了,其魂去了陰泉之下,惟一似存在的一點真靈,也融入了靈魂蚌珠內。
這種難得的寧靜和陪伴,是曾經許微想要得到,他卻無法給予的。
而向來喜歡低調的陳登鳴,壓根不知自己竟已在域外如此出名。
陳登鳴將靈魂蚌珠送入魂屋之內。
這真靈撲入懷中,雖是撲了個空,卻也令他腦海動盪,心神交感,浮現出了一段較為模糊的意念訊息。
落款處,陳登鳴卻並未注全名。
新建的長春派,也已遠駐在七千里外的潮汐崖。
只因他昔日便將許微的屍身從嘉木關駱家帶回後,便下葬於長春派的山門內。
這是陳登鳴曾自穿越後常問自己的問題。
也是這一年,許微墳前,靈魂蚌珠生出一道好似人形般的倩影,其中真靈所孕育的靈韻,達到了巔峰。
陳登鳴繼續彎腰割草,施肥栽樹。
如今山門破碎再回歸,很多地貌都改變難以辨別。
如今,靈魂蚌珠真靈流轉,對於許微作出的選擇,陳登鳴選擇了接受。
靈魂蚌珠光華氤氳,宛如佳人笑顏,靈性濃郁,縷縷靈氣縈繞陳登鳴,似在安慰。
「敢問是何方前輩高人來此做客?晚輩胡春生,家祖胡非為,我胡家昔日乃是這方土地土生土長的小家族。
片刻後,他駐足放下肥料,注視那胡春生離去,心內感嘆。
此前哪怕再怎麼真切的感應,他也只能說靈魂蚌珠內的靈韻,『疑似』是許微真靈所化。
更是有域外最具權威的真君榜,將其列入榜單前二十之列。
來世還是不要那麼命苦了,若地府還有輪迴,還有來世的話
另一間小茅屋的煙囪,正升起裊裊炊煙。
這一年,桃花開得不算艷麗,卻有落英繽紛如雨。
陳登鳴目視魂屋內氤氳的靈光,小陣靈亦為許微的犧牲落淚。
或許這也是當初那風行宗的金丹莊方裕之助。
許是前輩結廬在此境,少去車馬喧,高人似都喜歡如此,不足為奇。
他們雙向奔赴釋懷,彼此成全,在求不得中,一起放下。
但這所做一切,亦如依人已逝,無法彌補,唯餘生者的心中慰藉。
人形真靈圍繞小陣靈伴舞,二女情深甚篤,小陣靈感應其心跡後垂淚。
如今小陣靈時,依舊如此。
他手持鐮刀,宛如老農般從樹後轉了出來,肩上檐著兩桶肥料,踏著林間的小徑走過來,隨手抬起手中的鐮刀割去雜草亂枝。
一如曾經這一對姐妹完成的新老交接。
這裡已淪為一片荒蕪地帶,滿山滿谷的疙瘩石頭和深深溝壑,偶有雜草叢生,野花星星點點幾朵,風吹來孤零零的搖曳,一派杳無人煙的景象。
回昔日的駱山城看看。
卻不知這高人在此布陣的來意,唯有立即稟告家中築基老祖。
「胡家.胡非為的後人?沒想到時隔多年故地重遊,卻還能碰到胡家後代,看這胡春生的樣子,似是才突破築基不久,便要開始光耀門楣。」
第二年,桃花更為燦爛,花開滿山,芬芳四溢,桃子成熟結為累累碩果,熟時垂落於地。
這兩間茅屋自建立沒數日,便被占據此地的修仙家族胡家發現。
胡家卻竟還有火種留下,且其中胡春生這名子弟,還晉升成了築基初期修士,重新光耀門楣。
為陳登鳴洗衣做飯,為許微墳前掃墓。
而若是能獵殺長壽掌門陳登鳴,非但可獲得巨量的戰功和赫赫威名,更是有機會一窺天仙道統的秘密,這或許將是很多元嬰修士攀登化神的最大資源包。
這也正是許微苦苦所求的相伴,卻顯得如此殘酷而坎坷。
陳登鳴打算在這裡為許微的新墳守墓三年,靜心養性。
陳登鳴於是想要帶許微『回家』看看。
如今可以給予,斯人卻已逝。
陳登鳴聞訊趕到之時。
