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稚生們皆在更正試卷,時不時會有先生走下講台拍拍他們的腰,「注意坐姿。」
晚上看自修課的都是儒生,是商山四皓認識的熟人,像是齊魯之地的閔子馬。書院裡頭伙食好,工資待遇都不錯,閔子馬閒來無事也想著和老友們聚聚。每日閒暇之餘談論國事,或者是博弈切磋棋藝。
伴隨著鐘聲響起,晚自修便結束了。胡亥背著書包,慢悠悠的朝著宿舍走去。先從食堂外打上一桶開水,回去後和秦守三人閒聊後,便忙著洗漱。刷牙洗臉洗澡,然後還得把換洗的衣物洗乾淨,掛在外面晾乾。
胡亥很愛乾淨,每日都會如此。秦守這傢伙就不行了,每日也就漱口刷牙,其他啥事不干。現在天氣熱,渾身都是臭汗不說,腳還臭的很。可秦守偏偏不管,進宿舍後就把鞋隨便踹到邊上,然後就直接跳床上歇息。
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胡亥也是無奈的很,藉助月光把他們地上的鞋子稍微整理好。他現在是宿舍的舍長,也得肩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每日還會有專門的儒生檢查宿舍衛生,做的好的還會有面流動紅旗做獎勵。
胡亥做事很有責任感,他也會經常循循善誘,讓他們稍微乾淨些。按照徐福的話說,要是宿舍衛生不好,有可能會因此患病。輕輕把被子給秦守蓋上,胡亥這才爬上去歇息……
……
……
次日,傍晚時分。
隨著秦始皇車架抵達至咸陽,秦守李淳這票猴崽子也都回了家。
望著試卷和分數,李斯久久沒有說話。
李淳站在旁邊無奈開口。
「阿翁,彆氣了,氣大傷身!」
「要不這樣,你打我兩下消消氣……」
「我這次沒考好,下次我肯定能考好!」
他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也不怕挨打。但是這次考試沒考好,看到胡亥在自己面前顯擺玉佩,他是真的很不服氣。平時他的成績不比胡亥差多少,這次純粹是因為緊張沒發揮好。
李淳是個很好勝的人,特別好面子。之前和紈絝搗蛋,也永遠是膽子最大的那個。有次大冬天的,河面都結了冰,然後他們看到中間有個冰窟窿。這票混小子沒東西玩,就說誰敢跳冰窟窿裡頭,就是英雄!結果李淳一頭就直接扎了進去,差點凍得沒上來。
李斯放下試卷,久久沒有說話。藉助燭火,臉上的皺紋又增添了幾分,鬢角也都已經泛白。揚起手來,輕輕落在李淳的肩膀。
「淳兒……」
李淳眼睛都閉著了,還以為李斯要削他嘞,沒想到只是輕輕拍了他的肩膀而已。
「此次你雖考的不好,但並無關係。失敗一次不可怕,但要自失敗中汲取經驗。就如昔日越王鳩淺,臥薪嘗膽,最後打敗了吳王。秦國大夫百里視率秦與晉交戰,屢戰屢敗,但最終依舊勝晉。」
李斯頓了頓,「如今你尚且年幼,還在學宮中。考試未曾發揮好,並無大礙。可要是今後出仕為吏,萬萬不能莽撞,每一步皆需慎重思量。吾今日所說,要切記。」
「淳兒銘記於心!」
李淳躬身作揖。
望著他離開後,李斯頓時揚起抹笑容。他是個聰明人,李淳這次分數的確不怎麼樣,可他平時表現好。不單單只是成績,而是李淳能定下心去學。李淳的好勝心,讓他不願意輸給別人。
利用得當,李淳未來必定可以成材。學宮中天驕雲集,李淳的底子本來就差,和胡亥這些人比起來差的遠了。但是無妨,只要李淳好好去學,終歸是能成材的。他對李淳的要求本來就不高,不說他能做到李由這種程度,只要能當上個縣令就行。
李斯端起杯果酒,將其一飲而盡。只不過他這次也算是欠了白稷一個大人情,以後還是得想好該怎麼還。
……
不光是李斯,連帶著其餘勛貴的子嗣也都交出了份滿意的答卷。雖然說大部分勛貴都很滿意,但不少稚生依舊是挨了頓毒打。這頓打是對他們的激勵,還有就是打順手了。這麼長時間沒動手,實在是癢得慌。
出門後,考試成績好的家長那都是臉上有光。雄赳赳氣昂昂,走起路來都是虎虎生風,恨不得把自家娃的分數貼在臉上。
「秦公家小子此次考的怎麼樣?」
「一般一般,也就前十而已。」
「嘶……」
秦守非常爭氣,此次考試全年級第八。不過秦守偏科情況比較嚴重,他的科學課分數低,但算學課很強,這次是全年級唯一一個滿分的。
要知道二年級的數學已經很難了,有些題目秦騰都做不出來,可秦守卻能拿到滿分,給他狠狠的長波臉。早上廷議的時候,秦始皇也專門提到此事,還誇讚秦騰教子有方。後續其餘朝臣也是波吹捧,紛紛誇讚胡亥,畢竟拿到了全年級第三。
不過,考試成績最好的卻是石頭。周石此次拿到了全年級第一,把孟草感動的直抹眼淚。第二名則是卓術,所有學科分數都很均衡,數學是99分,只差一分滿分。
知道這消息的卓淶差點就跑涇陽來了。
俗話說的好,槍打出頭鳥!卓術這小子就不知道讓著些,得罪這票勛貴,那他以後也甭想再繼續在秦國混了。周石不用擔心,這小子好歹也算白稷半個徒弟,沒人敢針對的。
可卓術咋辦……分數竟然比公子還高?
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他考慮的事情,秦始皇他們也都在想呢。之前白稷提議黔首也可入宮學習後,不少大臣都跳出來唱反調。還說黔首愚昧,蠢笨不堪,能識字就算好的,怎麼研習學問?
黔首會耕種便可,學問還得看他們的。
現在倒好,白稷雖然沒來,卻狠狠給了他們一耳光……
清脆響亮!
令他們皆是無地自容。
秦始皇望著他們,徐徐開口道:「此次月考也令朕大為改觀。朕問過胡亥,他說最佩服的稚生便是這位周石,諸卿可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