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前是跟隨番禺王,前往鐵山平叛的部族兵一員,後來跟族人一起,接受秦墨的招撫,由於年老體衰,也沒有在後續戰鬥中,掙到甚麼軍功。【記住本站域名】
再後來,鐵山整編時,他與許多部族出身的老卒、少年兵一樣,被剔出一線部隊,全部編為火頭軍,給大軍做飯之餘,用輕便的獨輪車運輸糧秣。
原本不出意外的話,他也就是在軍中混口飽飯吃,等待某一天被徹底剔出軍伍,與自己族中的老弱婦孺,一起接受分田安置。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機遇來了擋都擋不住,他成了招撫官。
若不幸暴露罹難,即可獲封一級爵位,給予族中子弟繼承。
而他不但沒暴露,並且與其他招撫官一起,成功勸降了數萬人口的番禺王城。
這等功勞,比首級軍功還要難得,爵位肯定有啦,就看能得幾級爵位了!
「其他招撫官何在?怎不見人?」秦墨向王城方向看了看,皺眉問道。
「熾校尉帶著他們,去照看城中糧草了,怕有膽大包天的傢伙,趁機搶掠燒毀。」老卒趕忙解釋道。
已晉升為校尉的少年熾,正是一眾潛入王城的招撫官總指揮。
秦墨眉頭舒展,轉而向身後親衛道:「令,鐵山軍速速入城,接管城防,封鎖王宮,看守糧草……捕殺趁亂作奸犯法之輩!」
「喏。」
親衛領命,持令旗,催馬前去傳令。
前陣鐵山軍接到命令,迅速脫離大陣,跑步前進,從洞開的南門,進入王城。
至於,南門護城河邊跪了一地的老弱婦孺,以及士族公卿們,自有後面的中軍主力接管。
……
一個時辰後,番禺王城和平接管!
趁著方圓之地的越人都在,嬴政下令將城門一關,公審大會再次開始。
番禺王宮前的空地上,一個個投降的番禺士族公卿,被帶上臨時搭建的公審台,接受指認審查。
如此,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算是結束公審,民心已是穩妥!
次日嬴政又下令,將番禺朝廷搶收強征的軍糧,拿出一部分給老弱婦孺食用。
以足夠支撐到下一季水稻成熟為標準。
而就算如此,仍然還剩下不少軍糧,足夠兩萬大軍吃仨月的。
仨月之後,下一季水稻就成熟了!
先秦時期的百越氣候,不論是兩廣,還是浙閩,水稻都能一年三熟。
這也是嬴政心心念念,想要將百越之地,納入大秦版圖的最大原因。
縱然只開發一些平原地帶,那也是毫無疑問的大糧倉,對於農耕文明來說,簡直不要太誘人!
……
能吃飽的老弱婦孺,爆發出了讓人難以想像的主觀能動性,匍匐著拜謝了太陽神帝的恩賜後,迅速打造新式農具,投入夏稻耕種。
秦墨和嬴政則在當日,便又率軍出發了,前往迎戰六國軍隊。
王城平原則留五千部族兵駐守,幫助老弱婦孺完成夏稻耕種。
並在耕種完成後,輔助軍法官和宣教官,進行重新分田!
兩萬餘大軍,又拆分五千,嬴政和秦墨手中,便只剩一萬五的兵力了。
而根據投降的番禺公卿們,提供的前線軍報來看,如今正在向王城平原攻打的六國軍隊,則有三萬人左右。
兵力多了他們足足一倍。
六國軍隊還皆是久經戰陣的精銳!
人數處於劣勢,戰鬥力不如對方,唯二的優勢,便是山林主場,以及霹靂彈!
……
……
「陛下,有後方送來的書信,是太子殿下信使……」
行軍途中,禁衛千將把一封紙摺子寫就的軍報,呈送給嬴政道。
嬴政接過紙摺子,展開觀瞧片刻後,丹鳳眼中漸漸浮上笑意:「善,大善,吾兒來的正好……」
說著,已是看完了書信,轉手遞給秦墨,示意讓他觀看。
秦墨看上面蓋著左將軍的將印,便知那不是父子倆的私信,而是一封軍報,所以也不推辭,雙手接過低頭觀看。
扶蘇在軍報中言說,已然完成了後方城鎮的奪占工作。
派回家鄉奪城的良家子精銳,如今也已重新收歸到他麾下,至於奪占下的城鎮,則全換成了部族兵駐守。
此時,他正率領八千精銳良家子,加急趕來支援秦墨和嬴政!
