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他們負責挖掘的地道,只是趙昊用來掩人耳目的。
真正具有神秘力量的地道,還得他本人,或者跟他親近的人挖。
但即使是這樣,蒙德他們並沒有因為不知道地道的作用,而選擇敷衍了事。
相反,他們挖的地道十分具有規模。
趙昊一行人走在地道里,十分寬闊,雖然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有些地方甚至匯聚著小小的水窪,但經過特殊處理的牆壁,十分堅固,一看就是用水泥在表面做了加固處理。
地道內的環境十分安靜,偶爾有水滴聲和輕微的腳步聲回音。
越往裡走,頂部的空間越矮,想必與浚稽山的岩石地質有關。
「公子當心,前面有碎石,頭頂還沒處理完硬石!」
走在前面的蒙德彎聲提醒了一句。
身後的趙昊等人不得不彎腰前行,在狹窄的空間裡,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清晰,仿佛每一步都敲打著神秘的大門。
遠處的黑暗中,有亮光在閃爍,想必已經快到盡頭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蒙德在一面看似盤石一般堅硬的牆壁下停住了腳步,然後扭頭朝趙昊道:「公子,這便是我們挖掘的地道,您看還可以嗎?」
「嗯,做得不錯!」
趙昊笑著拍了拍那面堅硬的牆壁,點頭道:「多虧了你們,否則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回去?」
蒙德微微一詫:「公子要回哪裡去?」
「咸陽的事,想必你應該知道了吧,我得先回咸陽。」
「回咸陽?」
蒙德更加詫異了:「公子莫不是打算挖地道回咸陽吧?」
「呵呵,別想那麼多。」
趙昊笑著拍了拍蒙德的肩膀,道:「你做的不錯,但地道的事,別透露出去,而且」
說著,扭頭看向尉嫣然:「師姐,我下地道這段時間,就由你和蒙德負責守在外面,不管地道內發生什麼,都不要下來,明白嗎?」
「你真打算挖地道回去?」尉嫣然也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
趙昊神秘一笑:「你們不是總聽說我是仙人嗎?我這次就證明給你們看,什麼才是仙人手段,比徐福那些方士強多了!」
「可是,你明明看起來很弱啊.」尉嫣然忍不住吐槽道:「連冒頓要殺你都自保不了,還得我出手!」
「呃」
趙昊嘴角一抽,心說雖然這裡都是自己人,但你也別這麼揭我短好麼,但嘴上還是打著哈哈道:「仙人一般都不善於武鬥,總之,我要從地道里回去,你們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
「不行!」
尉嫣然一口回絕了:「要回去一起回去,我父親被他們抓了,我也得回去救他!」
「啊?你不是不關心師父死活的嗎?怎麼還回去.」
「我關心的是他死在我手裡,不是死在別人手裡。」
「你」
趙昊小無語了一陣,然後有些為難地道:「我回去的方法只適用於我,別人恐怕不行!」
「為什麼不行?」尉嫣然一臉狐疑地道。
趙昊看了眼蒙德,又看了眼尉嫣然,囁嚅道:「得跟我關係親近的人才能被仙法籠罩。」
「怎樣才算關係親近?」還沒等尉嫣然開口,一旁的蒙德就滿心好奇地問道。
因為他也想跟著趙昊一起回咸陽。
然而,趙昊的回答卻直接打消了他的念頭。
卻聽趙昊似笑非笑的道:「得跟我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相處,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才行。」
「啊?這」
蒙德下意識渾身一激靈,然後環抱著雙手後退半步道:「這不是公子夫人嗎?」
「誰說一定要是夫人,像大虎,二虎,忠賢,來福,常威他們,不也跟我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嗎?」趙昊白了蒙德一眼,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尉嫣然:「師姐,不是師弟我不願意,實在是條件不允許。」
「哼!」
尉嫣然冷哼一聲,似乎根本不信趙昊的『鬼話』,沉聲道:「不管如何,除非親眼見著你從這裡離開,我是絕不會自己離開的!」
