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稷的聲音在高台上霎時間響徹四方,隨風飄散下方眾人耳畔。
剎那間,凡是聽到這話語的秦國群臣和公卿,還是嬴台周圍列陣的鐵鷹銳士,心中宛如一記九天驚雷炸響在他們的心頭,身軀齊齊的一震。
轟!
轟!
轟!
豁然間,所有的人更是齊齊抬頭看向了嬴台上的嬴稷,面上露出了並無二般的震驚、震撼之色。
即便是嬴稷曾經多次表示過這樣的意思,群臣乃至公卿們心中都有過這樣的預料,但是此刻事到臨頭,他們依舊是壓抑不住心中洶湧的情緒。
滅六國!
覆周室!
續天命!
立正統!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宛如一座座大山瞬間壓了過來,將所有的人肩膀壓的一沉,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望著高台上的嬴稷消瘦的身軀,心中的熱血卻像是火山噴發一樣洶湧爆出。
激動、興奮、振奮、豪邁——
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的情緒在他們胸口激盪,洶湧,千言萬語更是在張著的嘴巴邊上不斷的徘徊,腦海之中的思緒更是如同狂潮一樣的洶湧。
但是,最終所有的話語卻是變成了一句。
「大秦、萬歲!」丞相范雎更是雙眼發紅的嘶吼著叩拜了下去。
下一刻,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所有的人宛如潮水一樣嘩啦啦的叩拜了下去,聲嘶力竭的齊齊嘶吼了起來。
「大秦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轟!
轟鳴的聲音直接衝上了秦王宮的上空,呼嘯著就向著其他四面八方的方向擴散而去,更是眨眼間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座咸陽城,萬眾歡呼的聲音霎時間沖霄而起。
「萬歲!萬歲!萬歲!」
轟轟轟——
十數萬人齊齊呼喝,整座咸陽城的上空都在嗡嗡的震動,宛如沉悶的雷霆一樣呼嘯。
但是,嬴台下面的嬴鈞卻是一臉的平靜,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波瀾,若是沒有邯鄲之敗,秦國就已經有了併吞天下的實力。
此刻,邯鄲已經被他攻破,秦國國勢此刻如日中天!
可是,嬴鈞的心中也明白,此刻的秦國也沒有充足的實力去吞併六國,缺少兵馬、缺少糧草、缺少兵甲。
這些東西,都在之前的邯鄲之戰裡面,消耗的差不多了,想要完全開始統一六國,至少需要一兩年的實力積累。
統一之戰一旦開始,是根本就不可能停下,停下就會給敵人喘息之機會,平添波折。
只不過,對於這一切,嬴鈞的心中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
而就在嬴鈞思索的瞬間,周圍的歡呼聲漸漸的停息了下來,所有的人此刻俱都漲紅著面龐齊齊的看向了嬴台上的嬴稷。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聲也漸漸的平復下來,能夠成為秦國公卿和臣子的人都不是笨蛋,笨蛋也沒有辦法在秦國發展。
因此,嬴鈞能夠想到的困境,這幫人都能夠想到,因此他們也都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嬴稷的雄心壯志雖然豪邁,但是此刻的秦國卻是卻是缺少力量立刻去支撐這樣的雄心壯志。
但是,嬴台上的嬴稷身為秦王同樣知道秦國的目前的困境,秦國『耕戰』戰略之下,秦國就是一台精密、高效的機器。
他操縱這架機器,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架機器的情況。
只是,嬴稷的心中總是有一種惶恐,對於時日無多的一種惶恐,他已經到了古稀之年,還能活多久,他自己心裡都不清楚。
也許,今晚睡過去之後,明日就再也起不來了。
越是如此,他越想在自己死之前,將秦國帶領到一個新的高度,一個超越過去所有秦王的努力,完成歷代所有的秦王都期望的事情。
嬴稷腦海之中思緒萬千,胸中更是熱血澎湃,但是旋即他就克制住了心中的遐想,目光低垂望向了下面肅立的秦國群臣乃至公卿,最終目光落在了最前面的兩道身影上。
嬴柱!贏鈞!
