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是給娃子的玩物麼?」
嬴政和老王賁各自伸手接了一支竄天猴,反覆琢磨半晌後,卻是齊齊無語。【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竄天猴造型很精緻,但結構並不複雜,外頭還有一根引線。
君臣兩人皆是玩過霹靂彈的,也接觸過軍中的信號彈,因而一眼便看出這竄天猴,明顯就是信號彈一類的東西。
只是,威力多半比信號彈還小,畢竟體積實在太小,跟拇指差不多大。
這玩意兒倒更像是一種,專給娃子造來消遣的玩具!
秦墨點點頭:「算是吧,這竄天猴也只能用來玩耍。」
嬴政:「……」
老王賁:「……」
近些日,大家都忙的不亦悅乎,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八瓣用。
你這宰相倒好,天天往匠營里鑽,不務正業也罷了,竟還是在鼓搗娃子的玩物?
竄天猴?
名字起的挺俏皮!
咱敢做些正經點兒的事麼?!
「陛下……老前輩……可莫要小瞧了這玩物啊。」
秦墨看出嬴政和老王賁的不屑一顧,便笑著解釋一句。
而後,從腰間皮囊里又摸出一個小竹筒,打開蓋子取出一根比牙籤粗長不了多少的小木條。
小木條的一頭,包裹著一小團鼻屎狀的凝固物。
「……」
嬴政和老王賁見了,大抵以為那真是鼻屎、耳屎一類的東西,不由嫌棄的仰了仰頭。
挖鼻屎耳屎甚麼的,是個人都幹過,但似秦墨這般,挖出來還要珍藏的,就真心很幼稚了……
便是趙高,也不著痕跡離秦墨遠了些。
這大秦宰相簡直不能要啦!
……
秦墨並不知自己被嬴政、老王賁和趙高,腹誹成了玩鼻屎的幼稚男,反而奇怪看了滿臉嫌棄的三人一眼。
然後,瀟灑的將小木條在戰靴底上一划。
嗤啦——
呼——
鼻屎狀的白磷摩擦起燃,火苗升騰而起,小木條瞬間成了小火炬。
嬴政和老王賁,以及趙高和一眾禁衛,皆看的目瞪口呆。
那表情,大抵跟中二少年,突然親眼看到野生凹凸曼,是一個模樣!
秦墨一手將一支竄天猴斜插在地上,一手拿著小火炬點燃引信。
啾——
啪——
竄天猴發出尖嘯,斜飛出百步遠炸響。
秦墨回過頭看向嬴政等人,但旋即便被眾人的表情嚇一跳,愕然道:「咋了?」
「愛卿這……這是何物?」
嬴政指著秦墨手中還在燃燒的火柴,更加愕然問道。
秦墨恍然,這才想起嬴政等人還未見過火柴。
他在很早以前,便會同少府的工匠,將火摺子搞了出來,製作用心的火摺子,可以保持幾天不滅。
但,若說多方便,顯然也不可能。
在外行軍作戰,隨時需要用火,尤其是霹靂彈列裝秦軍以後,方便取用且易於攜帶的火源,便成了急需解決的問題。
以往戰鬥發生時,嚴陣以待還好說,引燃一根長長的火繩,或直接使用火摺子,便足以支撐一場持久的戰鬥。
可在緊急情況時,將士們就很抓瞎了,敵人突然竄出來貼臉,想用火摺子點燃霹靂彈禦敵,可掏出來卻發現已經燒完。
因為火摺子雖然可以保持幾天不滅,但早燒完一天,或晚燒完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於是只能手忙腳亂,讓袍澤幫忙打火鐮應付。
此等情況,不說比比皆是,也常有發生!
秦墨前次出征塞外時,便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回到咸陽後,便給學館和少府,同時發去了一道相令,讓他們試著提純磷粉,試製隨劃隨燃的火柴。
如今,已然是試製成功了,秦墨手中的火柴,便是跟著最新一批輜重送來,馬上就要列裝百越四郡的戍卒。
「此為火柴,乃大秦學館的百工學子們製作,上頭這鼻屎狀之物……唔……」
秦墨說到此處,突然醒悟過來,方才嬴政等人滿臉嫌棄,恐怕就是因為這個。
而且,多半認為是他的幼稚惡趣味!