所求不過是想在他身旁一直相伴,相隨天涯。
唯獨陳登鳴對這裡卻仍有留戀。
當初駱冰是如此。
便是昔日熱鬧的長樂坊也早淪為廢墟,沒有人再留戀於這片荒廢之地。
靈魂蚌珠靈光黯淡,如寶珠蒙塵,似其內在三年來孕育積累的真靈,在道出這一段心聲之後,便損耗殆盡。
陳登鳴的喃喃感慨之聲從桃樹後傳出。
如此春去秋來幾度過,四季輪轉總蹉跎。
此地很久已無人問津。
再清醒之時,人卻已到了山外。
昔日戰爭爆發,我胡家舊址早已被毀,迫於無奈,搬遷至這附近的駱家山棲息,近來家族新建,如有打擾前輩之處,還請海涵。」
觀三年桃花開謝,讓浮華落盡,平淡歸真。
數日後。
桃林之內,桃樹掩映間,隱見後方茅舍,似一處世外桃源。
如今,他卻能真正確定。
這種宛如鬼打牆般的經歷,令胡家修士紛紛驚慌,俱知是遇到了高人。
如今參拜過後,那山內的前輩高人雖是並無應答,卻也至少沒有表達出驅逐或是敵意。
這代表對方並無惡意,可能也並非與昔日占據駱家山的哪一股勢力有甚淵源。
第三年,桃樹落葉又抽枝。
這胡家家主胡春生話罷,見山內並無回音,也不惱,很是識趣的再度躬身參拜後,轉身離去,心內是大鬆口氣。
進入真正的修仙界後,他以為南尋就是他的故鄉。
沒料到,時隔多年,又經歷了域外入侵域內的戰爭,其他幾家早已都覆滅。
當初這裡遭了戰爭洗禮,長春派被夷為平地,靈泉乾涸,靈脈也被盡數挖去,已徹底成為修仙界中最無價值的廢地。
他這一番參拜,也是試探。
經此一事,一些自恃有實力的域外元嬰真君,更是將擊斃陳登鳴作為目標。
兩間新建的茅屋,卻是突兀出現於這一片廢墟地帶,建在桃林對面的山坡上。
這一日,臨近黃昏時分,山坡的一間小茅屋中。
許微資質低劣,在修仙界舉步維艱,難成大道,這是求不得。
昔日的桃花林,早已荒僻,雜草重生。
相較於數十年前,此地已是大變風貌。
那墳上寒玉墓碑,鐫刻一行字——『愛妻許微之墓』。
等一年桃花落葉又抽枝。
昔日葬有駱家先輩以及駱冰屍骨的後山,也是山體坍塌下陷,淪為了一片亂墳崗。
而後回身一看,搖頭微嘆。
陳登鳴便來到了昔日的長春派舊地。
這一段心神交感過後。
只是那莊方裕如今如何,他也已是不知了,早已沒了那人的消息,對方當初所贈的兩條築基飛蛇,而今還在長青島的陳家府邸內。
她貴為長壽掌門夫人,長壽金丹長老,卻在此親手做最簡單不過的後廚之事。
有時候令他捉摸不透的因果命數,卻也就在這種『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尋常舉止之間。
至少相較於徹底的形神俱滅,這可能已是這苦命女子得到的最好的結局。
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當真是數十年事已成空,今日重來感慨中。回首舊遊渾似夢,滿天風雨鷓鴣紅。
縱自身如凡塵微末般的小草,卻也心向陽光,願給他人分享去光和熱。
只因他仇敵太多,不願因他的名諱而招惹麻煩。
這四大築基家族,朱家和駱家都風光過,熊家也比胡家強,胡家在當年是頗為低調中庸的一個,不顯山不露水。
他此時已回歸平靜恬淡的修煉生活,帶著疑似承載許微真靈的靈魂蚌珠,踏上返鄉之路。
