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問心無愧,比什麼雄圖霸業難上千倍萬倍。

  第858章:問心無愧,比什麼雄圖霸業難上千倍萬倍。

  「老匹夫,老夫老是覺著不自在啊。」

  李斯沒有赴宴丞相府,卻是提了一壺酒,到了王翦的府上。

  在庭院小亭裡面坐著,李斯喝了一盞又一盞,終於開口說話了。

  「怎?」

  王翦破天荒沒有與李斯針鋒相對,反倒是有些許疑惑。

  李斯苦笑一聲:「總覺得,白孝死後,整座天下都在欺負這個年輕人。」

  「太子也起了心思了,陛下也老了。」

  「柳白以後的路,可怎麼走。」

  「老夫頂著頂著,總覺得自己有些頂不動了,卻又偏生捨不得,放不下,忍不了心。」

  「現在咱們兩個老傢伙還在朝堂,等咱們走了,蕭何,韓信,也不能頂在柳白的身前,只能站在柳白的身後。」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柳白不想。」

  「老夫愁喲。」

  說罷,晃蕩了一下那喝完的酒盞,李斯的眼神之中,終於染上了兩分醉意。

  好久沒喝酒了。

  自從那牢獄的一盞酒之後,他李斯再也沒喝過了。

  昔日蘭陵,分道揚鑣,他說:「喝了這盞酒,咱們就分道揚鑣。」

  後來,牢獄相見,他依舊是說:「喝了這盞酒,分道揚鑣。」

  第一次分道,是去往不同的國家。

  第二次分道,卻是陰陽兩別。

  今日再喝,卻是心中難受,不吐不快。

  王翦沉默,只是又給自己倒了一盞,一飲而盡。

  「劍芒閃,四害合。定秦,便是定天下。」

  「柳白小子....老夫有些後悔了,不該對你如此苛刻。」

  王翦苦笑一聲,想起以前阻止這小子想要將軍的名頭。

  又聽到李斯說這小子日後會如何如何。

  他當真是後悔。

  這個可憐的,被許許多多人欺負過的年輕人,就想要點東西,怎麼了?

  李斯沒有多說,只是看向王翦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埋怨。

  是啊....你個老匹夫,苛刻柳白作甚?

  「今日,太卜左航來老夫府上了。」

  王翦忽然開口。

  一句話說出,讓李斯瞬間酒醒:「是為了你的孫女?」

  王翦表情複雜,點了點頭:「算是,也不算是。」

  「太卜左航來問的,是王離。」

  「但是臨走,卻是欲言又止。」

  「老夫知道,這是試探。」

  「是陛下之意,還是太子之意,暫且不明。」

  這一番話開口,李斯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是太子問的,無可厚非,太子想要藉助王家,無論是將公主嫁給王離,還是迎娶王曦,都是可以。

  可若是始皇陛下問的....

  那就說明,在這場日後可能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的君臣鬥爭之中,始皇陛下略微傾向了自己的兒子,當朝太子嬴徹。

  「老匹夫,你怎麼打算?」

  李斯半個身子起來,兩隻手都按在案桌上了,急切地開口。

  若是當真讓太子和王家結親,以後當真是鬧起來....那真的不是朝堂上這麼簡單了。

  可能是兵戰!!!

  「打算?」

  「哼!左航敢開這個口,老夫打斷他的腿。」

  王翦冷哼一聲,面上浮現倨傲,而後又啞然苦笑。

  李斯搖了搖頭,靜靜等待王翦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知道,若是王翦不說出,當真會難受死。

  「可老夫前後行事,於心未曾有過虧欠。但當真死後有靈,陛下問老夫有愧否。老夫雖念柳白小子,卻棄國於不顧,老夫將何辭以答?」

  就這麼一句話,說盡這位老將的心中愁苦。

  這一種站隊,當真不如死在戰場上來的暢快。

  「問心無愧,老夫年少求學之時,曾覺得簡單至極,甚至還笑問老師,為人者,問心無愧,此非常事也?」

  「老師笑而不語。」

  「後來...師弟死了,老夫也明白了。」

  「至了今日,當真覺得這四個字,比什麼雄圖霸業,比什麼功勳卓著,難上千倍,萬倍。」

  李斯嘆了一口氣,悶頭飲酒。

  他已經知道王翦的答案了。

  他也沒怪王翦。

  他們這兩個老傢伙,何嘗不是在白孝身死之後,也可了勁兒得欺負這個可憐的白髮年輕人。

  「死了算求!」

  忽然,王翦開口罵了一句,而後竟是如同小孩童一般,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怎麼可能呢。」

  「老夫想要多看幾眼,咱們的大秦啊。」

  李斯醉倒,臥於案桌之下。

  天上明月高懸,兩個對不起一個年輕人的老頭子,酒醉而眠。

  酒醉夢眠之間,王翦吶吶道:「好極,好極。」

  夢中的未來大秦,沒有他們擔憂的君臣相殘。

  他問著始皇陛下:「為何沒有出現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他不懂。」

  始皇陛下如同年少之時一般,笑眯雙眼,仿佛將天下的陰霾一掃而空,輕聲道:「不懂就對了。」

  ...

  琅琊郡內,放聲十二刀隨同吳菿幹了不少的活計。

  也得虧是錦衣衛的人給這些山東響馬的威懾太大,他們也不敢大肆出去劫掠,反倒是開始操練起了這些匪盜,頗有成效。

  「子鼠兄弟,你來看。」

  吳菿將一封密信遞給子鼠。

  子鼠微微皺眉,只見上面寫著錦衣衛的行蹤,特別提出一點:龍且不見蹤影。

  率領這麼多錦衣衛,可領頭人不見了,這讓吳菿頗為憂慮。

  「吳兄,此乃何意?」

  子鼠皺了皺眉。

  他雖然投誠,但武藝在這兒,幾番摸底的功夫,吳菿已經與他以兄弟相稱了。

  「龍且此人,我曾經了解過。他的武力,絕不在我之下。現在失蹤,恐怕是衝著我來的。」

  吳菿皺眉,沉聲開口。

  一旁的子鼠強行克制住自己想要抽搐嘴角的衝動。

  武力不在你之下?

  十個你,龍頭領都用不了半個時辰!

  「吳兄多慮了。光是咱們這翠雲寨,就有五千人。」

  「那龍...龍且即便當真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是萬人敵!」

  子鼠連忙開口。

  他當真怕吳菿這個傢伙,怕了龍頭領的威名,然後一個人遠遁逃了。

  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要廢錦衣衛功夫了。

  然而...聽到這一番話,吳菿面上的憂慮沒有絲毫減少。

  「子鼠,你可願意領著你的弟兄們,統領咱們翠雲寨的巡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