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賈走了。
這是後勝第一次沒有親自送姚賈。
他被姚賈透露出來的信息嚇到了。
光是一個上將軍王翦，便已經壓得齊國抬不起頭來，而這一次，咸陽的那位王，不惜動用了王翦，更是動用了公子術與李牧。
後勝沒有懷疑姚賈！
因為這個消息，根本瞞不了太久。
若是假消息，很快就會被揭穿，打了多少次交道，後勝清楚，姚賈是一個聰明人。
一個人在書房中待了很久。
此時，後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之中，心中有些不安，他心裡清楚，臨淄的局勢有些混亂。
若是不能藉助大秦的力量，他很難鎮壓這一切，維持臨淄的穩定。
但，藉助大秦的力量，無外乎與虎謀皮！
只是，危機就在眼前，他不得不藉助秦人之勢。
許久，後勝灌了一口酒，眼中浮現一抹精光：「內握齊王，外借秦勢，未必就不能左右逢源！」
一念至此，後勝起身，朝著家老：「備車，老夫要去王宮！」
「諾！」
........
姚賈從後勝的府上出來，便直入老秦商社。
縱然後勝在天下的名聲不好，幾乎比肩於郭開，但，姚賈不得不承認，後勝與郭開都是極為罕見的權謀人物。
在這個時代，庸才縱然是一時上位，也不可能把持一國朝爭二十年之久。
但，郭開與後勝都做到了。
「臣見過公子！」走進商社書房，姚賈朝著趙術見禮，道。
見到姚賈到來，趙術也笑著回禮，道：「上卿不必多禮！」
「情況如何？」
在一旁落座，姚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抿了一口茶水，語氣幽幽，道：「公子，今日之舉有些孟浪了！」
「雖然有黑冰台背書，張良也曾傳出過消息，但，這樣的事情，只能瞞得了一般人！」
「這裡是臨淄！」
聞言，趙術喝了一口涼茶，笑著，道：「看來是後勝猜出來了？」
「嗯！」
微微點頭，姚賈接話，道：「他倒是沒有猜出來公子的真實身份，但，他猜出來張良是假的，而是是我大秦的人！」
「哦，他既然沒有猜出來是我，又如何斷定張良是假的？」趙術詫異的看向了姚賈，語氣驚訝，道：「要知道，老韓商社的人，都沒懷疑！」
見趙術好奇，姚賈苦笑，道：「後勝告訴老夫，他了解一些公子，公子做事從不留餘地！」
「張良雖然是一代俊傑，但，韓地世族叛亂是公子親自平定的，以公子術的手段，張良不可能活著！」
說到這裡，姚賈話鋒一轉，道：「更何況是，這裡是臨淄，是齊國的大本營，也是後勝的地盤！」
「對於後勝而言，這裡沒有秘密！」
沉默了許久，趙術再一次開口：「看來上卿與後勝談了很多，後勝態度如何？」
「不瞞公子，後勝沒有表態！」
姚賈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長，道：「只是當下的他，面臨著巨大的危機，他不得不和我們合作！」
「這些流亡貴族，縱然只是烏合之眾，但是當時數量達到了一定的層次，便是巨大的麻煩！」
「而這樣的麻煩，齊國曾經經歷過！」
「他們的感觸，比我們更深！」
聞言，趙術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在大秦這些年，也曾讀了無數的書，對於中原大地之上的事情，多少也都是了解的。
「上卿說的是，五十年前，燕軍破齊？」
「嗯！」
姚賈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感慨：「五十多年前，燕軍破齊，那時，齊國民眾發生了亘古罕見的避戰大逃亡。」
「當時，齊人無分貴賤，紛紛逃亡，猶如喪家之犬。」
「那一戰，齊國七十餘城被攻破，只有即墨、莒城兩地，當時齊人幾乎已經絕望了。」
「後來，憤怒的流亡難民在莒城郊野大爆發，亂刃剮殺了當時的齊王與太子。」
「那時，後勝還只是一個小吏。」
「他經歷過那段歲月，自然清楚流民一旦爆發，會發生什麼！」
「如今的齊國臨淄，於當初的局勢幾乎一樣，而且臨淄的流亡世族，都有一定的力量。」
「他只能藉助我大秦的力量，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只不過，臣給了他選擇，也透露出一些事情，比如上將軍為主將，公子與李牧將軍為副將一事。」
「臣刻意塑造了公子還在南州的假象……」
……
聽完姚賈之言，趙術點了點頭，在心頭將這些話過了一遍：「只怕是瞞不住多久。」
「章邯大軍北上，不可能不被後勝察覺，相比於被滅的諸國，如今的齊國各種力量依舊完整。」
「他們得到消息的速度以及完整性，必然是遠遠大於這些流亡世族！」
……
放下茶盅，姚賈瞥了一眼竹簡上的字，忍不住，道：「公子，這些名字是？」
「今日，我與陳平去了聚酒苑，這些名字，基本上都是流亡世族之中的人。」
「他們準備聚集青壯以成軍，然後說服齊王，聯合齊軍與我大秦一戰。」
「然後復國！」
說到這裡，趙術指了指竹簡上的名字：「這幾個是我覺得有潛力的人，比如張耳，陳余，魏豹，以及這個項羽和項梁。」
「公子，要不要出動黑冰台？」這一刻，姚賈眼中殺機大盛，他心裡清楚，趙術刻意寫在竹簡上，就證明了這些人的不同凡響。
「不急！」
聞言，趙術笑著搖頭：「先讓他們鬧一鬧，讓後勝感受到一些壓力！」
「這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們不會耽擱太久的！」
「如今的情況，我們還是以滅國為主，想要殺這些人，有的是時間！」
「諾。」
點了點頭，姚賈遲疑了一下，朝著趙術：「公子還是立即離開臨淄，商社必然會成為焦點。」
「公子暴露的可能性，無限增加……」
「哈哈哈……」
這一刻，趙術大笑一聲，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上卿啊，好戲快要開場了！」
「你說，缺了韓國丞相之子，豈能上演……」
「現在我還不能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