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啊!」
戰鼓轟鳴,號角雄渾。
無與倫比的肅殺之氣充斥整座戰場,黑壓壓的秦軍當即浪潮一樣的向著前方開始了推進。
「進軍!全軍進攻!」
「攻!!!」
一道道滿是凶厲的嘶吼聲里,雲梯、耬車、攻城錘等等,一輛輛宛如巨獸一樣的攻城器械被眾多的秦軍士卒們推動向前。
笨重而又猙獰。
「嘿呦、嘿呦--」
低沉而整齊的號子聲里,數十上百架的攻城器械如同凶獸前進之時,起伏的脊梁骨,一股凶厲的氣息瞬間擴散。
曠野之上,黑壓壓的秦軍士卒們見此一幕,頓時再度高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縱聲高呼、吶喊。
「風!風!大風!」
既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鋒線上的同袍。
戰陣之上,誰也沒有把握能好運的活到明日。
轟轟轟!!
轟鳴的動靜裡面,秦軍的士氣一直維持在巔峰狀態,絲毫沒有下滑,現場縈繞的殺伐之氣讓所有的秦軍士卒們都通紅了雙眼。
戰!
戰!
戰!!
煞氣沖霄,戰意驚人。
城頭上的趙軍見此一幕,根本就來不及恐懼或是震驚,全都在第一時間將城頭戰死的同袍拖走,鮮血在城頭染出了一道道的道路。
但是,沒有一個人在乎,也沒有任何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的清理城頭,準備投入下一場的廝殺。
對於他們而言,這既是戰鬥,更是廝殺。
他們的同袍數量減少了很多,此刻每一個活著的人,必須多殺一個秦軍……
趙軍帥旗下面,褚盛瞪大了眼睛,握著長劍的手猛的攥緊,朝著左右的士卒們厲聲傳令:
「防禦!防禦!」
「滾石、檑木、金汁準備。」
「弓弩手火箭準備,等所有的攻城器械近三百步的距離時再反擊。」
命令一絲不苟、一字不差的開始傳達,可褚盛的話語都因為太過于震驚,而帶著些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秦軍竟然就這樣直接攻城?
他們就這樣迫不及待?
他們奔襲而來,就這樣一股腦的開始了攻城?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褚盛的腦海之中響起,但是他註定是沒有任何答案的。
秦人征戰的迫切心,秦人之外的六國之民,根本就毫不理解。
正此時,褚盛身邊的李牧卻是忽然開口道:
「靜下心來。這場仗才剛剛開始,甚至連正式的開始都不算。不要被秦軍的氣勢所懾。三百步的距離還是有些遠,等到秦軍進入兩百步的距離之時在萬箭齊發。不必急於一時!」
廉頗的面上依舊是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面色冷漠望著下面洪潮一樣的席捲而來的秦國大軍,口中淡淡的說道:
「你也不必那麼的驚訝。西城牆早就被王齕大軍攻的破損嚴重,即便是修補完畢,也無法和其他三面城牆媲美。嬴鈞此刻如此急切的進攻,定然是想要確定西城牆是否已經完全修繕,來確定接下來的主攻方向。」
褚盛聞言心下稍安,心中想著嬴鈞所有的一切打算,都已經被廉頗看穿。
說話間的功夫,西城牆上的趙軍士卒們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命令層層傳遞,霎時間原本隱藏起來的弓弩瞬間就位。
一枚枚冰冷的箭矢瞄準了秦軍的方向。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用不著瞄準,只要秦軍衝進三百步之內,就是閉著眼睛都能將秦軍射中。
正此時,褚盛望著下面的秦軍大陣,忽然間雙眼一瞪,抬手說道:「上將軍快看,秦軍的大纛在瘋狂前移,那、那是嬴鈞?」
「嗯?」廉頗聞言眉頭一皺,說話間面前擋著的甲士們齊齊的讓開了一道缺口,讓廉頗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秦軍的動靜。
廉頗凝神細視,原本皺起的眉頭猛的打直,身軀一震,雙眼望著下方那一道騎著戰馬不斷向前奔走的身影,眼中真真切切的出現了震驚之色。
「虎兒莫不是想要全軍出擊!」
「什麼?」褚盛身軀猛的一震,若不是這話是廉頗說出來的,他簡直不敢相信:
「秦軍、嬴鈞竟然想要一戰攻破邯鄲?!」
說話間,褚盛的身軀都在顫抖,不是震驚,而是憤怒,秦軍或者說是嬴鈞,根本就沒有將邯鄲放在眼裡。
究竟是有多麼大的信心或者說是多麼大的狂妄才能如此一反常理的全軍出擊?
要知道一旦全軍出擊,士卒們作戰幾乎都是將心神崩到了極限,若是士氣受挫,大軍當即就有崩潰的危險。
「他這是在拿所有秦軍的性命在賭?」
褚盛的顫抖著將這句話問出了口,可是往日幾乎是立刻就回答的廉頗此刻卻是沉默的站在原地,聞言的瞬間更是扒開了面前的士卒,邁步走到了城牆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下面的大軍。
嘶!
一口涼氣直接順著喉嚨灌進了心肺,廉頗口中卻是猛的高喝了一聲:「好!好!好!嬴鈞虎兒,果真難與爭鋒!!!單憑此刻,六國無人可比!!!」
說話間,廉頗的面上卻已經滿是殺機。
自信也好,狂妄也好。
此刻都已經沒有任何評論的意義了,單單就是這樣一份氣魄,足以蓋過當世豪傑!
強橫如他和武安君白起那樣的人物也絕對做不成一開戰就全軍壓上的決定。
這魄力。
這決斷。
此子,斷不可留!
就這說話間的功夫,廉頗眼睜睜的望著秦軍黑壓壓的大陣隨著嬴鈞大纛的前移而不斷沸騰。
當即,廉頗轉頭就對邊上的褚盛吩咐道:「你速去聯絡城內前來的墨者,讓他們更換趙軍衣甲,立刻前來西城牆上。」
「諾!」褚盛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了下來,旋即魁梧的身軀就朝著城下方向跑了過去。
廉頗目光望著不斷向著鋒線上前進的嬴鈞大纛,一顆心逐漸的凝重了起來,嬴鈞這一舉動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出乎意料的敵人就必然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手段。
「虎兒絕不會如此簡單手段!!!」
因此,一瞬間的時間,廉頗直接就將原本作為壓箱底手段的墨者齊齊的召集了起來。
而就此時,廉頗的目光卻是猛的一縮,身軀情不自禁的趴在了城牆上面。
卻見,城外嬴鈞單槍匹馬的徑直從大軍叢中沖了出來,提著手中的長戟,徑直站在了大軍最前面的位置。
沒有之一。
他的身後,玄鳥旗幟被一名宛如巨靈的魁梧將領,單臂擎起在手中,猙獰招展。
而嬴鈞卻是一反秦軍常態的身穿上了一身顯眼異常,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的白披風。
他?
他這是要?
他——
廉頗瞳孔猛縮的剎那間,就見到下面的嬴鈞猛的將手中的長戟插在了地上,抽出一柄赤紅如血的長劍,轉身看向了身後譁然、沸騰的秦軍士卒。
呼吸的風聲里,似乎有股不詳的味道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