秦墨嘴角抽了抽,扔掉已經燃盡燒手的火柴,取出一根新的,指著上頭的磷粉團,繼續解釋道:「這鼻屎狀之物,乃是提純後的磷,混合硫磺製成,因而擦劃即燃。」
嬴政和老王賁恍然頷首,趙高和諸禁衛也收起目瞪狗呆表情:「何為磷?」
秦墨:「……」
沒聽懂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要不要這麼打腫臉充胖子。
秦墨砸了咂嘴,沉吟片刻才道:「這磷……便是荒墳亂葬之地常出現的鬼火!」
嬴政聞言頓時打個激靈,再次離秦墨遠了些,驚道:「鬼火也能為人所用?」
先秦之人普遍崇信巫鬼神怪,嬴政尤其相信這個,否則也不會總想著求仙問藥長生不老。
哪怕他如今也被越人尊奉為太陽神帝,可該敬畏還是敬畏!
老王賁和趙高等禁衛,更是駭然不已:「如此操弄鬼火,秦相不怕損了壽數嗎?」
此話一出,便是張良和夔等人,也不由露出便秘的表情。
他們這些時日跟在秦墨身邊耍,可沒少使用火柴燃放各種型號的竄天猴,甚至身上還帶著火柴呢。
如今得知火柴,乃是鬼火所制,那真是比吃了蒼蠅還彆扭,渾身都不自在!
秦墨撒麼一圈諸人神色,忍不住失笑道:「鬼火乃是天生地孕的一種物質,許多礦石中皆有,便如同硫磺一般。」
「再說,臣又不是瘋子,讓百工學子跑去荒墳亂葬找鬼火,那是對先祖的不敬!」
諸人聽到此處,終於是長出一口氣。
嬴政嗔怪瞪了秦墨一眼,伸手接過火柴,然後學著秦墨方才的模樣,瀟灑的在腳底一划。
嗤啦——
呼——
火苗騰起,徐徐燃燒。
嬴政嘖嘖稱奇:「百工學子果是不凡,竟能鼓搗出如此方便的引火之物,利軍利民當賞~!」
說著,將自己手中的那根竄天猴點燃。
咻——
啪——
竄天猴飛射而出,在遠處一隊巡邏的禁衛頭頂炸響,把人嚇得不輕。
嬴政看著那些慌亂的禁衛,大抵生出了炸屎坑禍害人的快感,面上不禁浮起微笑。
嗯,確實挺好玩!
不過一旁的老王賁,卻是看的雙眼放光,他似乎明白秦墨,為甚麼要鼓搗這些給娃子玩耍的物什了!
「秦相,可否試製出更大的竄天猴?」
老王賁興奮看向秦墨,詢問道。
秦墨見他已經猜出自己的用意,便也不再賣關子,搖頭道:「還未試製出能用的大號竄天猴。」
老王賁嘿然:「照著這小號竄天猴,往大了製造不行麼?」
秦墨再次搖頭:「老前輩啊,有些事情不能太想當然,無論甚麼物什,原本看著挺好,可一旦放大到一定程度,或縮小到一定程度,其所呈現出的結果,便與想像中相去甚遠。」
「便如前日,我曾在海邊燃放了一個大腿般粗長的超大竄天猴,可其飛出之後,卻是方向不定,竟又倒轉飛回。」
「若非燃放時,在場諸人已做好防範,險些便炸中了人!」
老王賁恍然,略有些失望。
超大號竄天猴若是能試製成功,可比砲車投石機方便多了,禦敵之時拿出來,點燃引線即可打放,炸他個人仰馬翻。
他即將前往遼東赴任,領兵征伐朝鮮和扶餘、肅慎,軍中如果能裝備,無疑是如虎添翼!
