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該改口了,先喊一聲父皇,讓朕聽聽!

  嬴政捋須沉吟,群臣那般乞求,不給個交代,確實說不過去。

  但學館之重,卻讓他不想再亂給恩典。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把學館的學子,全換成黔首出身的普通良家子。

  等將來一批批出身簡單的學子們畢業入仕,便可一舉解決士族世家壟斷治國話語權的弊端。

  再加上如今已經走上正規的武學院,兩者同時發力,將軍政兩界的中堅力量,從士族子弟替換成起於微末的良家子。

  未來等到扶蘇繼位時,便是一個清晰明朗的大秦,只需按部就班或稍作調整,將大秦國力推至巔峰,將皇帝的威望推至巔峰。

  介時,他與秦墨設想的許多事情,便可水到渠成了!

  嬴政念及至此,丹鳳眼頓時微微眯起,冷硬之色浮上面龐,拂袖道:「惡人朕來做,便拒了諸卿之請求!」

  秦墨不知他經歷了怎樣的頭腦風暴,但多少有點懵逼,啞然道:「陛下……其實……也不用做的那麼絕。」

  嬴政愣了愣,瞬間收起威壓天下的祖龍姿態,希冀道:「愛卿難道有法子應付群臣?」

  秦墨揖手,嘿然解釋道:「陛下前年下了詔,讓朝廷接手大秦學館,任命韓非為博士,統管一應事務。」

  「但,臣貼補給學館的錢糧開銷,卻並沒有中斷,這兩年臣名下的產業,日益增多擴大,補貼給學館的錢糧,也已翻了十數倍。」

  「韓非用那些錢糧,以朝廷的名義,開辦了無數小學館,如今已經輻射到關中外六國之地……陛下,想來是知道的吧?」

  嬴政點頭,這事他是知道的,不但韓非會定期遞交匯報奏疏,各地的郡縣主官,也時常匯報自己治下的新增小學館。

  但,那是清一水的小學館,所教所授不過基礎知識,比朝廷在百越之地搞的掃盲班強些,但也很有限。

  若跟侯府學館比,那可是差著十萬八千里遠呢!

  嬴政搖頭道:「群臣想讓自家後輩進學館就學,認準的是侯府學館,恐怕瞧不上那些小學館啊~!」

  秦墨笑著搖頭:「陛下,臣的意思是,侯府學館結業了一大批學子,將在夏收假期之後,開啟新一輪的招生。」

  「而招生目標,便是各郡小學館的結業學子,通過基礎考試擇其優者。」

  「諸君既然想讓自家後輩,去侯府學館就學,便也如同小學學子一樣,參加招生考試吧。」

  「而且,不止是群臣家的後輩……此番中樞大考之後,侯府學館必然名震九州,許多鄉野學子恐怕也要慕名而來,理應也給他們一個進入侯府學館就讀的機會。」

  「考試便是最公平的機會,各憑本事!」

  嬴政恍然頷首:「這確實是個法子,也算給群臣一個交代了,天下學子皆公平考試入學,他們若再請求額外恩典,便是不知進退矣。」

  秦墨揖手贊同,稍稍沉吟後,轉而又道:「臣意,往後幾年再開辦幾所大學館,分別設立於燕趙之地、中原之地、以及楚南之地。」

  「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嬴政毫不猶豫道:「甚善,愛卿與朕想到一塊去了。」

  「侯府學館一家獨大,其實並非甚麼好事,理應再建幾所相同的大學館,與之分庭抗禮互相競爭,如此才可互相砥礪促進。」

  「另外,如今百越戰事結束,朝廷已然騰出手,夏收之後賦稅充裕,禮部會負責此事,接手各地小學館之開銷,並開辦更多小學館。」

  「愛卿日後便不用再往裡補貼自己的錢糧了!」

  秦墨微微愣神,繼而心中莫名的一陣歡喜。

  這大秦,終究在慢慢向著他期望的模樣變化,他以往的一切努力,也都在開花結果。

  沒有甚麼比這更值得歡喜了!

