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王翦有這樣的想法。
那便是將趙術培養成為大秦銳士中，下一任的扛鼎者。
至少在王翦看來，趙術遠比李信靠譜一些，而且也更年輕一點兒。
但，趙術成為了嬴姓王族的人，而且又不是秦王政的親子，這一切就發生了變數。
時至今日，他已經沒有太多可以選擇的人了。
現在的大秦軍中，出類拔萃的武將，王賁，蒙恬以及李信，現在再加上一個李牧與趙術。
但是，他執掌了大秦銳士這麼久，不論是他還是秦王政，都不會允許下一任執掌者是王賁。
至少蒙恬，才能足夠，但蒙氏算嬴姓的家臣，從某種意義上，不適合執掌大秦銳士。
而李牧已老。
現階段，他能夠選擇有且僅有趙術與李信，而趙術搖身一變成為了秦王族。
所以，無奈之下，王翦只好將李信帶在身邊，進行培養，希望磨鍊其鋒芒與驕傲。
將心中的念頭收起，王翦率領大軍，朝著范陽進軍。
一時間，燕地之上風起雲湧。
王翦出兵，大張旗鼓，聲勢浩大，一點也不像當初的趙術一樣，悄無聲息。
所以，王翦尚未抵達范陽城外，消息便已經傳入了燕國王都。
薊。
「王上，秦將王翦率領二十萬大軍進犯范陽一帶，與此同時，李牧率軍推進至上谷。」
鞠武眼中滿是擔憂，他心裡清楚，八百年大燕基業，已經危在旦夕。
王座之上，燕王喜臉色難看，朝著鞠武，道:「丞相，齊楚兩王意下如何？」
「王上，楚國尚未傳來明確的消息，但是齊王已經明確拒絕。」
鞠武臉色蒼白：「齊王明確告訴老臣，燕國刺殺秦王一事，犯了大忌諱......」
「王上，以當下的局勢，只怕是齊楚都靠不住！」
聞言，燕王喜愣了一下，苦笑，道：「齊楚都靠不住，眼下的燕國還能夠靠誰？」
一句話，將鞠武問愣了。
整個中原大地之上，韓趙已經被大秦所滅，剩下的魏國已經自顧不暇，齊楚不出手，燕國只能靠自己。
一念至此，鞠武朝著燕王：「王上，當下的燕國，只能靠我們自己。」
「哈哈，靠我們自己？」
燕王喜苦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現在的局勢，大秦上將軍王翦，秦國公子術，曾經趙國武安君李牧三人齊出。」
「燕國當以何人為將？」
「才有能力對抗這三人，取得戰爭的勝利？」
聞言，鞠武沉聲，道：「王上，燕國社稷危如累卵，臣以為當以王上為將，舉國為兵，死戰。」
「除此之外，我們別無機會。」
「好。」
半響，燕王喜斷然，道：「傳寡人王令，聚兵與王翦一戰。」
「寡人擔任主將，迎戰李牧，丞相擔任武將，迎戰王翦。」
「諾。」
點頭答應一聲，鞠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能夠成為燕相，自然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對於燕王喜打的算盤自己是一清二楚，不就是對抗李牧，有機會撤入遼東麼。
對於這樣的情況，鞠武不在乎。
他擔任燕相這麼久，又是燕太子丹的老師，他早已決心為燕國赴死。
只是讓他有些不忿的則是，在這樣的關頭，燕王喜依舊是沒有赴死的決心。
「王上，臣前去調兵，希望王上戰而勝之。」
這一刻，鞠武朝著燕王喜行了一禮，然後走出了王宮。
目送鞠武離去，燕王喜忍不住嘆息一聲，他自然是察覺到鞠武的失望，但是他不想死啊！
人都有求活之心，更何況是他這樣的王。
習慣了享受與榮華富貴，他骨子裡的勇武與志氣，早已經被酒色磨平，被歲月洗乾淨了。
「傳寡人王令，秦人犯我大燕，召集舉國青壯成軍，抵抗秦人。」
「諾。」
........
天黑時分。
趙術一行人已經抵達了易水岸邊，器械營早已經準備齊全，就等趙術一聲令下渡河了。
「公子，黑冰台傳來消息，上將軍已經出兵，劍指范陽，與此同時，暗脈傳來消息，燕王下詔舉國皆兵。」
隱為眼中掠過一抹擔憂，朝著趙術，道：「與此同時，燕王喜擔任一部大軍主將，前往漁陽。」
「鞠武擔任一路大軍主將，正在鞏固薊城。」
「哼！」
冷哼一聲，趙術朝著隱為，道：「涿縣的情況摸清楚了麼？」
「稟公子，涿縣乃是薊城的門戶，有精銳燕軍五萬之眾，主將乃是樂成，樂毅之後。」
隱為將整理出來的資料遞給趙術，道：「此人出身名門，對於兵法一道，有不俗的造詣。」
「故而，其一直鎮守涿縣。」
「名門之後，確實很棘手。」
趙術笑著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的名門之後絕非後世的貶義。
在戰國時代，名門之後，意味著家學淵源，不論是學識還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更何況，樂成鎮守涿縣，這幾乎是大秦的函谷關守將了。
若是樂成是一個廢物，燕國朝廷是不會讓其掌控五萬大軍，鎮守涿縣的。
抿了一口清水，趙術突然抬頭，道：「這個人有什麼明顯的缺點麼？」
「公子，樂成此人尚未成婚，家族又在燕都，唯一的缺點便是好酒。」
「燕地苦寒，這並不是缺點。」
聞言，趙術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作為燕人，他好酒自然不是缺點，但是作為武將，他好酒便是最大的缺點。」
從隱為手中接過整理出來的資料，趙術沉聲，道：「讓將士們進食，記住不要明火。」
「兩更天后，開始渡河。」
「先行讓器械營過去，然後讓三千騎兵過去警戒，再行大規模渡河。」
「諾。」
點頭答應一聲，隱為轉身去下達軍令，趙術趁著日落，翻看著帛書之上的資料。
半響，趙術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在他看來，樂成不是沒有破綻，而是破綻太多了。
一念至此，趙術開始啃食乾糧，片刻之後，開始在腦海中推演攻打涿縣之戰。
此戰，他要萬無一失。
畢竟，唯有涿縣失陷，才能讓燕國上下震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