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悶雷一樣的聲音響徹大河兩岸,滾滾河水澎湃激盪,沖刷兩岸,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勢翻滾而下。
河岸邊,此刻一隻規模超過了萬人的騎兵大軍正在此地飲馬停歇,馬邊上的士卒們沉默而肅殺。
河邊的一處高坡上,一面『秦』字旗幟矗立,猙獰招展在風中。
旗幟下面,一群頂盔慣甲的秦軍將領俱都按劍而立,目光肅然的望著最前面的中年男子。
忽然,一名秦將猛的站出來,抱拳說道:「大將軍,大王急招王子返回咸陽,不知所為何事?」
周圍的將領們聞言,目光齊齊一凜。
最前面的嬴柱聞言,轉頭看向了身後眾人,按著腰間的長劍,眉頭此刻也同樣皺起,沉默一瞬,旋即就說道:「若是所料不差,當是要定秦國大統。」
什麼?
所有的將領們聞言,身軀齊齊一震,俱都被這個消息給驚的一怔,睜大的眼眸里滿是震驚之色。
這消息比他們之前親眼見到武安君白起還要震驚。
雖然,現在他們還沒有返回咸陽,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是他們都知道面前的嬴柱雖然讓日間極為的低調,但是卻是極為聰明的人。
他此刻能夠說這樣的話語,那麼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定秦國大統?
一時間,嬴柱周圍的將領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河邊的水汽,眼眸之中卻是逐漸燃起了火焰,呼吸都開始火熱了起來。
他們的腦海之中都想到了一個可能。
方才站出來問話的秦軍將領,更是壓抑著不住心中的激動,拱手問道:「大王可是準備立王子柱你為太子?」
轟的一下。
秦將的話語直接將周圍眾人腦海之中的想法給說了出來,所有人這一刻眼中光芒大盛的望著嬴柱,呼吸都在這一刻屏住了。
他們可都是嬴柱的心腹將領,若是嬴柱成為太子,乃至日後成為秦王,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也將水漲船高。
雖然,此刻一切都還是個未知,但是就是這樣的未知才更能撩撥人的心弦。
可是,嬴柱卻是搖了搖頭,腰間的長劍頓在地上,手拍著劍柄,目光掃過面前所有人,沉聲說道:「不清楚。君父如何決定,不是此刻的我能左右。」
聽到這話,他面前的將領們相互對望了一眼,俱都在腦海之中想到了嬴鈞,他們都清楚,此刻能繼承秦王大統的除了面前的嬴柱,就是嬴鈞。
只是他們對於嬴鈞知道的實在有限。
除了知道嬴鈞鎮守函谷十年之外,也就是最近的趙國之戰,其他的根本就一無所知。
就是他們面前的嬴柱也是如此。
他跟嬴鈞的年齡差的太多,再加上早早就成年外出,根本就不可能與嬴鈞有過太多的交流,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交流。
了解程度跟陌生人也差不多。
若不是這一次的趙國邯鄲之戰,嬴柱都想不起他還有這麼個弟弟,原本默默無聞,此刻是徹底的一鳴驚人。
更是威名傳達六國。
跟嬴鈞比較起來,他除了痴長了三十餘年歲之外,根本就像是毫無建樹。
可是,他自己清楚,他對於秦國有功,可是跟攻破邯鄲,力挽狂瀾這樣的大功比起來,此刻他過去所有的功勞全都像是苦功。
想到這些,即便是嬴柱四十好幾的人,此刻也不禁苦笑了一下,口中喃喃一聲:「吾弟勇武,難與爭鋒啊!!!」
他喃喃自語的聲音雖然輕,可是此地就這麼幾個人,當即所有的將領全都一字不落的將他的話語聽在了耳中,面色頓時就是一變。
王子柱的語氣,似乎是想要放棄?
這怎麼行?
那可是大王啊!
