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天下英豪,只有你柳白?

  「知道為什麼喜歡下棋嗎?」

  咸陽城僻靜小府苑之內,中年文士沒有如同尋常讀書人端坐,反倒是盤腿。

  其面前擺放著一張棋盤,沒有任何落子。

  棋盤的另一邊,坐著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可卻是身穿官服。

  「規矩。」

  老者吐出兩個字,伸出滿是褶皺的手,撫了一下棋盤上的刻線:「黑白分明,縱橫交錯。規矩森嚴,做派一承。起手,中局,收官。」

  「你可以不這麼照著做,但不照著這麼做一定輸。」

  中年文士聽著老者說話,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老者也不在意,自顧自說著:「老夫是九卿典客,位居三公之下,卻在百官之上。尊榮而無權。」

  「起了貪念不假,但恪守了一輩子的規矩,不願意破。」

  「今日事畢,便算是兩清了。」

  說罷,便是起身,也懶得與這中年文士再有任何話語。

  典客,九卿之中最沒有影響力的一個位置,因為他所負責的事務...乃是對外關係。

  如今匈奴已然逃遁,百越王對大秦的態度又是尊而不奉,戰爭在即。

  權力的話語力度,來源於你所能作事的影響力,這種情況下,這名為古峻的典客,反倒是有些尷尬了。

  中年文士沒有多說,只是繼續看向這方棋盤。

  待到古峻離去,中年文士方才起身,負手而立,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那棋盤之旁的案桌上,卻是放置著一枚小印:咸陽府丞。

  九卿典客花費了大氣力還得人情,赫然便是為這文士謀了一個咸陽令副手的位置。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

  「英豪者,唯你柳白耶?」

  「陸賈偏要試試你的成色。」

  陸賈,或者說是新任咸陽府丞賈生,眼眸之中一片平靜。

  局面鋪成,暗中觀看,哪有入局看來的好?

  至於那九卿典客古峻....陸賈甚至沒有將其放在眼中。

  裝作雲淡風輕,實則心中妒意,這樣的糟老頭子帶著一群紅眼官員,如何與柳白為敵?

  「道理不在書中,在勝敗之上。」

  陸賈輕聲。

  ....

  錦衣衛調動,三十騎出城而去。

  領頭的錦衣衛旗官邢超得了龍且的命令,緝令上的惡人,生死不論。

  「頭兒,統領這幾天都不去春風苑了,難道是因為這幫混帳的事兒?」

  一名錦衣衛有些疑惑得問了一句。

  畢竟他們的龍頭領去春風苑,那簡直就是比回家還勤快,現在都沒碰到了,多少有點好奇。

  邢超馬鞭一揚,作勢要抽這個混帳小子,卻又放下來。

  馬蹄狂亂,煙塵飛舞。

  邢超卻是笑了笑:「上面的人說,統領怕是要成婚了。」

  「這次差事辦得好,到時候我親自帶著你們去賀喜,落座一同吃喜飯可能坐不下,但討一杯水酒,啃張喜餅,是沒問題的。」

  此話說出,其他錦衣衛皆是露出笑容,沒有說什麼。

  自家統領的喜酒喜餅?他們吃了,能有好嗎?

  怕是日後去春風苑更加勤快咯!

  「記住,這次任務是龍頭領親自向柳相討的,重要與否你們自己掂量。」

  「出了差錯,不但要調到昭獄裡,勞資還要格外關照,讓你們去給那些個犯人送飯食,處理夜香!」

  邢超面色一凝,沉聲開口。

  這一句威脅出口,所有錦衣衛都是面色驟變!

  去昭獄,代表的是安全,但在錦衣衛里,人人都不願意。

  「頭兒,放心!咱們都是錦衣衛好手,哪能陰溝翻船!」

  最先開始問話的錦衣衛大聲開口,引來一眾兄弟點頭附和。

  邢超哈哈大笑,一揚馬鞭:「走!壞小子們!」

  ....

  太陽逐漸高升,咸陽宮外已經匯聚了越來越多的官員等候宮門打開。

  年邁的古峻走下馬車,眉宇深鎖如同秋葉繁堆。

  看似是在等待朝議,實則心中掛念的卻是一樣東西:帳冊!

  鹽業獲利之豐,天下何人不知。

  而現在將要有老六鹽鋪總掌柜韓涵的帳冊送來,對於古峻來說,千金的花費是一點兒都不虧。

  一來,此物可以分析出如今太子的力量。

  二來....若是帳冊之中能看出什麼,他古峻也並非不能從原材料,渠道等地方入一手,分一杯這鹽業巨利的羹。

  那神秘來人說幾日便可得手,但古峻卻是心癢難耐。

  他知道,幾日,很重要!

  因為柳白守孝,只有四天了!

  這四天,是他們這些人最好的機會。

  饒是古峻這麼大年齡,在面對柳白之時,仍舊是心中止不住的發怵。

  「古老,柳相那....」

  一名官員上前,忍不住開口。

  但緊接著,看見古峻的眼神,立刻說道:「我派人送了孝布過去,柳相當真是忠孝至極啊!」

  「可我大秦之政,如何能離得開已經承襲武安君的柳相?還望柳相能在守靈之日中,收斂悲傷,而後振奮精神,以作我大秦政務也!」

  一番話說的,看似是在為柳白同悲,甚至表達了大秦離不開柳白這位左相的觀點,但實際上呢....

  在提醒古峻,柳白守靈結束,回到朝堂可就是大秦左相加武安君了。

  實權不增,但是這種地位,他們可就再難撼動了啊!

  古峻微微點頭,給了這名官員一個眼神,而後緩緩開口道:「盡己務,徒白擔憂,不若做好手中事。」

  就這麼一句話,那官員瞬間就明白了。

  古老肯定是心中已然有了想法,才會如此雲淡風輕。

  反倒是扶蘇,怔怔出神。

  他擔心柳師,但卻是唯一一個絕對不能去見自家柳師的公子。(柳白承襲武安,扶蘇沒能當上太子,emmm....細思!)

  「兄長。」

  就在此時,嬴徹走來,行至扶蘇身旁。

  僅僅一眼,就看出自己這位兄長心中所想何事。

  可即便是已經貴為太子,嬴徹此刻也不能和自己的兄長談論老師的事情,只能拍了拍扶蘇的肩膀,隱晦表明一些意思。

  扶蘇微微一怔,而後看到了嬴徹的眼神,輕輕點頭。

  「馭!」

  就在此時,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去!

  當他們看清馬夫的樣貌之時,皆是震驚的瞪大雙眼!

  丞相府,龍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