「哎呀師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聒噪!」
尉嫣然不耐煩的低斥了一句,然後轉身就往地道外走了。
趙昊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蒙德。
卻見蒙德連忙開口:「公子放心,蒙德一切聽您安排。」
「好!」
趙昊滿意地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什麼似的,追問道:「章邯來找你的原因是什麼?」
「其實我跟他也沒聊幾句,但從他話里話外,想必是為了趙高胡亥而來!」
「這麼說,他想報仇?」
「畢竟全家老小都死在了趙高胡亥手中,是我的話,我也想報仇,我父親至今還被關在監獄裡,生死不知,包括我叔父,聽說也被公子高,李斯他們抓了起來!」蒙德嘆息著說道。
趙昊皺了皺眉,沉聲道:「我那三兄做得還真是徹底,凡是與我有關的人,都被他抓了起來,也不知九兄如何了?」
「九皇子,不,雲陽君好像在抓捕的途中,除了點意外」
「什麼!?」
趙昊陡然一驚,不由道:「什麼意外?我九兄死了?!」
這件事他可沒聽陳平提及。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公子良沒有答應跟公子高合謀,而公子將閭最終迫於形勢,答應了屈服公子高。
至於公子榮祿,似乎是最先跟公子高沆瀣一氣的。
卻聽蒙德語氣低沉地道:「雲陽君並沒有死,而是失去了一條手臂,據說是他曾經的宮侍砍斷的!」
「他曾經的宮侍?」
「對!」
蒙德點頭道:「據說那位宮侍曾被他用來做縫合實驗,後來那宮侍投靠了他公子高,在抓捕他的時候,趁機報復了他」
「縫合實驗?」
趙昊愣了片刻,終於想起來蒙德說的那個小宮侍是誰了,不由勃然大怒:「豈有此理!我三兄怎麼會用這樣的人?!」
「公子高眼裡現在只有皇位,他為了得到公子良手中的兵權,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那被他抓的那些人,現在關在哪裡?你知道麼?」
「不知道。但聽說處境不太好.」
「如何處境不好?」
「這」
「說啊!」
「大王還記得那位你的皇叔公嗎?就是建議先帝重啟人殉制度的嬴戎!當他聽說公子高的惡性後,便奔赴咸陽斥責他的不義,結果被公子高以皇叔公請求替先帝殉葬為由,給活埋了.」
「畜生!這個畜生!!」
趙昊憤怒的聲音在地道里迴蕩,驚得一直沉默不語的櫻落,趕緊上前保住了他的手臂,抽泣道:「大王,他們不是你的兄弟嗎,為什麼要自相殘殺」
「是我,是我害了他們,我不該給他們權力的」
趙昊聽到櫻落的話,心中不禁一陣自責:「我若不改變他們的命運,他們恐怕也不會這樣,一切都怪我」
「大王不用自責,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選的,或許你的改變只是加快了他們的野心.」蒙德勸慰道:「我曾聽我父親說過,先帝剛回咸陽的時候,還沒有想過要爭太子,是嬴成蟜一系的人視他為嬴成蟜的對手,逼著他不得不爭的!」
「在我看來,公子高他們之所以爭奪那個位置,想必也跟胡亥的無能有關,既然大王無心那個位置,長公子又被先帝賜死了,他們手中有權力,難道要他們坐以待斃嗎?」
「這」
趙昊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蒙德對這件事看得如此透徹。
雖然其中有一些趙昊知道,蒙德不知道的內幕,但從表面情況來看,蒙德的分析並無道理。
稍作沉默,卻聽蒙德又意味深長地道:「公子,是時候做決定了,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沒有你,會讓很多人捲入這場爭權風波!」
「說不定,下一個就會是我們」
「這」
趙昊語塞。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二鳳當年的處境了,不是二鳳想要發生玄武門之變,不是二鳳想要殺兄殺弟,不是二鳳想要逼他父皇退位,而是二鳳身後那一大堆功勳需要他。
如果他不做那些事,會死更多的人。
想到這裡,趙昊內心一片唏噓,為何古代社會要這麼殘酷,大家一起經營這個國家不是挺好的嗎?
反正海外那麼多地方,想要稱王稱霸還不容易,為何要窩裡鬥呢?