嬴政聽著兩人的對話,此時也已明白過味了,擊掌贊道:「妙啊,解決飛行方向之後,便是軍中一大殺器!」
秦墨點頭笑道:「除這竄天猴之外,臣另外試製了一種類似信號彈的遠射火器,將竹筒改為精鐵筒和黃銅筒,並放大數十倍,打射霹靂彈或石彈擊敵。」
「只是,那砲筒比大竄天猴更難試製,軍中匠人們一籌莫展,恐怕需要回到咸陽,讓少府軍器監和學館百工院,參與試製才行!」
嬴政頷首表示理解:「朕稍後便往咸陽發去詔令,封賞試製火柴的學館百工學子,並讓爾等與少府軍器監,同時試製竄天猴與砲筒。」
「兩家誰先把這兩樣火器試製成功,朕必厚封厚賞……」
……
一行人邊走邊聊,進入乾淨整潔的醫療營。
如今醫療營中,只剩兩百多名重傷員,其中不乏落下殘疾者。
不過,此時重傷員皆已是痊癒了,殘疾者也裝上了匠營打造的假肢。
這些落下殘疾的越兵,其實比當年大秦征伐六國時,落下殘疾的老兵要幸運。
因為,秦墨為了強調小鴛鴦陣中,士卒之間的攻守配合,規定什隊之中軍功共得,攢夠一定的軍功,才給全隊賜爵。
全隊擁有爵位之前,但凡有戰死者、殘疾者,則自動從什隊中分潤走一份軍功。
所以,這些殘疾越兵,回到家鄉後,縱然無法從事耕作,也有爵位歲祿可吃,大抵是餓不死的。
而當年征伐六國時的殘疾老兵,可沒有這待遇。
那些落下殘疾,卻叼毛軍功也沒撈到者,回鄉之後只能靠親族幫忙耕作……大抵唯一的好處,便是身有殘疾,不用在服更卒徭役!
等不遠的將來,大秦因商貿而國庫充盈後,秦墨必然是要上疏,為那些在統一戰爭中落下殘疾的老兵,謀一個溫飽前程。
不止是關中殘疾老兵,六國殘疾老兵亦如是!
「神女有閒暇,定要去我們寨中做客……」
「今日別了神女,怕是再難相見……」
「我原為仆,侍奉神女……」
醫療營中的空地上,兩百多名將要離營歸鄉的傷員,正在與呂雉依依惜別。
便是夏無且等醫倌,也無呂雉的待遇,只有站在旁邊羨慕的份兒。
這得益於呂雉,乃是最早與秦墨一起,被越人尊奉的神女。
而最開始尊奉呂雉的九族越人戰士,又都是百越軍中的骨幹,從上至下的影響著所有越人戰士。
加之呂雉因為識文斷字,自打進了醫療營便是擔任護士長,越人傷兵沒有不受她照拂的,這就讓呂雉身上的神性更足了三分。
也讓呂雉在越人戰士眼中,從始至終都是與眾不同的。
或許,許多開化的越人戰士,已不再將秦墨當做甚麼天神,可呂雉卻一直都是越人戰士心中的神女。
這認知不曾改變,反而愈加穩固!
大抵再過個幾年後,百越之地便會有關於呂雉的巫神祭祀了……
「參見陛下!」
夏無且等醫倌,率先發現了嬴政和秦相一行人,趕忙行禮參拜。
「諸卿免禮。」
嬴政擺手,讓他們收了禮數,而後看著被越人戰士擁簇的呂雉道:「大秦能平定百越,這位呂小娘也居功至偉啊!」
夏無且立即贊同點頭,嘿然道:「確實如此,當初在柘城平原與番禺王城之間的山林里,越人戰士與六國聯軍纏鬥,傷病者每日劇增。」
「若無娥姁這位神女,在醫療營坐鎮,使得越人戰士振奮,每每重新投入戰鬥,慢慢將六國聯軍的銳氣磨掉……那最後一戰,縱然有禁軍和楚南步卒加入,也絕對無法輕鬆取得全勝!」
嬴政默然片刻,轉而看向秦墨道:「此女當初與愛卿一起流落海外,為平定百越打下基礎,開創大好局面。」
「此後又隨愛卿至鐵山,幫忙管理老弱婦孺。」
「再有入醫療營,隨軍征戰。」
「其功,不可謂不大!不可謂不多!」
「這般賢良,朕卻一次也未封賞,實在是疏忽了,今日便一併封賞,酬其厚功!」
秦墨揖手:「全憑陛下決斷。」
嬴政也不再廢話,向身後趙高道:「且記下,敕封呂家女雉華南公主,入宗室族譜,歸於朕之名下,是為義女……」
「喏。」
趙高揖手領命。
老王賁和張良等人聽得咧嘴,呂雉功勞再大,也是不足以封公主的,這明顯又是把秦墨的功勞,也算在呂雉頭上了。
如同前次封虞姬為華虞公主一樣!
