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六月初,天氣愈發炎熱,秦國大地由南到北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夏收活動。💛🐜 6➈𝔰hⓊⓍ.ᑕ𝐨ⓜ 💋♟
以京畿為中心,各地郡縣官設、私立的水車全力運轉,確保將收割下來的糧食儘早脫粒歸倉。
農忙時節,兵事、徭役都隨之放緩或完全停止。
只有冶鐵司的高爐建設仍舊馬不停蹄地加緊趕工。
「夏季渭河水量暴漲,方便大船往來。」
「寧騰種下的苧麻即將採收第一茬,手腳勤快些早日送入紡織作坊中,趕在七月中旬就能產出大量麻繩。」
「屆時由內務府補貼,低價售給沿海漁民織網捕魚。」
「對了,曬鹽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醃製海產需要大量的鹽巴,九原水泥爭取在年底前投產,到時候起碼能緩口氣,騰出一些產能來修建鹽場。」
陳慶和扶蘇兩個閒庭信步,不遠處就是熱火朝天的高爐施工現場。
烈日炎炎,工匠和民夫曬得頭昏眼花,手中的活計卻一點都不曾放慢。
一天二十個錢的工價,管三頓飯的待遇簡直聞所未聞,哪怕再苦再累都值得他們豁出性命去干。
「先生,你不怕蒙上卿和寧內史懷恨在心嗎?」
扶蘇禁不住擔憂地問。
陳慶完全把兩家商號當成了自己的買賣,隨意發號施令。
它們原本的主人心裡如何能痛快?
「內務府是京畿紡織和九原水泥的大股東,誰股份多誰說了算,多正常的事。」
陳慶滿不在乎地說。
「可人家出錢又出力,最後卻落得個有名無分的下場。」
扶蘇心情複雜地說。
「殿下,我不插手這兩家商號,他們就不恨我了嗎?」
陳慶自嘲地笑了笑,把官袍撩起一角:「鐵褲衩我都穿上了,怕個什麼!」
「說不定他們恨著恨就習慣了,往後相逢酒一杯,恩仇盡泯呢。」
扶蘇輕輕搖頭。
他知道雙方的矛盾根本不可能化解。
這是利益之爭,也是生死之斗。
無非蒙毅等人看出了父皇的態度,暫時偃旗息鼓而已。
將來雙方終究會有再起紛爭的那一天,而且會比現在更加激烈和殘酷。
「殿下,舊世家與新興工業巨頭合二為一,將來這天下聽誰的就不好說了。」
「微臣知道其中的厲害,提前替你剷除禍患而已。」
陳慶義正辭嚴地看著他。
「本宮知曉。」
始皇帝早就在扶蘇面前分析過利弊,扶持陳慶打壓舊貴族是對皇家最有利的選擇。
將來哪怕有一天他死後世家反撲,也可以把陳慶推出去頂罪。
不過是第二個商鞅罷了。
扶蘇正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才一直心事重重,又不敢表現出來。
「殿下為何這樣看著微臣?」
「難道是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唯有銘記在心?」
陳慶笑著調侃道。
「是呀。」
扶蘇也陪著笑,心裡想的卻是:哪怕天下人都要殺你,我也會想盡辦法保你一條命下來。
「何須如此。」
「你我志同道合,又沾了兩層親。」
「我不幫你誰幫你?」
陳慶得意洋洋地昂起腦袋。
「哈,誠然如此。」
扶蘇收起紛亂的思緒,岔開這些沉重的話題。
最近除了大秦在忙著夏收之外,域外還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蒙甘率領上萬兵馬,入主朝鮮王都儉城。
箕氏王的表現甚至連老佛爺都不如,老佛爺被逼急眼了還會下一道對萬國宣戰詔書,雖然後來被八國聯軍打得抱頭鼠竄就是了。
但箕氏王聽聞蒙甘首戰就誅殺了馬韓的辰王,辰韓、牟韓又先後歸附。
而今這支秦軍聲勢大漲,所到之處朝鮮官兵不戰而降。
昏聵無能的箕氏王頓時膽戰心驚,與一干大臣商討後,做出了主動出城迎接上國天兵,曲意討好的決策。
蒙甘自然不會客氣,而今在儉城簡直如太上皇一般。
帶甲上殿,大小政務一概要經過他過目。
