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有心者不用教,無心者教不會

  夜色深重,月影稀疏。

  陳慶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馬車,有氣無力地往府邸中走去。

  他因為掛念著查探月氏部的家底,晌午從咸陽宮出來徑直去了番館。

  好不容易有所收穫,扶蘇又興沖沖地找上門來,商談擴建捕鯨船隊的事情。

  二人一時興起,不知不覺聊到了天色擦黑。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一不小心加了起碼一個時辰的班。

  「夫人,我回來啦。」

  「夫人……」

  廳房中燈火通明,時不時有少女的笑鬧聲傳出,聽起來非常熱鬧。

  「走錯了地方?」

  陳慶腦袋迷迷糊糊的,下意識環視了周圍一圈。

  不是醉香樓呀!

  確實是我家!

  「姐姐,這件幼豹皮摸著好軟好滑,予我做一件披肩正合適。」

  「別鬧,母妃有口諭,幼豹皮留著給闞兒做小襖。」

  「又不差這一件,姐姐你不說誰會知道?」

  「是啊,妹妹別小氣嘛。」

  「分我們一件都不行嗎?」

  「聽說海豹皮極為稀少難得,錯過了這一次,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穿上。」

  「妹妹,我們不白要你的,多少錢你說過數。」

  一大群皇室宗親中的年輕少女把嬴詩曼簇擁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吵鬧不休。

  「待皮子鞣製出來,母妃自有賞賜。」

  「我說了也不作數的,你們煩我也沒用。」

  嬴詩曼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她不該圖一時省事,把海豹皮運回自己家。

  更不該心軟地答應這些皇室姐妹,讓她們來家中觀瞻鑑賞。

  結果這些人仗著平日與自己關係親近,竟然賴著不肯走,還起鬨讓她私相授受,直接把海豹皮給分了。

  「賞賜時哪裡輪得到我們?」

  「是呀,後宮裡起碼要分個百十件,公子們又要分個百十件。」

  「還有朝中的功勳宿老,少不得也恩賜一些。」

  「聽我父親說,九原侯駐守北地多年,海豹皮最是保暖禦寒,總不能落下他吧。」

  「通武侯早年征戰沙場受創頗重,每逢秋冬舊傷處疼痛難忍,陛下肯定少不了他的。」

  「姐姐,你就開開恩吧。」

  「對呀!」

  宗親姐妹們一起嬌滴滴地央求,七八隻手拉著她的胳膊來回晃蕩。

  嬴詩曼又氣又無奈。

  你們明知道宮中賞賜的規矩,非得叫我難做!

  都分給你們,父皇和母妃責問起來怎麼辦?

  一個面若銀盤的少女雙手捏著兩尺長短的幼海豹皮,美滋滋地披在肩上:「詩曼姐姐,你瞧這件皮子與我配不配?」

  嬴詩曼差點氣笑了。

  到底要我說多少次,那是留著給闞兒做過冬皮襖的!

  「配!」

  「當然配!」

  「不過以我觀之,白菜和粉條與你更配,簡直是人見人愛。」

  突兀的男性嗓音,讓宗親少女們霎時間緊張起來。

  陳慶輕輕推開房門,「夫人還沒睡呢?」

  「哦,家中原來有客人。」

  他作揖行禮:「各位姊妹,本侯有禮了。」

  嬴詩曼舒了口氣。

  總算回來了!

  「夫君,姐妹們來觀賞皮革,流連忘返。」

  「原來天色都這麼晚了。」

  嬴詩曼委婉地下達了逐客令。

  「姐夫,不知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菜和粉條是什麼?」

  面若銀盤的姑娘問道。

  陳慶一陣惡寒。

  過年的時候怎麼把你漏掉了?

  簡直破壞我心目中小姨子的形象!