秦墨看完軍報,抬起頭贊道:「太子行事有章法,快而不亂,臣殊為佩服。」
嬴政哈哈一樂,擺手道:「別人不知,愛卿難道不知,便莫要捧他了。」
「有馮劫、李斯、周青臣以及趙高,幫他處理大小事務,又有章邯、趙佗、王其等新銳將領,配合他調兵遣將。」
「若是還沒有章法,若是還錯亂百出……朕非抽死他瓜慫不可!」
秦墨莞爾,不置可否道:「太子沉穩練達,陛下又何必故意貶低。」
正如嬴政所言,別人不知,他是知道的。
扶蘇身邊看似有一群能臣勇將輔佐,可那所謂的輔佐,卻是嬴政特意囑咐過的。
只有在扶蘇出差錯時,他們才會幫忙糾正。
否則,那就是一幫蹭飯的,只吃飯不幹事,扶蘇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扶蘇初次獨立領軍,能做到這般程度,大抵全是他自身的功勞,屬實是非常優秀了!
「朕並非貶低於他……」
嬴政搖頭嘿然道:「如果讓愛卿統領後軍,說不得此時已經率兵趕到匯合了!」
秦墨仍是不置可否:「讓臣去做,或許能做到更好。」
「但陛下莫忘了,臣也是一點一點摸索,一步一步才到今天。」
「臣從來也不是甚麼有真正才能的人,當年第一次獨立領軍,是領著一支百隊哨探,只有百來個人,彼時當真焦頭爛額,顧頭不顧腚。」
「如太子這般,第一次便獨領兩萬大軍,其中一萬還是需要協調的分散小股人馬,實在不可想像!」
嬴政捋著鬍鬚陷入沉吟,半晌才遲疑道:「他當真如此優秀?」
秦墨點頭肯定道:「簡直是秀兒!」
嬴政笑了笑不在多言,轉而順著行軍陣列,看向前方莽莽山林。
大軍要進山林了,真正的戰爭即將到來!
……
……
一萬五千大軍進入山林,又按照番禺公卿提供的路線走了兩天,便開始陸續遇到番禺敗兵。
「哈哈哈哈……援軍終於來了……哈哈哈~!」
身後穿生鏽鐵甲的番禺軍官,領著數十個衣甲破爛的兵卒,指著山道上搜索前行的先鋒鐵山軍,暢快的瘋狂大笑。
可漸漸的,這大笑卻又變成嚎啕痛哭:「嗚嗚……叼毛可算來了,再不來就全死光啦!」
番禺王率軍去沿海平叛時,大抵留了三多千精銳,並且將不易長途行軍的象兵盡數留下,給他們湊足了四千精銳,憑藉險關要塞,以及莽莽山林,抵抗六國軍隊。
開始時,四千精銳還能跟六國軍隊,打得有聲有色有來有回。
但等六國軍隊試探出他們的虛實,從別處戰場調集兵馬,全力向他們進攻時,他們就招架不住了,只能一退再退。
最終,唯一能在平原地帶,跟六國軍隊掰頭的象兵,也全部戰死殆盡,肥沃的平原地帶,被六國軍隊攻占了一處又一處,他們只能縮在山林里打游擊,繼續一退再退!
到了如今,四千番禺精銳,還剩下多少,已經無從得知,反正很少就對了!
少到六國軍隊根本不在乎他們神出鬼沒的偷襲了,也懶得剿殺他們了,就是悶頭行軍,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從一處平原地帶,趕到另一處平原地帶,將之搶占!
「想必大王又琢磨出了新戰法,你們看這些來支援的袍澤,都穿著草綠色衣甲。」
「如此衣甲,再往身上弄一些枝葉偽裝,那些六國叼毛便是把眼睛瞪瞎,怕是也難尋啊!」
番禺軍官和麾下們,好不容易忍住失控的情緒,一邊走向鐵山軍匯合,一邊發出由衷的讚嘆道。
「將軍,這不對呀,他們打得旗幟上,怎麼寫的不是咱們越人文字?」
有兵卒發現了華點,伸手拉住那番禺軍官,皺眉提醒道。
越人的文字體系,雖然越人自己都瞧不起,反而去學習華夏的文字。
但自從與六國軍隊開始交戰後,越人出於恨屋及烏的心理,便再也不使用華夏文字!
