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趙宮吏沒有私心,那絕對是假的,從他安排的三位老師(自己、弟弟、手下役工)便看出這一點。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專業水平來說,這三個人包括他自己還是挺不錯的。就拿他的棋藝來說,秦公子異人和呂不韋從來就沒有贏過他,只不過有時是為了討點特供酒喝,故意輸掉而己,其他左鄰右舍,更不在話下,素有街頭棋霸之稱。有一次,一個新進來的役工,自認為棋藝非常不錯,便向趙宮吏發起挑戰,趙宮吏問他輸了怎麼辦?他說如果輸了,就負責清理隱宮裡的公共馬桶半年,否則,如果趙宮吏輸,則叫他一聲大哥。結果,那小子輸得很慘,乖乖清理了半年馬桶,還獲得「馬桶棋俠」的稱號,成了全宮人的笑柄。還有他弟弟,是軍中有名的騎手和刀斧手教練,馬術一流,刀劍術也是非常精通,十八般兵器在他手上隨便使將出來,都虎虎生威,有架勢也有實際。至於那個劉琴師劉啞巴,更是趙國琴師界的大腕級人物,至於他為什麼會成為隱宮裡的一員,這還得從五年前的一件事說起:
劉琴師是位風流倜儻的青年,曾師從一位宮廷琴師習藝,年紀輕輕便練就了一手好琴法和一把好歌喉,很多富貴人家甚至宮庭里辦喜慶的時候,都會請他過去彈奏一曲,或吟詩和唱助興。
五年前,劉琴師學成出道,便在邯鄲城裡開了一間琴藝館,閒來無事時便招收一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和小姐為徒,教他們學習琴藝。
在這班公子小姐當中,有一位名叫秋娜的大戶人家小姐特別勤奮好學,不僅琴藝在所有人之上,相貌也如羞花閉月,是女子中的絕品。因為教琴的原因,劉琴師難免會跟學生有肌膚上的接觸,久而久之,秋娜便暗戀上了劉琴師,有時還找藉口私自留下來請教問題,頻頻暗送秋波。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劉琴師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能受得住如此誘惑?於是一來二去,兩位便好上了,用現在的話來說,便是發生了師生戀。本來男歡女愛,倒也無可厚非,可偏偏秋娜卻在小時候就被父母指腹為婚許配給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的公子聽說自己的未來媳婦竟然跟琴師好上了,異常生氣,便偷偷在秋娜煮給劉琴師喝的湯里下了毒,硬是把劉琴師的一把好嗓子給弄啞了。
那傢伙原以為,只要把琴師的嗓子弄啞,秋娜便會回心轉意,誰知當秋娜知道是自己煮的湯害了老師後,悔恨交加,當晚便在家裡上吊自盡了。
他未婚夫怕事情敗露,便聯合秋娜的家人反咬一口,說秋娜自殺是因為劉琴師強迫所致。
這時劉琴師已啞,真是有口難辯,再加上秋娜的未婚夫已買通了官府,官府便將他施刑,然後發配到隱宮裡服役。
劉啞巴到了隱宮後,趙宮吏見他是個人才,沒安排什麼重活,只是叫他做回「老本行」一一彈棉花,這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
劉啞巴到隱宮的時候,只帶著他的琴,其他都沒帶,每當勞作完後,他有空都會彈上幾首曲子,這對於沉悶的隱宮來說,倒是平添了幾分雅氣和樂趣。
劉啞巴到底肯不肯教贏政和趙高學琴?其實趙宮吏心中沒底,不過憑他的經驗,沒有錢辦不到的事,只不過是多少的問題。
回到隱宮,趙宮吏第一時間找到劉啞巴,此時他正在彈棉花。
「劉琴師,你過來一下。」
劉啞巴聽見趙宮吏在招呼他,忙放下手中的彈子,走了過去。
「走,跟我喝酒去!」
劉啞巴指了指那團棉花,意思是說棉花還沒彈完呢!
「沒事,先放著,喝完酒再彈也不遲!」
隱宮裡的最高長官已發話,劉啞巴哪敢不從,於是屁顛屁顛地跟在趙宮吏後面。
「孩子他娘,快炒兩碟下酒菜過來!」到了屋門前的石桌,趙宮吏一邊示意劉啞巴坐下來,一邊朝屋裡喝了聲。
「好哩!」屋裡的麗娘聽到召喚,應了聲,不一會便整了兩碟小菜,順便拿了瓶宮庭特供酒出來。
見趙高邀請的客人是劉啞巴,麗娘有點奇怪,但又不敢多問,便叮囑一句:「少喝點!」
趙宮吏不答話,揮揮手示意她走開,然後倒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劉啞巴,說道:「來來,為兄敬你一杯。」說完,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劉啞巴不知趙宮吏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見他幹了,只好也跟著乾杯。
「唉!」趙宮吏長長地嘆了聲,醞釀一下情緒,用悲壯的語氣說:「想不到邯鄲城第一琴師到我這兒彈棉花,真是大材小用啊!」說完,將酒滿上,兩人又幹了一杯。
見火點得差不多了,趙宮吏便話題一轉:「你有沒有想過再收徒弟,將你的琴術傳授出去?」
劉啞吧一臉苦笑,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意思是說,自己都說不出話來了,怎麼教人家呢?
「其實學琴關鍵是指法,在於手把手指導,退一萬步說,如果學生不懂,你也可以用寫字來跟他們交流啊!」趙宮吏繼續遊說著,可劉啞巴還是搖頭,主動向他敬酒以示歉意。
「如果是我兒子想跟你學呢,這點面子你不會不給吧?」趙宮吏拋出最後的殺手鐧。
聽趙宮吏這麼一說,劉啞巴拿酒杯的手猛抖了一下,臉上的苦笑也立時僵住。
「當然,也不是叫你白教,一千錢一個月怎樣?」趙宮吏見他被唬住,便順勢來個胡蘿蔔加大棒,連恐帶騙。
果然,劉啞巴招架不住,很快便答應下來。
原為討價還價,最少都要給劉啞巴每個月三千錢的授課費,這是外面的行情價,誰知劉啞巴竟沒有跟他討價還價。望著劉啞巴遠去的身影,趙宮吏沾沾自喜,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啞巴就是好說事,因為他無法跟你說,也懶得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