呼——
嬴稷吐出一口濁氣,眼底閃過一道異色,開口說道:「召集你們二人回來為何,你們兩兄弟當心中清楚!!我死之後,秦國大統當在你二人之中擇一而繼。」
聲音冷冽。
沒有父子間的溫情脈脈,有的只有君臣之間的尊卑有序。
眾人心中齊齊凜然,目光望著前面肅立的嬴柱和嬴鈞,心中暗自猜測究竟大王的心裡,屬意誰繼承王位更多一點。
而且,秦國王位大統之事,已經沒法繼續往下拖延了,嬴稷的年歲也同樣看在所有秦國臣子和公卿們的眼中。
早一日確立大統,一旦嬴稷死亡,秦國就可以新舊交替,而不影響秦國,不會產生任何的動盪。
大位空懸,才會讓秦國動盪,讓一些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但是,范雎此刻卻是面色遲疑的望著嬴台上的嬴稷,心中卻是泛起了波瀾:「難道大王還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心中還屬意嬴鈞?」
只是,范雎轉瞬就將這樣的想法壓在了心底,嬴稷既然沒有立刻決定,自然就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若是在繼續摻和下去,必定是取死之道。
正思索間,范雎的耳畔就繼續傳來了嬴稷的話語:「……你二人自問,有能力擔起這秦王重擔嗎?」
隨著嬴稷情緒的變動,口中的話語也變得高亢而鏗鏘了起來。
廣場上所有的人都靜默的看著高台上的嬴稷,忽然就感覺到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壓席捲而來。
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的讓所有人的心頭一凜。
那是嬴稷身為秦王數十年養成了無雙威壓,沒有人可以抵抗這樣的威嚴。
霎時間,剛剛站起來的秦國公卿和臣子們再此猛的跪倒了下去,仰望著嬴台上的嬴稷,旋即目光便是齊刷刷的看向了嬴柱和嬴鈞。
嬴柱直面這樣的威勢,頓時肩膀就是一沉,深吸一口氣,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倒,雙手一拱,面色肅穆的說道:
「兒臣自問足以讓君父託付秦國江山。更是能繼承君父大志,帶領我秦國覆滅六國,一統天下!」
上首的嬴稷點了點頭,俯瞰著下面的嬴稷旋即目光就看向了台下面的嬴鈞,眼底閃過一道異彩。
而所有的人此刻也是隨之看了過去,目光俱都是一凝,面上露出了驚詫之色,口中發出一聲低呼。
他們方才都沒有注意,此刻卻是恍然間發現,嬴鈞方才直面嬴稷的威勢,竟然依舊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沒有動搖分毫。
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罷了,可是此刻在嬴台這裡,在周圍秦國君臣的眼裡,此刻的嬴稷就是那般的桀驁。
嬴柱更是眉頭一皺,旋即苦笑一聲:「三弟果真神勇無雙!!!」
嬴稷這幫的威勢,連他都忍不住跪倒,可是嬴鈞卻是面不改色,除了說嬴鈞無雙神武之外,嬴柱根本就想不到其他。
只是,這份神武卻是用錯了地方。
嬴台周圍霎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莫名的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了嬴鈞,尤其是城外回歸的公卿們,他們可是記得嬴鈞方才城外的霸道。
但是,此刻嬴鈞面對秦王嬴稷,也打算繼續霸道下去?
范雎的心頭卻是一凸,猛然感覺自己之前對嬴鈞的了解還是太少。
正此時,嬴鈞淡漠的話語卻是猛的響起:
「秦王之位,我當仁不讓!」
嘶!
所有人瞳孔一縮,聞言不禁將原本就睜大的眼眶在擴了幾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嬴鈞說完了的時候,霸道的聲音卻是猛的從嬴鈞的口中響起。
「六國又算的了什麼?我即王位,必帶領我大秦的鐵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德兼三皇,功高五帝!」
轟!
鏗鏘的聲音里,廣場上所有的人一怔,旋即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望著嬴鈞的目光浮現出駭然。
德兼三皇,功高五帝!
嬴鈞竟敢想超越三皇五帝?
整座廣場霎時間死寂一片,嬴台上的嬴稷更是猛的一震,瞪大的眼眶裡,目光死死的盯著嬴鈞那雙深邃的眼眸。
他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