「愛卿,如此可妥當?」
嬴政再次看向秦墨,笑問道。
秦墨自然是再次揖手而拜:「全憑陛下決斷。」
嬴政面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意味深長,幽幽道:「愛卿可否體諒朕之心意?」
秦墨愣了愣,旋即道:「臣,知曉了!」
嬴政能有甚麼用心?
當然是撮合他與元嫚!
如今秦墨身邊的仨女子,都有了公主之號平起平坐,大抵也不比糾結甚麼了……
「參見太陽神帝~!!!」
這時,那些擁簇著呂雉的越人戰士們,終於發現了嬴政和秦墨一行人,紛紛大拜行禮道。
嬴政抬手虛扶:「得知諸將士要離營歸鄉,本帝特來一送,望路途順遂,勿忘袍澤之情。」
他也是在民間廝混過的,漂亮話自然會說。
越人戰士們既是感動,又是誠惶誠恐,再次齊齊拜下……
……
……
隨著最後一批越人傷兵離營歸鄉,嬴政的御駕也在次日起行,乘坐艦船走海路,繞往當初秦墨與呂雉、張良等人登陸的寶珠寨海岸。
留守鐵山的元嫚和虞姬,以及一些墨家官員,早就走當初修建的直道,抵達寶珠寨海岸等待了。
御駕艦船路過寶珠寨海岸時,將他們接上船,繼續向北方航行。
嬴政打算走海路抵達會稽郡,然後再走內陸河,繼續當初草草收尾的南巡!
「華南公主啊,這封號可比我的華虞公主有份量多了。」
大艦甲板上,虞姬一邊吃著生魚片蘸芥末,一邊咂摸著呂雉的封號,不無艷羨道。
元嫚在旁也接話嘆道:「便是我這華陽公主,也多有不如矣。」
呂雉被兩女鬧得哭笑不得,所幸也不接話,只是專心片魚。
她的公主封號,確實是很有份量,其中華南的『南』字,便如同秦墨鎮國徹侯封號里的『鎮國』二字,是表彰呂雉在南方的功績。
而元嫚的華陽封號,虞姬的華虞封號,則只在美好寓意,根本沒有太多深意。
這倆封號猛一聽,似乎比呂雉的華南封號好,可若真了解其中門道,便知一個『南』字,已然秒殺兩女,甚至秒殺嬴政所有親閨女的封號。
大秦,向來是以軍功為尊!
「今天又是春節啦,都來吃餃子。」
秦墨端著一盆新煮好的酸湯蝦餃,從船艙里出來,招呼三女吃飯。
呂雉是跟著秦墨在海上吃過蝦餃的,倒也有些想念其中滋味了,當下便洗了手,去取碗筷盛裝。
而虞姬和元嫚,則是第一次見餃子這種食物,好奇之餘卻也疑惑。
尤其是元嫚,奇怪道:「我曾聽父皇說,你每逢新春之始,便要製作米糕為食,並命名為年糕,送於旁人為禮……今年怎改吃這所謂的餃子了?」
秦墨隨口道:「北方人,春節當然要吃餃子,以前不是沒條件麼,所以拿年糕湊合,如今有條件了,當然要把臭毛病改了。」
元嫚聽了個稀里糊塗,卻是更加疑惑,但也懶得再問。
畢竟,相處這麼久了,她也看出來了,秦墨有時古怪起來,真心讓人摸不著頭腦。
秦墨看三女吃上了,便又回了船艙,用鐵飯盒裝了N多盒酸湯蝦餃。
然後坐小艇去了嬴政的御艦,給嬴政和群臣送餃子。
這也是北方習俗來著,大年初一給親族長輩家送餃子……嗯,好像有點自降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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