番禺軍官聞言也是一愣,定睛去瞧看對方旗幟上的文字,見果然是華夏文字,不禁眉頭大皺。
同時,他也終於看清,對方兵卒臉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奇怪。
似笑非笑,帶著憐憫!
「定是六國軍隊假扮的……快逃……」
番禺軍官大吼一聲,撒丫子便往山道旁的林子裡鑽。
但沒等他鑽進林子,林子卻先鑽出十幾個人,刀牌在前鐵掃竹在後,封死了他和麾下的逃路!
「蠢貨,你們逃個甚?」
「六國軍隊臉上有藍靛刺青嗎?」
鯤騎著高頭大馬,從隊伍後面出來,向那番禺軍官笑罵道。
番禺軍官聽他說話,是正宗的越人語言,又見周圍人臉上也有已經暗沉褪色的藍靛刺青,心裡倒是放鬆不少。
這些都是正兒八經的越人,假扮是假扮不成的!
「你們是甚麼人?」
「大王從別處請來的援軍嗎?」
「為何還在旗幟上書寫仇敵之文字?」
番禺軍官板著臉一疊聲連續三問,手也按著劍柄始終保持戒備:「還是說,你們是投靠六國的狗叛徒?!」
最後這一句,是肯定的語氣。
因為鯤胯下的高頭大馬,在番禺軍官的認知中,只有六國軍隊才擁有!
鯤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我們是叛軍。」
那番禺軍官再次一愣:「甚麼叛軍?」
「鐵山的天神叛軍!」
鯤大大咧咧坦白道:「你口中的大王,早已眾叛親離自殺了,他帶去平叛的大軍,如今也已全成了叛軍。」
「我們已經攻破了番禺王城,把滿朝士族公卿一鍋端了。」
「現在是來支援你們,共同抵禦六國軍隊!」
番禺軍官:「……」
番禺軍官懵逼了,他身後的麾下們,也滿臉呆滯。
鯤懶得在跟他們廢話,臉上嬉笑一收,板起臉道:「念你們抵禦六國軍隊有功,我不為難你們。」
「自己把兵器都扔了,去面見天神,講明此間情況!」
番禺軍官和麾下兵卒齊齊回神,彼此對視幾眼後,只得悻悻的放下兵器。
顯然,這番禺軍官並非甚麼士族,對投降叛軍也沒有絲毫心理負擔,跟著誰打仗都是打,只要不是投降六國軍隊就行!
鯤揮了揮手,讓親衛上前,收繳他們的兵器,又給他們來了個無死角搜身。
然後,才分出一支百人隊,『護送』這些傢伙,去找後頭的中軍主力!
……
傍晚時分,番禺軍官在臨時宿軍營地中,得到了嬴政和秦墨親自召見。
「罪將圩,拜見太陽神帝……拜見天神……」
番禺軍官面對鐵甲擁簇的兩人,果斷慫了,匍匐在地,顫聲行禮。
「在番禺軍中擔任何職?」
「百人長。」
「可知曉番禺已覆滅?」
「知曉。」
「有甚麼想法?」
「願歸附天神,只求不死。」
「起來吧,以後不准再行匍匐,揖手拜禮即可。」
「遵命。」
番禺軍官戰戰兢兢爬起。
秦墨將一筐野韭菜加野豬肉餡的包子遞給他,問道:「可知六國軍在何處?」
番禺軍官聞著豬肉韭菜大包子的香味,口水瞬間就分泌到嘴邊了,可聽到秦墨問話,卻是不敢怠慢,立即答道:「只知六國先鋒軍……吸溜……正北方半日路程,有五千人馬……吸溜……為首將領是一個叫魏豹的!」
他說著話,哈喇子不受控制的流出老長,只能一邊吸溜一邊說話,把嬴政逗的臉都憋紅了。
秦墨無語莞爾道:「回去跟你麾下分食吧,明日為大軍引路,找一找六國先鋒軍的晦氣。」
「遵命。」
番禺軍官如蒙大赦,捧著一筐大包子退出帳外。
秦墨目送他離開,轉而向還在憋笑的嬴政道:「陛下,幾波敗兵皆言,六國先鋒軍有五千人馬,理應是錯不了了。」
嬴政頷首,有些躍躍欲試的提議道:「愛卿,左右不過半日路程,今夜可否前去夜襲?」
秦墨搖頭:「不能!」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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