  「愛卿啊,往後你不用補貼學館,手裡閒錢便多了,該給自己操辦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了。」

  嬴政突然話頭一轉,幽幽提議道。

  秦墨被這神轉折弄的哭笑不得,但該說不說的,確實也該操辦終身大事了。

  畢竟,虞姬那小妞如今也熟了,元嫚和呂雉更在御姐的道路上狂飆。

  尤其是命運多舛的元嫚,她比呂雉年歲更大幾歲,儼然是在往熟姐方向發展了。

  再拖下去沒必要!

  秦墨也不想隔靴搔癢……咳,也想趕快給她們一個名分,一個真正的家,往後堂堂正正的過日子。

  於是,肅然起身揖手道:「一切遵從陛下安排~!」

  嬴政見他終於不再推脫,面上不由露出老父親般的微笑:「嗯,既如此,也該改口了,先喊一聲父皇,讓朕聽聽。」

  秦墨:「……」

  怎麼感覺怪怪的?

  竟有種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做我爸爸的錯覺!

  秦墨狐疑,再細看嬴政,果然是丹鳳眼中帶著促狹,顯然等著做爸爸呢。

  「陛下……群臣找來了。」

  就在秦墨無語之際,在外面守門的趙高,突然急匆匆闖進偏殿內,向嬴政稟報導。

  嬴政聞言,也沒心思逗弄秦墨了,看向偏殿門口。

  稍傾,以淳于越為首的群臣湧入殿內,齊齊向嬴政一拜,而後淳于越率先開口道:「陛下,中樞大考三百三十三個名次,已然盡數揭曉。」

  說著,拿出一個紙摺子,雙手呈上道:「此為名單,請陛下過目。」

  趙高上前接過,展開轉呈給嬴政觀看。

  嬴政粗略看過一遍,頷首溫言道:「善,此次中樞大考辛苦諸卿了。」

  群臣再次齊齊揖手拜下:「臣等忠君之事,不敢言勞~!」

  嬴政讓趙高收起名單,笑道:「三日後朕在宮中設宴,犒勞諸卿。」

  「順便,也宴請咸陽城中參考的考生們,無論是否在榜,皆邀入宮赴宴!」

  群臣自是沒二話,再次揖手應了:「喏。」

  嬴政接著又道:「方才,諸卿求朕給恩典,准允卿等家中後輩入學館就學。」

  「但,學館已是歸於朝廷管轄,如今越發的正規,招生也有自己的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朕身為大秦之君,卻是不能帶頭壞規矩。」

  「諸卿若真想讓家中後輩入學館就學,不妨便去參加學館的招生考試吧,如同中樞大考一般,與天下學子公平公正的同場競技,優者入學!」

  群臣苦笑,只能是揖手應了:「喏。」

  學館的出現,當真是把所有士族子弟,一下拉入了塵埃,優勢或許還有一些,卻也是聊勝於無了。

  毫不客氣的說,學館便是秦墨親手打造的鏟子,讓嬴政用來給所謂的士族世家掘墓入墳。

  可嬴政威壓天下的祖龍之姿,又讓人生不起絲毫的反抗念頭。

  自從嬴政親政之後,敢在他面前跳騰的人或國,必將迎來雷霆萬鈞的打擊。

  而自秦並六國,嬴政自稱始皇帝之後,便更沒有人敢跳騰了,包括一心造反的六國舊族,也只敢跑到百越去鬧。

  簡而言之,嬴政只要活著,這大秦便是穩如泰山,余者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憋著!

  「諸卿這兩日也累了,且回家歇息去吧。」

  嬴政仿佛沒有看到群臣的苦笑,漠然擺手撂下一句話,便領著趙高離開了偏殿。

  秦墨與群臣面面相覷片刻,而後笑著揖手一禮,道:「諸君,時移世易,當珍重啊。」

  群臣苦笑一嘆:「是啊,時移世易。」

  咔嚓——

  嘩啦啦——

  仿佛是為了應景這一句『時移世易』,外頭突然響起霹靂之聲,接著便又下起了雨。

  而且不同於前段時間的陰雨綿綿。

  此刻雨勢之大,仿佛要將天地沖刷一新!

