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老師斧正！
短短的五個字，讓李斯神色變得振奮起來，這些年來，他確實也教導了贏術很多東西。
但是，他最為擅長的，乃是法律，乃是治國理政，卻教導了贏術不多。
畢竟，這些年來，贏術最擅長的便是戰爭，便是勝利。
偏偏這方面，李斯也只是有了解，並不擅長。
此刻贏術拿著《大秦帝國司寇法》前來請教，這讓李斯心中很是興奮，畢竟這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從贏術手中接過紙張，李斯看了一眼贏術，道：「坐，茶水自己倒！」
「沒有老夫的吩咐，侍者進不來！」
「諾！」
這一刻，贏術點頭應諾，然後開始在一旁落座，給自己倒了一盅茶水，慢慢的喝著，等李斯的評判。
大約多了半個時辰，李斯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秦紙，皺著眉頭，道：「君上，若是有閒暇時間，還是好好練習一下書法。」
「你的這字，縱然是秦隸，也是一塌糊塗！」
「諾！」
聞言，贏術不由得苦笑，他就知道，李斯對於此事，一直都在耿耿於懷。
只要是有機會，就會提及。
由此可見，李斯對於此事的不滿程度到底有多深。
「老師，我也一直在練習，可是效果一直不明顯，這........」
此時此刻，贏術也是有些委屈，他真的努力了，也練習了，但是，效果一點也不明顯。
「唉！」
長嘆一聲，李斯喝了一口茶水：「不提字跡，這本《大秦帝國司寇法》，起草的很全面。」
「幾乎是包含了方方面面，對於司寇的全力與職責都進行了限定！」
說到這裡，李斯話鋒一轉，道；「帝國是陛下的帝國，而司寇總署，乃是為黔首服務，你不覺得有些本末倒置麼？」
「老師，《大秦帝國司寇法》，乃是針對於帝國司寇制定的法律，用來賜予他們權力，也用來約束他們的行為規範。」
贏術語氣肅然，一字一頓，道：「帝國司寇，自當效忠皇帝陛下，自當愛國忠君，但是，他們是直面天下黎庶，直面帝國黔首的。」
「他們自然要為帝國黔首服務！」
「老師，我希望可以改變帝國黔首的狀態，他們不是草芥，不是螻蟻，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帝國，是由一個個他們組成的！」
「我不求他們生活的多好，但是，他們是帝國的子民，帝國就必須要給與他們保障，從而讓他們可以活下去！」
說到這裡，贏術話鋒一頓，灌了一口涼了的茶水，語氣凝重，道：「總不能是，帝國尚未統一，天下戰亂，也是這些黔首悲苦！」
「過著朝不保夕，顛沛流離的生活！」
「而帝國統一之後，也是他們悲苦，過著沒有保障，沒有希望的生活。」
「老師，若是統一與沒有統一，這些帝國黔首的生活狀態一樣，沒有絲毫的改善，縱然是帝國如何治理，都無法收攏民心。」
「我們要做到不一樣，告訴這些帝國黔首，跟隨著帝國，他們會過得更好......」
........
一番話，李斯沉默了。
他不是一般人。
他對於政治嗅覺極為的敏銳，對於律法也極為的了解，甚至於他對於這個天下，都了如指掌。
正因為如此，李斯才更為清楚贏術說的很有道理。
人們都是嚮往更好的生活。
若是帝國統一，與戰亂之時一樣沒有變化，天下黔首又如何會擁護帝國，擁護統一。
許久，李斯沉聲，道：「你的觀念很新意，也很不錯！」
「至少說動了老夫！」
「但是，你也清楚，無數載歲月形成的觀念，很難打破，而打破的那個人，必將處於風口浪尖！」
「上一個做的人，叫做衛鞅！」
「而他戳破的只是一個弱小貧瘠的秦國，而你不一樣，你面對的是大秦帝國，是整個中原。」
........
這一刻，李斯心頭有些擔憂。
他對於贏術的未來有些擔憂，畢竟，這種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了。
若是未來，始皇帝的態度不變，一切都還有挽救的餘地，可若是始皇帝的態度變化，贏術必死無疑。
這一刻，李斯抬頭，欲言又止。
「老師，我又不得不做的理由！」贏術也是在這一刻抬頭看向了李斯，眼中滿是堅決：「人，總歸要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
「當年的商君如是！」
「當年的文信侯如是！」
「如今的贏術也當如是！」
聽到贏術振振有詞的話，李斯眼中也是掠過一抹炙熱：「你是老夫的學生，若是你想要做，那便放手去做！」
「希望你可以帶給這個天下一些變化，老夫能力有限，做不到了，希望你可以！」
這一刻，李斯身上多了一些意氣奮發，他不是王綰，出自老秦世族，他李斯也只是士族而已。
正因為如此，他見識過底層的殘酷與茫然。
曾幾何時，他想過改變這一切，但是後來發現，他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唯一能夠改變的也僅僅只有他自己的命運。
想要改變天下眾生的命運，他做不到，他無能為力。
於是，李斯不得不壓下這個想法，裝作從未出現過。
但是，今日贏術之言，振聾發聵，讓李斯心中熄滅的火焰，再一次升騰。
贏術的權勢，贏術的能力，以及始皇帝對於贏術的信任，這讓李斯看到了一線希望。
也許，贏術真的可以改變這個天下。
......
與此同時，《大秦帝國司寇法》，也被送到了章台宮。
「陛下，此乃司寇總署送來的大秦帝國司寇法！」
趙高捧著裝訂整齊的秦紙，遞給了始皇帝，封面之上，赫然寫著大秦帝國司寇法。
他心裡清楚，這必然是出自那位岷君，畢竟，他才是當下的大司寇。
聞言，始皇帝放下手中的文書，看向了趙高送來的大秦帝國司寇法上，只看了一眼，他就清楚，這不是贏術的字跡。
「大秦帝國司寇法，好名字！」
感慨一聲，始皇帝翻開封面，開始看了起來，見到這一幕，趙高識趣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