當即,所有人眼中都急了,他們到是不反對嬴鈞為秦王,嬴鈞為秦王也雖然同樣可以繼續為將,同樣可以獲取軍功,提升爵位。
只是始終是親疏有別。
他們跟嬴鈞不熟悉,嬴鈞同樣也肯定有自己的親信,日後征戰肯定會優先照顧他的親信。
當即,嬴柱面前的將領們就立刻拱手說了起來。
「王子柱,不到最後一刻,如何能輕易棄壘。」
「王子鈞勇冠天下,然則天下亦不是靠著一個人的勇武就能打下來的。」
「王子柱也不是沒有功勞,若是真的輪起功勞來,王子柱的功勞又何遜王子鈞分毫?」
「是啊,王子柱還是抖擻精神,大王之位,非君莫屬!」
說話間,所有的將領們俱都是一臉的肅然之色,他們雖然有自己的小打算,可是此刻說的話語也沒有誇大,同樣在說著一個事實。
更何況。
最先開口的秦將更是拱手上前,提高了幾分聲音的說道:
「王子柱始終是比王子鈞年長,朝中威望始終是高於王子鈞,王子柱繼承秦國大統的機會,始終要比王子鈞要強。」
早出生有時候就是一種巨大的優勢。
更何況嬴柱本身也不是廢物,各方面展露出來的能力都不弱。
秦王若是只有勇武最多只能震懾六國,讓六國驚恐,可是一個各方面能力不俗的秦王卻是可以帶領秦國繼續向前。
嬴柱含笑的聽著眾將的話語,一雙手隨意的拍打著按著的劍柄,眼底同樣是精光閃爍,抬手制止了眾將的話語,沉聲說道:
「汝等誤會我的意思,論勇武,我這個做兄長的確實是遜色吾弟,然則秦王之位我同樣是志在必得!」
「好!」眾將聞言頓時振奮,雙眼望著嬴柱,面上浮現出了笑容。
想也是這樣。
那畢竟是秦王之位,將來就是天下之主,沒有任何人可以放棄這樣的誘惑,更何況是習慣了『爭』的秦人。
但凡心中有一絲的英雄之志,也不會如此輕易的認輸。
「想讓我嬴柱就這樣放棄大王之位,根本不現實,除非是嬴鈞優秀到了讓他這個做哥哥的無地自容的地步。」
說話間,嬴柱面上的神色逐漸的肅然了起來,握著劍柄的手一緊,聲音鏗鏘的說道:
「嬴鈞有嬴鈞的長處,可我嬴柱同樣不是庸人。我大秦此刻國勢如日東升,要的不是一個勇武的大王,而是一個能穩住大局的大王。」
「邯鄲之戰,已經將我秦國多年積蓄消耗一空,如此實力將來征戰六國,根本就是空談,這就是的嬴柱的機會,向國人、眾卿、君父證明我嬴柱能力的機會。」
嬴柱畢竟是年長嬴鈞二十多歲的人了,心志早就被打磨了足夠堅韌。
即便嬴鈞勇武天下無雙,可是一個大王不光是勇武就行,一個人再是勇武也無法打下六國,需要的是國力,比六國強盛的多的國力。
如此局面,下一任的秦王不在勇武,而在於能否維持秦國國力,甚至是讓國力繼續提升。
這就註定了秦王必須將心力放在國內多餘放在國外。
嬴柱雙眼之中精光爆閃,蟄伏多年的氣勢猛的放開,雖然身軀並不是那樣的魁梧,可是此刻卻給人一種山嶽一般的高大。
周圍的眾將更是心頭一凜,齊齊面色凜然。
「我嬴柱的才能或許不是最強,大王之位,說我不動心,也不盡然。」
「然則,此刻皆乃為了秦國,我也好,嬴鈞也好,說到底都是為了能夠讓秦國強盛,他有他的手段,我同樣有我的自信,我自信秦國在我的手中,能夠比現在更加強盛。」
「但若吾弟嬴鈞能夠展現出比我這個做兄長的更強的才能,別說是推薦其為秦王,就是退位讓賢又如何?」
嬴柱的話語落下,周圍眾將齊齊身軀一震,嘩啦啦的聲音里齊齊的跪倒在了地面,望著面前的嬴柱盡皆露出了動容之色。
震驚、震撼。
一時間,所有人的人都怔怔的望著嬴柱,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嬴柱望著他們同樣也是心中一嘆,這些話他是他的心裡話,他就是爭王也要爭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他原本不必說出來,可是此刻卻是不得不說。
只有秦人才了解秦人。
秦人的膽大,不光是用在外面,同樣是用在了自己人身上,百多年前的秦人更是同樣勇於私鬥。
若是,今日不將話語說清楚,日後等到了咸陽,這幫人裡面若有人為了將他推上秦王之位,而不擇手段的話,最終影響的還是秦國。
他志在秦王之位,可卻不想因為爭王一事,影響到了整個秦國。
邯鄲一戰,趙國徹底一蹶不振,大秦統一天下的時機已經到了。
這個時候,秦國必須不遺餘力的強大、強大、強大,根本不能有絲毫內耗,乃至於內亂出現。
「呼——」
嬴柱深吸一口氣,雙眼之中閃過一道精光,望著面前跪倒的眾人,沉聲說道:「君父詔令六國在周國王畿會盟,同時急招我與嬴鈞返秦,你們當明白這裡面的含義?」
眾將都不是笨蛋,嬴柱的話語落下,眾將一個激靈就反應了過來,即便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看到周圍人的反應也猛的反應了過來。
所有人的眼眸俱都在這一刻,齊齊發亮。
爭王早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