  群臣為之悚然,最近琢磨天人感應的淳于越,更是忍不住道:「這是昊天上帝給人間的指示啊,時移世易萬物渙新……」

  秦墨莞爾,邁步離開了偏殿,找宮人借了套蓑笠,牽回自己的汗血白馬,走甬道徑直向宮外而去。

  ……

  風雨太大了,蓑笠也有些不好使。

  秦墨出宮門到家,不過一小段距離,風雨便灌滿了脖頸里,將胸前後背的衣物侵濕大片。

  「主君怎不等雨停再回來?」

  老公孫趕忙相迎,接過汗血白馬的韁繩。

  秦墨脫掉蓑衣斗笠,笑道:「其實淋雨,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兒。」

  「對了,老哥哥,幫我準備婚嫁六禮的禮物吧,陛下近日便打算賜婚了!」

  老公孫為之一愣,繼而大喜道:「恭喜主君,賀喜主君,臣稍後便通知老張焱,我們倆人一定為主君置辦的妥妥噹噹。」

  秦墨笑著點頭,也不再多言,快步穿過迴廊,進入別墅大廳里。

  乘和麗在廳里酣睡,卻不見黃犬和犀牛。

  「下雨天睡覺,也是好享受啊。」

  秦墨莞爾嘀咕一聲,找了薄毯子給倆娃蓋上。

  然後,一邊脫下濕大氅,一邊向通往後院溫泉池的內門走去。

  下雨天泡溫泉,同樣很爽!

  鐺鐺鐺——

  秦墨推了推內門,發現被反鎖了,便敲門喊道:「誰在後院啊?」

  「是君子回來了呢……我去開門。」

  虞姬嬌媚的聲音,夾雜在嘩啦雨聲中,從門後響起。

  稍傾,門閂拉動聲響起,虞姬穿著輕薄的紗衣,渾身滴著水,幫秦墨打開了門。

  秦墨挑了挑眉,下意識便想上手,但等看清後院裡的情況後,趕忙又硬生生止住衝動。

  除了虞姬之外,元嫚和呂雉、呂小妹也在,還有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以及黃犬和犀牛。

  其中呂小妹穿的嚴嚴實實,坐在溫泉池岸邊的躺椅上打盹,似乎是月事還沒走……

  呂雉和元嫚則皆穿聊勝於無的輕薄紗衣,在溫泉池裡泡著,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也同樣。

  不過,她們很苦逼,並沒有泡在水裡,而是在下游出水口處,給黃犬和犀牛刷洗,儼然又是扮演搓澡小妹的角色。

  秦墨目光掃視一圈,最後果斷落在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身上。

  其他的都看過,唯獨這倆還沒看過,是個男人都會知道該如何選擇!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忙著應付亂撲騰的黃犬和犀牛,似乎並沒有發現秦墨進來。

  而等她們發現時,迎上秦墨的目光,頓時又羞又惱,趕忙把全身縮進水裡,伸手去拽岸上的浴袍。

  不過,該看的都看到了,秦墨已然收回目光,並想到了唐朝大才子宋之問的一句詩詞。

  白虎搖瑟鳳吹笙,乘騎雲氣吸日精!

  嗯,難得一見的好詩!

  秦墨轉而看向虞姬,遞去一個讚賞眼神,還是小妞知道疼人,知道咱喜歡甚麼……

  虞姬嘻嘻一笑,轉身噗通一聲,又跳進溫泉池裡。

  而元嫚似乎並不見怪,秦墨去看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洋相。

  包括呂雉這個大醋罈子,兼千古第一悍婦,竟也沒有吃醋生氣,仿佛當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不存在一般。

  嘩啦——

  又羞又惱的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終於抓到了浴袍,在水裡穿好之後,狼狽從溫泉池裡爬上岸。

  然後,繞過秦墨奪門而逃!

  秦墨莞爾,但虞姬、元嫚和呂雉,仍是無動於衷,仍然當母女倆從未存在一般。

  「蠻夷之輩,竟還知道害臊……」

  在躺椅上打盹的呂小妹,終於睜開眼眸,不屑嘀咕一聲。

  秦墨狐疑,直以為四女知道了,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曾給他搓過澡的事兒。

  但,腦子一轉後,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

  趙高和禁衛們不會亂嚼舌根。

  老公孫更不會出賣他。

  所以,她們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她們如此漠視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原因,大抵便如同呂小妹的嘀咕一般。

  蠻夷之輩,還知道害臊嗎?

