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第一時間,鞠武就意識到,這必然是大秦的黑冰台出手了,光靠王翦等人很難想出這樣的毒計。
就算是想得出來,也未必敢用。
只有大秦黑冰台的那位上卿,歷來無所不用其極。
此刻正在震怒的鞠武,尚未想到,這是趙術的計策。
殺人誅心,也許就只有趙術這樣的人,會用的如此坦蕩。
這樣的計策雖然陰毒,但是從某種意義上,這並不是軍事較量,而是政治手段。
一直以來,從武安君白起,一直到蒙武等人,大秦銳士之中,雖然名將輩出,但是他們的軍事天賦點滿,而政治天賦明顯差強人意。
而這也是鞠武如此認為的原因。
三日後,當王翦與趙術率領二十五萬大軍陳兵薊城之外,上卿頓弱也匆匆而來。
「上將軍,公子,黑冰台傳來消息,我們人被人截殺,與此同時,燕國以朝廷政令的形式,明告燕地國人百姓。」
「說燕王喜是率領大軍北上抗擊李牧大軍,是為了燕人的生存,為了燕國不懼艱難,甘願赴死。」
「說是我秦人的謠言,說我秦人狼子野心,是為了滅燕而來........」
「如今的眼底民眾半信半疑.......」
聞言,王翦與趙術對視一眼,分別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振奮。
這一道流言,從一開始本身就是無解之局。
若是燕國朝廷不應對,在流言的傳播之下,自然會形成三人成虎之勢。
而若是燕國朝廷應對,他們也不是沒有手段。
王翦朝著趙術點頭,這一刻,趙術笑著,道:「哈哈,既然燕國朝廷如此信誓旦旦,那就讓燕地國人百姓自己去分辨。」
「上卿,向李牧將軍傳令,逼迫燕王喜逃亡遼東,既然鞠武說是謠言,那我們便將這謠言做成事實。」
「將軍令傳達給李牧,相信以李牧的手段,做到這一步輕而易舉。」
「在這其中,需要黑冰台的地方,上卿斟酌便是。」
說到這裡,趙術深深地看了一眼頓弱:「唯一的要求,那便是讓燕王喜聲名狼藉。」
「我要燕地民心與燕王一脈分離。」
「諾。」
點頭答應一聲,頓弱心頭大喜,這樣的政治操作,他經常干,也算是他的拿手好戲。
望著頓弱離去,趙術朝著王翦輕笑,道:「上將軍,你覺得燕王喜逃亡遼東的可能性有多大?」
「哈哈,在無盡絕望之下,出現一抹希望,就像是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不論如何的兇險,都不會鬆開。」
王翦莞爾一笑:「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當周身都處於黑暗之中,內心深處不滿絕望之時,人們才會懂得黎明的那一抹光明的可貴。」
「燕王喜已經老了,而且習慣了享受,他早已經沒有了年少的血氣方剛。」
「這樣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更加的珍惜性命。」
「上將軍所言不錯,鞠武算是將燕王喜閉上了絕路。」
趙術點頭,眼中帶著激動:「燕地入秦,到時候我大秦大勢將成。」
「等大軍滅魏後,歷代先王的遺願,王上心心念念的大業,將會清晰的出現,成為一個指日可待的事情。」
「我等將見證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屬於我大秦的時代,屬於秦人的歲月。」
見到趙術談性正濃,王翦沉吟了許久:「公子,可曾想過未來?」
聽到王翦詢問,趙術一愣,然後開口,道:「上將軍說的是我的未來?」
「嗯!」
王翦笑著點頭,然後繼續,道:「不光是你的未來,也有大秦的未來。」
「我等正在完成大秦歷代先王的遺願,但是對於未來的大秦,未來的中原,依舊是一個模糊的空白。」
「不是我等想像力匱乏,而是不敢想像。」
喝了一口茶水,趙術沉默了片刻,然後朗聲,道:「首先,中原大地被前所未有的統一。」
「六國的時代已經結束,未來便是我大秦的時代。」
「抬眼望去,所有的關隘與城池上,都將懸掛我大秦的旌旗。」
「到時候,普天之下,秦法推廣,秦人將會取代楚人,燕人,齊人之說。」
「未來必然是開闢天地的新生,大秦上下,將會摸著石頭過河,創建一個帝國。」
「帝國?」
正在傾聽的王翦疑惑,道:「什麼是帝國?」
「嗯,是帝國。」
趙術點了點頭,然後一字一頓,道:「帝國是一個區別於王國的概念,它一般包含三個基本標準。」
「其一,統一遼闊的國土;其二,絕對的高度中央集權,國君至高無上,在大秦上下,王上尊威無上。」
「其三,強大的軍事擴張。」
「等大秦殲滅六國,完成中原大地的一統,到時候大秦在這三個方面都將表現得極為鮮明。」
「我們將會改變中原的命運的,為這片土地定下規則。」
「王上天縱神武,必然會完成這樣的偉業。」
........
半響,王翦沉重點頭。
「你說的這些,確實是很符合一統後的大秦,王上也卻是天縱神武,遠超歷代先王。」
「但是,想要徹底的整合中原大地,這不是一個短時間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你可曾想過這件事兒?」
見到王翦說的如此慎重,趙術並沒有立即搭話,而是將茶水慢慢喝完,將話語組織好。
「想過。」
趙術抬頭看著王翦:「但是,我無能為力,只能依靠局勢而走,但是不可否認,王上的子嗣,遠遠不如王上驚艷。」
「我只能保證,盡我所能,護大秦萬世。」
趙術從未想過取而代之。
不光是他對於秦這個國度的喜愛,更是因為大秦上下對於他的厚愛。
不論是王翦,章邯,李斯,秦王政等等,對於他幾乎不設防的看重。
特別是秦王政對於他的看重,不下於扶蘇。
「有公子在,老夫相信,大秦一定會萬世。」
這一刻,王翦放下了心中的擔憂,趙術的位置太高了,而且,他可是清楚,秦王政有意賜婚趙術。
這意味著,趙術距離王權,越來越近,他害怕趙術把持不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