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獨自垂淚

  「好,那你先走吧!」

  就在李肇奔至那一刻,抓住女子的手那一刻,女子說話了,但,這聲音非常沙啞,完全不像桃李年華之音。

  「陰嫚你」李肇發現不對勁,連忙扯了扯。

  「怎麼?拉了人家的手就不認帳,你個負心漢。」突然,女子扭過頭來,咯咯笑了起來。

  「你,你不是陰嫚。」待李肇看清楚女子面容,整個人嚇得連忙退了退,手也不自禁地甩開。

  是的,女子不是陰嫚,或者說,根本不似人,女子的身段,女子的衣裳,卻是一副醜陋的臉龐。

  這是李肇從未見過的臉龐,扭曲的臉,歪斜的眼睛,嘴巴翹起,似乎永遠不會回形,還有那笑,雖然有著笑的表情,卻是鬼的吼。

  女子見李肇甩開自己,明顯不樂意,嘟起嘴巴,這本來是女子嬌媚之態,在此女身上卻是那麼恐怖:「你嫌棄我?你也嫌棄我?為何天下男人都嫌棄我?都是負心漢,負心漢」

  女子情緒突然高漲,以致到失控地步,醜陋的臉龐猙獰至可怖,厲眼瞪著:「負心漢,都得死,死!」

  「死去吧!」女子向李肇撲來,這突發動作令李肇根本反應不過來,加之女子的力氣非常大,伸手一拉一扯將之扯到斷谷邊緣.

  斷谷千丈,白花滿布,卻被濃煙籠罩,腳下,流石傾落,盡撒深淵。

  「死去吧!」女子發瘋地沖向李肇,狠狠一推.腳下,乃千丈深谷。

  「你究竟是誰?」李肇大驚,但那力度非凡,他完全無法控制住身形,一個懸空,身子急速下落.谷下,是累累白骨

  「我命休矣!」

  風,狂吹,火,席捲,沒了花,人.悲涼。

  「不,少爺,不.」樊噲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少爺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推下深谷,他狂叫,他渾身憤怒,狂奔過來趨向深谷,探頭下看。

  沒有少爺的蹤跡,更沒有那絕望的聲音,只有山間悽厲的怪叫和谷間枯萎的白花。

  樊噲的眼紅了,絲絲血跡欲破開雙眼,嘴角完全扭曲,雙眸如地獄厲鬼,瘋狂下扭頭望向女子,那醜陋的人,一步一步地靠近。

  「你竟然害了少爺,你竟敢?你該死!」

  樊噲步履緩慢,卻如一座山般壓向女子,那嗜血的雙眼將女子籠罩。

  看到樊噲如此表情,女子興許是怕,又興許控制住了情緒,竟露出害怕狀,可憐兮兮地祈求:「你不能殺我,不是我害的,是項公,他命我如此.」

  可,話未畢,卻是『啊』的一聲慘叫,樊噲的劍捅了過去,那醜陋的臉扭曲如蟾蜍,血流出。

  「你不該害了少爺!」樊噲完全失去了理智,再是一劍,女子倒地,指著谷外,再無氣息。

  「項公,我樊噲必誅你。」

  樊噲提著劍往回狂奔,火席地而來,吞噬了女子,吞沒了白花,吞掉了去路。

  「少爺,即使火焚了噲,噲也將項公誅滅,等我好消息。」

  樊噲沖向火海。

  山峰之上,白花似乎無窮無盡,爬滿了整個山頭,微風吹拂下,搖動著醉人的舞姿,似乎在嘲笑下方的厄難,濃煙升騰,卻遮擋不住這裡的視野。

  那一峰,那一岩,站著兩人,一人白衣勝雪,在微風下翩翩起舞,濃煙無法掩蓋她的風采,這是一位美艷婦人。

  此刻正拉著一桃李女子,此女子身著素衣,卻留著長發,髮鬢撩動,遮蓋臉頰,輕撫那一滴滴淚珠。

  「李肇.李肇」她極力地掙扎著,推搡著,呼喊著,卻無奈美艷婦人死死地拉住她,手還捂住她的嘴巴,哽咽無處釋放。

  「陰嫚,我的女兒,你不可衝動,這裡可是千丈斷谷。」

  婦人見無法勸動女兒,緊緊地抱住了她。

  「不,他掉下來了,你可知道他掉下去了,為什麼會這樣?不行,我要去救他,救他」長發女子身子劇烈地顫抖,哽咽的聲音在山間斷斷續續,伴隨著山間哀絕,垂淚人間。

  「他掉下去了,你怎麼救?怎麼救?你不要命了嗎?」美艷婦人喝叫。

  此女正是陰嫚,失蹤了許久的陰嫚,那天本想離開上林苑,不料被人擄了去,那人倒也非歹人,即使被擄也禮待她,隨後進了起義軍,再後來趁人不備逃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棲山,在棲山遇到了母親。

  她不知母親是怎麼找到她的,是怎樣認出她的,只是母親一出現就說自己是她的女兒,快二十年未見的母親。

  她本來要找的就是母親,再加之母親口中那句話「山陵無合,雪山之巔,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她斷定,此人一定是母親。

  因為這句話是母親告訴她的,那是她們相認的唯一之物。

  隨後母親將之帶到白花谷,說是要尋找什麼東西,她們在這裡逗留了好些日,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卻迎來了李肇,那個令她夢牽魂繞的人。

  火海中,她看到他為她狂奔,為她吶喊,她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墜落斷谷。

  「母親,我該如何?他為女兒死了?死了?」陰嫚哽咽,無助地扭頭抱住了母親,那柔軟的身子幾欲跌倒。

  見女兒如此無助,做母親的不由地心痛。

  二十年前,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本不想自己的悲劇落在女兒身上,才離開,殊不知如此悲劇還是落到女兒身上。

  「你愛他嗎?」美艷婦人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的長髮,表情鄭重。

  「我」陰嫚握緊了粉拳,嘴唇被咬破,「我能嗎?」

  「能,你能!」母親的話很柔卻很堅定。

  陰嫚心中一顫,猛地抬頭望向母親,目光猶如絲絲光束探視著,祈求著。

  「母親,是真的嗎?女兒能愛李肇嗎?」她的淚沒有停止,絲絲地滲透著。

  「真的!」母親愛惜地吻了一下女兒的柔發,「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嬴政的兒子。」

  「當年母親帶走的並非李家兒子,而是嬴政的兒子。」

  「啊!」陰嫚不知所以,更不明白母親這話是何意,目光更加濃烈。

  「呵呵!」母親笑了,沒有再多作解釋,而是說,「總之,你可以愛他,他也可以愛你。」

  「真的!」那一瞬間,陰嫚心花怒放,可下一刻卻望著那千丈斷谷,默默垂淚,「可是,我們再也不能了。」

  這一刻,她變得非常平靜,平靜得可怕。

  「母親.」她深深地望了母親一眼,抹乾淚珠,一個笑容綻放臉上,「謝謝你這些日的陪伴,讓女子感受從未有過的母愛。」

  「但」說到這裡,陰嫚突然推開母親,微微一躬,「再見了母親,恕女兒不孝,他死了,女兒也不苟活,如果有下一世.」

  「陰嫚你要幹嘛?不行,他並沒有死,如果你死了,就真正無法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