第一個年頭很快過去。
看似尋常的栽樹,則是他重新建設心靈。
屆時,非但域外魔尊以及青冥宗青冥老人等大能之輩,都將以不同方式進入破碎天仙界內,其他但凡持有仙緣信物之人,都可進入破碎天仙界內尋求仙緣道統。
但這更是放不下。
風頭甚至還要蓋過昔日登上域外邪修聯盟的必殺榜前三甲,成為諸多域外元嬰研究的重要目標。
繼續向前看去,山依舊是山,那茅屋也依舊是茅屋。
再想到這駱家山昔日的種種前身,實乃久歷風雨之地。
便是唯有遵從許微的意願,守護相伴。
陳登鳴內心觸動感傷,心境卻在慢慢開闊,心內雜草也因花開而逐漸除去。
陳登鳴觀漫山桃花,心境開朗,徹底為自己而釋懷。
其正前方,新隆起了一座墳包,以靈棺下葬,布置陣法,匯聚風水,建得端莊肅穆,防止外人打擾。
苦味的魚湯,一如早年那在棚戶區破屋檐下取下魚兒熬湯的苦命之人。
親臨山前一看,神色凝重至極,知曉連他也是沒把握穿過這種似真似幻的高階幻陣。
當即便在山外作揖,高聲參拜。
他徘徊故地,在溝壑與深坑之間以神識諸般尋覓。
陳登鳴大器晚成,在修仙界叱吒風雲,有望大道,幫得了諸多朋友甚至陌生人,卻唯獨幫扶不了許微,這也是求不得。
這胡家,真是命硬啊。
當年萬裡邊陲朱家、駱家、胡家、林家、熊家,排除擁有林河這等介於金丹與假丹之間的強者坐鎮的林家外,總計有四大築基家族。
說她傻嗎,或許她是傻,但正因為這種傻,反教陳登鳴放不下。
在桃林邊緣,小陣靈正圍繞著靈魂蚌珠起舞。
這一番過程,是他的煉心之旅。
許微,太善良了。
這尚是首度有一位外域元嬰真君,被列入真君榜,且還是以元嬰中期的實力,就列入了榜單前十,與各大仙宗元嬰後期乃至圓滿的宗主、老祖、長老肩並肩。
「陳大哥就讓我與靈兒結合,這樣我就能達成夙願,一輩子,一輩子能跟在你身旁了.」
鶴盈玉將雲鬢盤起,正在後廚烹魚,似也能感應到另一間茅屋內的情況,美眸黯然,熬出的魚湯似也沒往日香甜,反帶些苦味。
這三年,他履行了帶許微來駱家山看漫山桃花開的承諾,只為換來這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心聲道出。
進入長壽宗後,他以為東域就是他的故鄉
如今過盡千帆,兩百多歲的高齡,也讓他逐漸真正認清——吾心安處即為故鄉,所以南尋是他的家,長壽宗是他的家,東域也是他的家。
些許花瓣灑在墳前,悽美如畫,那靈魂蚌珠因此靈韻更盛,靈光湛湛,似佳人泫然欲泣告別。
陳登鳴縱是早已知許微心意,也早已釋懷接受,這一刻,也不免生出無限憐惜與感慨。
他此刻能做的。
今日過後,許微真靈將化為小陣靈七魄之一,從此與小陣靈融為一體。
只因八十年後,破碎天仙界的仙門便將叩開。
所幸最終是尋到許微昔日的屍骨,將之收斂入備好的靈棺之內。
一如陳登鳴貴為長壽掌門,卻如老農在林間割草施肥。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奔赴與相扶。
修仙界中冰冷殘酷,爾虞我詐,能有幾分溫情相伴,可能已是修煉生涯中最溫馨的時刻。
但這種溫馨,得來不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