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有些恍惚。
二十載！
那是一個多麼漫長的歲月，按照大秦王族的壽命，他未必還有一個二十載。
他大秦王族的壽命，太感人了。
太往前的不算，自從孝公開始，除了昭襄王之外，就沒有一個長命的。
甚至於，孝文以及莊襄，武王更是短的可怕。
正是因為如此，秦王政才那麼的重視趙術，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子嗣之中，沒有人可以接替自己。
不管是自己完成天下一統以後，還是在這個過程中死亡，都需要一個能力不次於他的繼承者，帶領著大秦繼續向前。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讓親手將趙術推了起來。
心中念頭轉動，秦王政突然笑了笑：「二十年，也只是一代人，大秦想要完成王化，至少也需要兩代人。」
「大秦與諸國的仇恨，一代人無法泯滅！」
「在寡人手中，註定是大毀滅與大創造！」
「休養生息，還是在下一代秦王手中最好，寡人背負這些惡名，也算是一個終結！」
說到這裡，秦王政意味深長，道：「南州之時全部按照公子術的要求滿足，同時組建農學署，將人送往南州。」
「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將南州徹底的占領，先行從中原遷徒十萬人南下。」
說到這裡，秦王政語氣幽幽，道：「只可惜，公子術無法在歲首之前北上了！」
「將消息告知上將軍，在等一年！」
聞言，李斯皺著眉頭，猶豫了半響，道：「王上，其實最好的辦法便是以上將軍攻破齊國，完成中原大地之上的統一，這樣以來對於大秦是最有利的！」
「寡人知道！」
秦王政眼中浮現一抹精光，沉吟半響，道：「但是，他們應該參與最後一戰，這是他們的殊榮！」
「南州之戰，他是為了大秦，並非是為了軍功！」
「只有拿下南州，我大秦才有資格稱得上開疆擴土，畢竟原本國土，本身便是九州之地！」
說到這裡，秦王政朝著李斯，道：「長史，原本我等商議的方式，只怕是有所不同了！」
「郡縣兩級官署治理地方，如今又多了一個州！」
「難不成要啟用州？」
這一刻，李斯也是有些猶豫：「王上，南州之事，乃不得已為之，朝廷沒有這樣多的官吏。」
「按理來說，根本就不需要啟用州，以郡縣為上，只是公子術對於土地的渴望，只怕是停不了！」
「漠北，隴西之外，他一開始就已經在部署了，很顯然，縱然是中原的戰場結束，他一定會啟動西征以及北伐，而這也符合大秦的利益。」
「至少在我等君臣商議出合理的制度之前，需要戰爭讓大秦銳士保持絕對的強大。」
「這意味著，大秦將來擴大的土地，不僅僅是當下的南州，還有隴西之外，還有漠北！」
「這就意味著，光靠郡縣，無法掌控如此龐大的疆域，不行分封，就只有重啟九州之說！」
「只是這個州如何劃分，是不是要重啟九州，甚至於，各項制度的完善，都是一個相對棘手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朝廷之中，中原之上，分封之聲只怕是猶如浪潮，特別是公子術給我們製造的難題。」
「這些封王之人已經在咸陽！」
「縱然是朝廷可以淡化，但，鐵一般的事實就在眼前，如今的大秦已經打破了二十級軍功爵祿制度。」
「王，這個爵位，已經出現在大秦！」
「軍中那麼多戰功赫赫之輩，六國後裔，大秦文武群臣，以及王族中人，甚至於王上的諸子........」
「如今天下一統在即，這個問題必須要直面，王上，不能在拖了！」
喝了一口涼茶，秦王政直視著李斯，道：「長史的意思是？」
「難不成我大秦重開分封？」
「王上，臣不贊同，郡縣制度才是對於大秦最好的選擇，但是，王爵的存在，也無法忽視！」
「縱然是出現王爵，也只能虛封！」
「只有王名，沒有王實，要不然，大秦很容易再一次陷入內亂！」
「封王麼？」
聞言，秦王政眉頭微皺，望著李斯，道：「若是大秦封王，到時候如何自處？」
「寡人也就罷了，下一任秦王如何自處？」
「這些封王的臣子，面的下一任秦王如何自處？」
「長史啊，寡人不是捨不得王爵，而是不想！」
「他們都是跟隨著寡人，流血犧牲，為了大秦搏殺，才有了今日，寡人希望他們一直都好好的活著。」
「甚至於，這些年，寡人都一直在壓制他們的賜爵，要不然，以公子術與上將軍之赫赫戰功，封君封侯不在話下。」
「你可曾想過，如果那樣做，至少上將軍封王，少將軍也封王，而王離也戰功赫赫，這意味著，至少也要封關內侯。」
「一門兩王一侯，而且上將軍又是軍中戰神，這一代的大秦銳士的扛鼎者！」
「你說，寡人死後，下一任秦王上位，面對這樣的局面，如何做？」
「封？」
「都已經封王了，封無可封！」
「賞？」
「除了半壁江山，新君拿什麼去封賞？」
說到這裡，秦王政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斯，語氣幽幽，道：「驟然封王，對於他們並非好事，這是逼著他們去死，在那樣的局面下，要麼是寡人在駕崩之前，親自操刀，為新君掃平道路。」
「亦或者，新君上位，朝廷內大起兵戈，血流成河.......」
見到李斯陷入了沉默，秦王政突然無奈笑了起來：「你了解上將軍，也了解公子術！」
「你覺得為何公子術異軍突起，除了寡人的支持，以及自身的才能之外，還有什麼？」
聞言，李斯猶豫了一下：「王上的意思是，上將軍在背後推波助瀾？」
秦王政笑了笑，他清楚李斯是一個聰明人：「哈哈，那你認為，公子術沒有更好的方式解決南州以及諸越四郡的問題麼？」
眼神閃爍了一下，李斯抬頭朝著秦王政，道：「王上的意思是公子術在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