  「姐夫,既然你在家,那……我們就不妨當面問一句,這次東海進貢的海豹皮可有多餘的嗎?」

  「能不能勻我們一件?」

  胖姑娘羞答答地說。

  其餘人畏懼陳慶的名聲沒敢開口,但是用眼神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海豹皮有什麼稀奇的。」

  「眼下天氣越來越熱,離入冬還早著呢。」

  陳慶漫不經心地說道。

  「秋涼了也可以穿呀!」

  「姐夫你就答應嘛~!」

  最後一個『嘛』字拖著長長的尾音,可把陳慶膈應得夠嗆。

  「屆時自有分曉。」

  「各位先別惦記海豹皮了,為何不買一輛防曬隔熱的馬車,正好夏季燥熱時用得上。」

  陳慶生硬地岔開話題。

  「我買馬車做什麼?」

  「家中多的是。」

  「就是呀!」

  「姐夫你真是財迷心竅了。」

  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說道。

  陳慶一臉正色:「海豹數量稀少,皮子得來殊為不易,故此價值極為高昂。」

  「各位姊妹既然有這個閒錢,拿來買一輛馬車豈不是更合用?」

  「就算自己不需要,孝敬父兄長輩也是一番情意。」

  「說不定還能討些賞錢,到時候再拿來買海豹皮。」

  面若銀盤的姑娘表情不悅:「姐夫你真是無趣,說了不買馬車就是不買。」

  「難道非得先買了你的馬車才能買海豹皮嗎?」

  余者紛紛附和,皆用惱怒的眼光瞪著他。

  「孺子不可教也。」

  陳慶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輛馬車又不貴,但它每天都能給乘坐者帶來很多舒適的體驗。」

  「深懷孝心者,無論多貴都會買。」

  「可是不孝者嘛……」

  「這正是有心者不用教,無心者教不會。」

  面如銀盤的姑娘大怒:「姐夫,你這番話什麼意思?是在指責我們不孝嗎?」

  陳慶攤開手:「本侯就隨便聊幾句家常,你怎麼還急了呢?」

  「莫非是被我說中了?」

  對方惱羞成怒:「我孝與不孝,不容外人指點。」

  「買了你的馬車就是孝順,不買就是不孝?」

  「天下間哪有這般道理!」

  陳慶輕蔑發笑:「看你的衣著打扮,不像是能買得起的樣子。」

  「內務府的馬車從沒打算過賣給窮苦人,是本侯多話了。」

  面如銀盤的姑娘氣急敗壞:「誰說我買不起!我買十輛都買得起!」

  「哼,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休想坑我們的錢!」

  陳慶搖了搖頭:「我夫人可能沒你那麼有錢,但她已經給我買上了。」

  「別人能做到的,為什麼你做不到?」

  「更何況你家中的父兄又沒讓你真的買十輛,僅僅是買一輛你都死活不肯答應,心性可見一斑。」

  「唉,其實本侯沒指望你真能買,只是試試你的孝心罷了。」

  嬴詩曼一直嘴角含笑看熱鬧,眼見眾多宗親姐妹雙眼冒火,義憤填膺的樣子,趕忙打圓場:「好啦,夫君別胡說八道。」

  「快去用飯,叫熱巴服侍你。」

  她開了腔之後,宗親姊妹們余怒未消。

  「姐姐,我們先回去了。」

  「下次姐夫在家,我們就不來了。」

  「真是好沒道理!」

  「姐姐你怎麼嫁了這等人!」

  鶯鶯燕燕分別狠狠地瞪了陳慶一眼,這才嘀嘀咕咕地魚貫而出。

  「夫君你好端端的招惹她們幹嘛,被罵一頓心裡舒坦了?」

  嬴詩曼幸災樂禍地笑道。

  「為夫還不是為了給你解圍?」

  陳慶迅如閃電般箍住她纖弱無骨的腰肢。

  「你要幹什麼?」

  嬴詩曼眉目含笑:「快去用飯,都這麼晚了。」

  陳慶猛地一個下蹲,就把她扛在肩上:「不著急吃飯,先讓你舒坦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