難不成,華夏這片大地是被詛咒的大地,生在這片大地的人,別的不行,內鬥永遠走在最前列。
「大王——」
就在趙昊三人陷入沉默的時候,地道入口忽地傳來二虎的聲音。
趙昊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然後轉身朝地道入口走去。
與此同時,咸陽甘泉山鳳凰台。
嬴政一襲黑袍,站在鳳凰台雲霧中,身後數十名黑冰台武士肅穆而立,時不時的觀察四周。
如今的嬴政,沒有丹毒的侵害,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的調養,不光大肚腩消了下去,就連臉上的皺紋也淡了許多。
除了鬢角那一撮撮花白的頭髮,完全看不出他已經四十多歲了。
「大王!」
就在嬴政俯觀雲海的時候,唐睢和來福緩步來到了他的身後。
卻聽唐睢拱手道:「啟稟大王,各郡縣主官已經陸續抵達咸陽了,岐山君這次應該是做足了準備,另外,藍山大營那數萬大軍已經落入了岐山君手中,還有雲陽君的京輔都尉軍、高陵君的左輔都尉軍,杜陽君的右輔都尉軍也落入了他的手中。整個內史地,十萬精銳盡在岐山君手中。」
聽到這話,嬴政既沒有轉身,也沒有開口,一旁的來福看了眼唐睢,然後主動上前道:「啟稟大王,那三千斤炸藥,小人已經讓人秘密做出來了,現在就在科學院廢棄倉庫中,如今整個科學院,帝國理工,包括兩座火器軍工廠都落在了岐山君手中,您看這.」
聞言,嬴政依舊沒有說話,直到眼前的雲霧被風吹得開始翻滾,他才淡淡一笑:「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朕仿佛又年輕了。」
唐睢:「.」
來福:「.」
「朕聽說皇叔死了?」嬴政背對著二人問道。
唐睢沉吟了一下,躬身道:「回陛下,確有其事,不光陛下皇叔嬴戎被活埋了,凡是對岐山君篡位反應激烈的都被活埋了,反應不激烈的也被岐山君抓起來了,包括老將軍王翦,上卿頓弱,前少府張蒼,前國尉尉繚等人,都被關在了咸陽死牢。」
「朕當真小瞧了此子的狠辣!」
嬴政憤慨轉身,又道:「那小子什麼時候回來,跟匈奴的作戰情況如何?」
兩人對視一眼,卻聽唐睢道:「秦王昊與冒頓的決戰應該開始了,不過,臣得到了另一則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是關於胡亥的嗎?」嬴政收斂起笑容,淡淡道。
「陛下英明!」
唐睢拱手道:「據邊關傳來的消息可知,匈奴左賢王部已經投降了太子胡亥,而太子胡亥則否認了自己被俘之事,揚言當初被俘只是為了試探岐山君的忠心,沒想到岐山君真的會蓄謀篡位,如今局勢開始對太子胡亥那邊有利了.」
「呵,想必是趙高的謀劃吧?」
「應該是的。」
「不過。」
嬴政忽地話鋒一轉:「那匈奴左賢王為何會投降胡亥?莫不是其中有蹊蹺?」
唐睢想了想,誠懇道:「這件事臣還在調查,但想來應該是聽說太子胡亥要登基稱帝了,投降他更划算!」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匈奴左賢王該死!」
嬴政不屑冷笑一聲,隨即將目光落在來福身上:「讓常威挖到科學院廢棄倉庫,將那些炸藥都運到地道,是時候安置了。」
「諾。」
來福應諾一聲,正準備退下。
卻聽嬴政又道:「忠賢這幾天在做什麼,你可知曉?」
「這」
來福遲疑了一下,拱手道:「忠賢奉公子之命,在地道里尋找什麼東西,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這麼說,那小子還有後手?」
「雖然岐山君之事出乎公子的預料,但他想必已經知道了,而忠賢便是從那時候回來的,很難說公子會沒有別的安排。」
「這倒也是。」
聽到來福的回答,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轉身看向雲海,背負著雙手,呢喃道:「還有三天,朕的好兒子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