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陰嫚是小白
白花似乎有意識般,微風也仿似憑空出現,在那縫隙間微微地滲透著,而白花迎著風,在牆柱間穿梭,延伸而去。
李肇也不知怎地,此刻似乎忘記了上官的威脅, 忘記了還有數十甚至數百黔首正在搜尋著,他逕自走著,隨著那花,往更深處而去。
狡兔三窟。
在眾人搜尋之間,其實上官等人並沒有走遠,而是深藏於某個角落, 讓人無法找到。
其實, 在扈從見到如此多黔首撲進來,溜走同時便第一時間找上上官,上官在驚駭之下也不知黔首為何能闖到這裡來,但他並沒有打算離開。
眼下對上林苑和嬴政的謀劃失敗了,這事要是讓項公知道,他必死無疑,他乃何等聰慧之人,他還有大事未成,何以能就此飲恨,他必須要翻身。
於是,便將主意打在李肇的身上,他明白項公對李肇的看重, 只要將李肇擒下並交與項公, 或許就能抑制住項公的怒火。
只要項公沒有對他動怒就好,以他的才智,必定能再或項公賞識。
這就是他的打算, 但,自認為非常安全的地方,卻被黔首找了過來,還湧進如此多人,救了李肇,他的計劃瞬間破滅,他不甘心就如此失敗,遂在此處潛藏了起來。
剛才從黔首間的談話中得知,黔首們之所以能找到這裡來,還很精準地集體尋到這,都是公主的功勞。
這公主叫陰嫚,陽滋公主。
很快,憑著敏銳的觀察力和扈從的絕強反偵察能力,終於知道陰嫚所在。
當時是,他們看到眾人救下李肇時,公主卻沒有步近,而是在不遠處失神地望著,那眼神,怎麼說呢?令人很是憐惜,卻又無可奈何,似戀人般的眷戀, 卻無戀人的親近。
是幽怨,是渴望, 是傷別, 無人能說得清楚。
可,沒多久,令他們奇怪的是,公主在遙望李肇片刻後,並沒有上前和李肇相見,而是似鬼附身似的往一個方向而去,那個方向有很多白花,正開得濃烈。
遂,他們跟了上去。
他們想看看此女有何能力,能在數千宮殿中尋到這裡來。
「上官,此女身後還跟著個宮女,是否將之」扈從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上官卻擺擺手,低聲說,「不可打草驚蛇,一個女流之輩罷了,不足慮,我倒是想看清楚她和李肇是什麼關係。」
「卑下認為一定有很深的關係,否則也不會獨自領黔首踏入如此陰森的殘宮裡。」
上官眼睛眯起,目光回眺:「但願是吧!不過還需弄清楚他們真正的關係。」
「上官.」扈從頓了頓,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卑下認為此女和李肇的關係匪淺,何不將之擒下,進而要挾李肇,李肇還不是拿捏在我等手中。」
扈從乃上官心腹,知道一些事情,遂建議。
上官張頭望去,公主依舊在走著,此刻的她仿似沒了神,樣子悲切而孤憂,完全不知背後有人在跟蹤著她。
「不急,此地黔首眾多,很容易打草驚蛇,要是被他們發現,咱們很難脫身,況且,嘿嘿!想必你還未看出問題的關鍵。」
「如何關鍵?」扈從點頭,卻對後話有些不解。
「眼神,是公主看向李肇的眼神不對。」
「上官的意思是」扈從若有所思,回想了起來,剛才看到公主的眼神的確和尋常眼神不對。
上官沒有回答,而是擺擺手,讓心腹扈從噤聲,逐而又趨前一步緊跟著陰嫚。
「還需觀察,如果屬實,咱們也就不那麼被動了。」
於是,幾人藏在暗處,亦步亦趨地跟著。
再說李肇,透過一堵堵牆,尋找著白花的蹤跡,循花而去,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似乎有著魔力驅使他這樣做。
無人注意的是,在廣闊的殘垣里,有兩人迎著白花,朝著一個方向而去,而那裡,正是磐石所在。
那開滿白花,時常有氣象若隱若現的地方。
殘垣是斜的,正的,塌的,他們無顧,只知心中仿似有一個牽引,讓他們不顧一切而去。
此刻,陰嫚的腦子激盪著,越往前走,越發現有些未知東西在腦海中浮現,是那麼清晰又是那麼模糊,這種感覺令她情不自禁地前走,忘卻了這是幽森的阿房宮,數千宮殿的存在。