箕氏王后悔萬分,趕緊派出使節前往咸陽朝貢,順便想請大秦將蒙甘這尊瘟神給召回去。
扶蘇清楚蒙甘的性子,再任由他在朝鮮胡作非為,惹得天怒人怨,早晚要出大麻煩。
故此他主動來找陳慶商議對策。
「殿下,朝鮮已經病入膏肓,再壞能壞到哪兒去?」
「微臣已經給愛徒寫信交代清楚,他雖然莽撞,還是聽得進話的。」
陳慶當然不會在信里勸蒙甘收斂,而是讓他抓緊查探朝鮮境內的資源和人口情況,準備大撈一把。
托李利的福,這位心心念念要挽救朝鮮的大忠臣,成功讓故國進入了嶄新的時代。
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
這可絕不是什麼侵略壓迫,是朝鮮人自己請秦國天兵去的。
他日之因,今日之果,賴不了別人。
「蒙甘……還算識大體吧。」
扶蘇思慮再三,點頭表示贊同。
原本涉及外邦事務的公文都是要走禮部的,但蒙甘作為世家子弟、太子親信、雷侯愛徒,顯然不會把禮部放在眼裡。
他發回來的書信一向是呈送咸陽宮一份,給宜春宮送去一份,另外還有私信與陳慶溝通往來。、
「北地加強軍備的奏章又該怎麼辦?」
「丘林部糾集三大部族五萬餘兵馬,一舉攻破東胡駐地,肆意屠戮殺得血流成河,重創東胡諸部,將他們逼入深山老林中。」
「父皇說,丘林部在匈奴中名聲鵲起,已有尾大不掉之勢。」
「故此蒙恬將軍才會上書,讓朝廷加強火器的供給,防止丘林部萌生不臣之心。」
扶蘇嘆了口氣。
天底下好像永無太平之日,內憂外患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微臣也沒想到丘林部竟然借著一萬柄馬刀,打出了這麼大的威勢。」
陳慶暗自思忖:莫非歷史發生了改變?
草原上的部落紛爭如同養蠱,遲早會卷出一個蠱王。
冒頓那小子早早被他殺了,而今新的蠱王已然出現。
正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丘林部!
「殿下,不急。」
「蒙恬將軍前天來書,已經聯絡到了東胡部的殘兵,他們也要納貢稱臣嗎?」
「別看丘林部而今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只要輸一場,人心也就散了。」
「翻不起什麼大浪花的。」
陳慶言之鑿鑿地說道。
大陰帝國現成的例子擺著,挑撥離間嘛!
誰不會?
「殿下!」
「宮中急召,命您立刻入宮覲見。」
一名宮中侍者快馬來報,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色。
「出什麼事了?」
扶蘇不明所以地問道。
「匈奴丘林部進貢了大批牛羊牲口和財帛、奴隸,使節攜國書已經在關外等候了。」
「陛下召您入宮商討對策。」
侍者喜氣洋洋地回稟。
扶蘇頓時驚呼一聲,轉頭看向陳慶。
「怎麼都來了?」
好像也沒錯。
當初答應了狐鹿姑一共給他兩萬把馬刀,還剩下一萬把沒交付。
丘林部已經見識到了精鐵馬刀的威力,自然心急火燎地來交換剩下的部分。
東胡部如今危在旦夕,匆匆忙忙跑來找大秦求援同樣在情理之中。
問題是,他們怎麼就那麼巧,前腳後腳一起到呢?
陳慶馬上就意識到,蒙恬為了給兄弟報仇,暗中給他上眼藥呢。
「呵,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貨色,有什麼大不了?」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側身道:「殿下,等丘林部和東胡部的使節抵達,把他們安排到相鄰的番館去。」
「啊?」
扶蘇驚訝地嘴都合不攏。
兩部已經殺紅了眼,仇深似海,不把他們分開還要特意安排到一起?
「微臣自有妙計。」
陳慶信心十足地笑著說:「殿下您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