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華陽夫人的心結

  這幾天,華陽夫人正在為一件事情氣惱。

  三天前,她從二夫人的門前經過,見到二夫人的小兒子嬴剛在玩木馬,便過去挑逗一下,結果嬴剛不小心從木馬上摔了下來,擦傷了臉,搞得陪在一邊的宮女面如土色。聞訊趕來的二夫人當著華陽夫人的面雖然不敢說什麼,但從她打罵宮女的言語中便可嗅出她對自己的不滿和鄙視。

  如果自己有個孩子該多好啊!華陽夫人想,可她沒有。

  在太子的心目中,她是第一夫人,但別人不這麼看。雖然太子安國君對她寵幸有加,但多年來她一直未能為安國君生下半個兒女,俗話說,母隨子貴,一旦太子當上了國君,勢必會在兒子當中選立太子,這樣一來,無兒無女的她遲早會靠邊站。每每想到這兒,華陽夫人的內心便顯得非常不安。

  跟華陽夫人相比,二夫人則顯得好生育,她先後為太子生下了三個兒子,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她的大兒子是太子二十多個兒子當中,年齡最大也最受安國君看重的一個,在外人看來,他是未來太子的不二人選。

  本來,這也沒什麼好羨慕的,羨慕也羨慕不來,怨只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但令人生氣的是,隨著二夫人母憑子貴,她的外戚也越來越囂張,根本就不把華陽夫人這一族人放在眼裡。就在昨天,自己的弟弟陽泉君羋宸就過來告狀,說二夫人的哥哥在朝廷中處處打壓自己,這還了得?

  看來,羋宸提示的對,假如自己不解決無後的問題,將來年老色衰不被安國君寵愛,自己第一夫人的地位就會受到挑戰,更別說將來了。不過,立別人的兒子為嫡嗣,能行麼?

  」妹妹,你在發什麼呆啊?「就在華陽夫人想著心事的時候,她的姐姐羋清走了進來。

  」沒,沒什麼,姐姐今天怎麼這麼有空啊!「華陽夫人見是自己的姐姐過來,忙站起來讓座。

  」我過來探一下自己的妹妹,不行麼?「

  」行行,您什麼時候過來我都歡迎。「

  」這還差不多——噫,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發什麼呆,是不是誰惹了你?「

  」唉——「華陽夫人嘆了一聲,欲言又止。

  」是不是太子對你不好?「羋清問。

  」不是。「

  」是不是羋宸又在朝廷中惹事了?「

  」不是惹事,是受人欺負了!「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欺負我們的弟弟?「

  」還不是二夫人的哥哥——「

  」那個當什麼上大夫的傢伙?不是比弟弟高半級嘛,有什麼了不起,竟敢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來?「

  」······「

  」我說妹妹啊,不是姐姐有意奚落你,你作為東宮的第一夫人,難不成還要看她二夫人的臉色?不就是生了幾個兒子嘛,有什麼了不起?「

  或許是羋清的話刺到了華陽夫人的痛處,她猛地站了起來,說道:」我這就找太子說理去!「

  」不急,不急。「羋清連忙站起來制止,」我們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此話怎說?「

  」二夫人的族人之所以這麼囂張,就是認定自己的大兒子是將來的准太子,如果——「羋清故意打住,看了一眼華陽夫人。

  」接著說!「

  」如果妹妹有個兒子,看她們還怎敢放肆?「

  」可問題就在這兒······「

  」我聽說夏姬的兒子異人是太子二十幾個兒子當中最孝順、最聽話的一個,被派到趙國當質子過的是非人的生活,但他非常爭氣,沒有給太子丟臉,在趙國贏得了不錯的名聲。「

  」這個略有所聞。「

  」唉,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母親夏姬出身低微,哪會受這種罪?我聽東宮的宮女私底下說,夏姬為此事非常傷心,經常偷偷一個人哭泣,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悲哀,就是看著自己的子女受罪,自己卻愛莫能助。「

  」還真可憐,雖然我沒當過母親,但這份心情我理解。「

  」因此,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的意思是······「

  」哎呀,妹妹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自己生不了不會立一個麼?「

  」立嫡嗣?「

  」對!「

  」只怕太子這一關不好過。「華陽夫人還是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給點信心自己行不行?你目前還是太子最寵愛的妃子呢,只要你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看家本領,我就不信太子不答應!「羋清見妹妹還在猶豫不決,不免有點著急。

  」那我試試吧······「

  自從聽了羋清那番話之後,華陽夫人便多了一個心眼,經常在太子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異人。本來,因為兒子太多,安國君也沒太在意異人,但經華陽夫人這麼一說,倒是記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在別人的手中。

  「太子啊,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某天安國君臨幸她的時候,華陽夫人摟著安國君的脖子,溫柔地問。

  「會,當然會。」安國君想也沒想就應了一句。

  「你們男人沒一句真心話。」華陽夫人故作生氣地呶呶嘴,說道。

  「怎麼不是真心話呢?」

  「既然是真心話,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想立異人為嫡嗣。」

  「什麼?」安國君嚇了一跳,從華陽夫人的懷裡掙脫出來。

  「我就知道,你對我好是假的,只是說說而已。」華陽夫人掩著臉泣泣,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三步曲。

  「我對你好當然是真的,不過我只是覺得你提這事有點太突然而已,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你有所不知,二夫人整天在背後罵我是只不下蛋的母雞,還四處宣傳說,將來夫君登大位了,她的大兒子就是太子。」

  「真有這麼回事?」

  「怎會沒有,還有更氣人的事呢!」

  「你說!」

  「二夫人的哥哥仗著自己比我弟弟高半級,經常打壓、欺負我弟弟,給他出難題,現在都這個樣子了,等他的兒子成了太子,豈不是上了天?」

  「真是豈有此理!」

  「她這麼囂張還不是看到我無後這一點?所以我私下思量,如果我能立個嫡嗣,她就夾著尾巴做人,後宮也沒有那麼多雜音了。」

  「這個······」

  「如果你不答應,我不如死了算。」

  華陽夫人從床上爬下來,做出撞牆的樣子,嚇得安國君連忙下來阻攔:「別做傻事,我答應你還不行麼?」

  「真的?」華陽夫人見一哭二鬧三上吊三步曲已奏效,不禁破涕而笑。

  「可問題是——」

  「怎麼啦?」華陽夫人見安國君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又焦急起來。

  「問題是異人現在還在趙國當人質,這事還得等他回來後再說。」

  「那你想辦法讓他回來呀!「

  」好好好,我想辦法就是。「

  」哈哈,我終於有兒子啦,好感動唷——「華陽夫人高興得跳了起來,緊緊摟住安國君,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個響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