「小白,假如有一天我們分手了,你還會來找我嗎?」
「我不會,因為我不會和你分手的。」
「沒有如果,除非我死了。」
「不要亂說話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苟活,我會祈求上天讓我們再次重逢,即使不在這個令人煩憂的世界裡」
腦海中仿似有千言萬語在迴響,卻又無法得知這是那裡來的話,它,就好像深潛於腦海里,烙印在心中。
「默,假如我們有來世你還會愛我嗎?即使我們.無法在一起。」
眼中,好像浮現出一個情景,一女的倒在血泊里,嘴裡汩汩地流著血,話語是那麼的無力。
而她所在的懷中,是一青年,大好的青年,正默默地滲著淚,哽咽難喘。
她看不真切那青年的臉,卻感到他非常熟悉,非常親切,那話語是那麼體貼。
「小白,會的,一定會的。」聲音斷續,難掩痛楚。
女子口中的血湧出更多,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救護車,救護車,你們怎麼還不來呀!」青年瘋狂了,不停地抓著自己頭髮,女子的手艱難地伸出,拉過青年的手。
「默,我想看白花,帶我去看.」女子喘息了起來,每一句話都說得那麼困難。
兩人出現在白花地里,這是一大片白花,花的海洋里如白雲般白,正如女子的姓名,花小白.
「花小白,花小白,怎麼有這個名字在腦海中?」
陰嫚猛地打了個激靈,腦子的陣痛讓他快要窒息,模糊地吐著一句句話。
「那是什麼地方?為何如此畫面會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陰嫚的意識起伏動盪,她已經分不清這是腦海中的世界還是阿房宮世界,那個名字不斷在浮現,和她的心契合著,同時,那個名為『默』的青年占據著,占據著她脆弱的記憶,呵護著她的心。
假如有來世.假如有來世.
現實和腦海中的情景重合著,重合著,令她難受萬分,但那悲愴感人的一幕又令她感懷,就似乎那女子就是她。
「花小白,李默.啊.」陰嫚驚叫了起來,雙手捂著頭,分外痛苦,在痛苦中,她好像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眼中滿是憐惜和驚訝。
「花小白,李默?你知道花小白和李默,你竟然知道.」
聲音中,陰嫚即使在意識模糊情況下也能聽到顫抖。
這人緩緩地走了過來,眼中有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緒,卻是那麼激動。
「李肇,是你」陰嫚被如此聲音驚醒,慢慢地恢復意識,卻一眼看到李肇。
是的,這個人就是循著白花而來的李肇,兩人在此重逢,在蒼天之下、阿房宮之內、磐石之中.重逢。
「是我!」李肇步伐很慢,眼眸卻緊緊地盯著陰嫚,盯著那個喊出『李默和花小白』的人。
「陰嫚,小白,李默,你是小白,你一定是小白。」
李肇的聲音變得哽咽,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控制不住,一滴淚滑落而下。
這是激動之淚,是前世牽掛之淚,是老天眷顧之淚。
曾幾何時,那個身影令他幾度沉淪,讓他萬般渴求,在這一刻,她竟然出現了。
她知道花小白和李默,這個世界,只有他才知道這兩個名字,可她卻知道了。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苟活,我會祈求上天讓我們再次重逢,即使不在這個令人煩憂的世界裡」
李肇腦海里迴蕩著這句話,那在前世刻骨銘心的話,即使跨過無盡時空也無法忘卻。
「小白?」陰嫚咀嚼著這句話,若有所思。
「對,你就是小白。」李肇激動萬分,他堅信,眼前人一定是小白,前世的牽掛。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苟活,我會祈求上天讓我們再次重逢,即使不在這個令人煩憂的世界裡」
「還記得嗎?還記得嗎?我是李默。」