  她們或許不會虐待母女倆,但卻也沒把母女倆,當成是知道禮義廉恥的正常人,因而蔑視之。

  這也是如今秦人,對待胡女的一貫看法,畢竟咸陽城裡的胡姬,很容易給人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

  秦墨搖了搖頭,也懶的糾正她們,轉而向還想繼續打瞌睡的呂小妹道:「去幫姐夫泡壺熱茶。」

  呂小妹噘了噘櫻唇,似乎不想去,但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平日裡也沒少吃秦墨親手做的美食,卻是不好拒絕秦墨的吩咐。

  於是,不情不願的起身,出了後院去幫他泡茶!

  秦墨反手槓上門,一邊將濕掉的衣服全脫掉,一邊池子裡的三女道:「跟你們說個事,陛下打算賜婚了。」

  三女同時一愣,繼而驚喜道:「真的假的?」

  噗通——

  秦墨穿著大褲衩,跳進溫泉池裡,認真點頭道:「千真萬確……陛下親口提的,我想著你們應該也急了,便答應了。」

  「往後,咱們便好好過日子吧!」

  三女面面相覷好半晌,元嫚第一個先回過神,歡喜的在水裡直撲騰:「我終於能離開王宮那個大籠子了……哈哈哈,我終於能離開啦~!」

  這一幕,倒是把虞姬和呂雉嚇一跳。

  元嫚雖然私下裡跟秦墨玩的花哨,但平日裡在人前,卻是正兒八經的大秦長公主。

  虞姬和呂雉也只是知道她有些怪癖,可從來沒見她如此失態過。

  此時一見,多少有點碎三觀!

  不過,元嫚的歡喜忘形,很快也感染了兩女。

  性情跳脫的虞姬,最先加入其中,隨著元嫚在水裡,撲騰歡叫。

  呂雉性情穩重,雖沒有在水裡撲騰,卻也是忍不住的笑意盈盈。

  總算是熬出頭了啊!

  秦墨看三女高興成這般模樣,心裡多少有些愧疚。

  他只顧自己無拘無束,卻是忘了三女的感受,看樣子早該主動向嬴政提的!

  鐺鐺鐺——

  這時,內門突然被敲響,接著便是呂小妹的聲音傳進後院:「幹嘛鎖門啊,茶泡好了,姐夫你喝不喝啊?」

  秦墨莞爾:「傻姑娘,我支開你,是想泡澡呢,真當我想喝茶麼。」

  呂小妹:「呸,不知羞……」

  ……

  ……

  三日後,燒尾宴如期在咸陽宮裡舉行。

  凡是參加中樞大考的考生,皆在受邀請之列,入咸陽宮與始皇帝共飲。

  這是莫大的殊榮,許多沒有上榜的考生,因此而一掃頹廢,精心收拾一番,呼朋喚友的結伴前往宮內赴宴。

  文武百官也各自乘車騎馬至宮門,而後步行入宮赴宴。

  秦墨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嬴政的賜婚詔書,卻在此時由趙高送到了他手裡。

  三位公主同時下嫁,無分地位尊卑,只敘年歲長幼!

  虞姬和呂雉,雖已知道,可聽到詔書內容後,卻仍是歡喜不已。

  尤其是出身卑賤的虞姬,幾乎是喜極而泣!

  秦墨好一番安慰兩女,然後穿上朝服冠帶,與趙高一道入宮謝恩。

  「今日這宴席有一番典故,乃是秦相在奏疏中所言。」

  「說是鯉魚躍水門,幻化為龍,但魚尾尚在……需得經由天火焚燒,燒去魚尾,方可徹底幻化為龍,得逍遙自在。」

  「諸生能來參加中樞大考,便是天下各郡之頂尖才智,今日吃了這燒尾宴,便不再是黔首庶民,將來皆是總轄一方的能官幹吏。」

  「皆是我大秦之龍也!」

  嬴政舉著酒樽,朗聲向陛階下密密麻麻的赴宴者道。

  考生們聽得心潮澎湃,皆是拜下:「臣等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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