李肇緩緩上前,默默地抓住了陰嫚的手,眼神無比憐愛。
「你是李默?」這一刻,陰嫚腦海中那一幕又再浮現,卻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之壓制下來。
「是的,我就是李默,太好了,你也有前世的記憶,太好了。」
李肇無法控制自己心情,一個前世廝守的女子,一個這世深愛的女子,她們竟是輪迴中的同一人。
這是上天眷顧他的痴情,再讓他們再續前緣。
緊緊地抱向陰嫚,是那麼的急促,是那麼的不顧世俗,將這可人緊緊地抱在懷中。
這一刻,時間是靜止的,空氣是甜蜜的,白花是綻放的。
遠處的秋香默默地看著,不發一語。她雖然不知兩人在談些什麼,但公主牽掛的人就在身旁,她也為公主高興,更為公主的付出而感值得。
可下一刻,陰嫚卻破天荒地伸出一手,將李肇推開,並冷冷地說:「我不是小白,也不認識什麼李默,更不知你在說什麼,我叫陰嫚,皇兄的妹妹。」
「皇兄,你說是嗎?」
「莫要輕薄於我。」
前一刻還柔如骨,這一刻卻冷如冰,判若兩人。
李肇一滯,環抱的手停滯在空中,不可名狀,但那心卻是揪起,有著莫名的痛。
「皇兄?小白,你忘了李默了嗎?陰嫚,我是李肇。」
陰嫚退後幾步,和李肇保持著距離。
「不,我不知道什麼李默,你也非李肇,很快便是贏肇了。」
說這話的同時,她轉過身去,無人注意的是,她的眼角,盈著細珠,那是.淚。
「贏肇?我何時成了贏肇?我非贏,乃李。」
李肇的身軀顫了顫,身軀不由向後傾倒幾步。
「現在不是,但很快了,自此,我倆便是兄妹,切勿太親近,以便被人詬話。」
背對著,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或許是哽咽,又或許是硬著心。
父皇即將要在盛會上宣布的大事,她是打聽到的。
「贏肇?」李肇身軀再傾。
他忘了,被前世記憶的呼喚,他忘了自己是阿房的兒子,前世讀野史時所知道的秦始皇和阿房的唯一的兒子。
「贏肇,皇兄?」
「怎麼會這樣?老天呀!你明明讓我們再續前緣,卻為何如此折磨於人。」
握緊著拳頭,內心是那麼的無力。
「為何?」
細雨本來是停了的,此刻卻莫名地又飄灑了起來,和著那風,讓這氛圍異常清淡,白花,在這一刻仿似集體凋謝,沒有了剛才的朝氣。
那一滴淚再下,垂落地上,濺散塵埃。
「珍重!」
那道倩影沒有再回過頭來,輕飄飄的一言從其口中發出,便緩步而去,是何等決絕。
殘垣之上,幾人正看著這一幕,他們正是上官一眾,上官瞅著這裡,嘴角勾過一道殘忍的笑。
「上官,我終於明白你的意思了,公主的眼神不對勁,就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吧!」扈從極力地壓低聲音細語。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李肇竟然是嬴政之子,真是精彩呀!也難怪嬴政如此寵信於李肇。」上官細聲回應。
「卑下也想不到,但事情就是那麼荒唐,嬴政之子女竟糾纏不清,竟如此苟且,實屬罕見。」
扈從附和著,隱不住眼中的諷意,但他很清楚此刻他們要做的事是什麼。
「接下來如何?是否廣而告之,讓嬴政羞辱。」
「不」上官目中有精芒閃過,輕輕地擺擺手,「殺了公主,離間他們父子,李肇還不是乖乖臣服於我等,如果嬴政出現意外,作為皇子的李肇會不會繼位?」
「那胡亥呢?」
「哼!天下何人能服胡亥?」
「明了,明了,上官果然大才也,難怪能成為項公身邊的紅人,卑下佩服。」
心腹扈從小小地拍了一下馬屁,逐而眼中寒光一閃,狠狠地道:「卑下這就殺了她。」
「去吧!速殺速決。」
心腹扈從點頭,便縱身躍下,可看出他武力非常之高。
陰嫚慢慢地走著,步履輕盈,卻每踏出一步都那麼艱難,突地,空中發出一道破空聲,便見寒光一閃,殘垣暗處突兀閃出一人,面目猙獰。
沒有一言,劍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