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捕鯨船的收穫

  翌日,陳慶洗漱的時候用涼水擦了把臉,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都隆的異常之處。

  「他此來除了採買兵甲,還打算向我道別吧?」

  「大夏國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論發展潛力比河西走廊差多了。」

  「而且那裡遠離文明的中心,整天與弱鄰為伍,恐怕將來再無崛起之日。」

  陳慶多少能明白都隆的心情。

  面對部族的沉淪,痛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唉,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你要是整天牧馬放羊日婆娘,生了娃娃再放羊,不就沒那麼多心事了嗎?」

  陳慶整理好衣冠,準備前往番館登門拜訪。

  昨天都隆送來的禮物五花八門,一看就是搶掠來的戰利品。

  月氏想採買兵甲,總得先盤盤他有多少家底。

  「家主!」

  「家主!」

  管事氣喘吁吁地狂奔而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渭河上來了大船。」

  「什麼大船?」

  「渭河水運暢達,哪日沒有幾百艘舟船往來。」

  陳慶漫不經心地說道。

  「是一艘白骨為蓋,遍生足翼的怪船,自稱是內務府所轄。」

  「碼頭上圍觀者無數,人心惶惶,衛戍軍已經派兵過去了。」

  「內史府遣人來傳話,請您過去一趟。」

  管事驚魂未定地說。

  「白骨為蓋,遍生足翼?」

  陳慶眉頭緊皺,差點聯想到克蘇魯神話去了。

  「是鯨魚頭骨吧?」

  「所謂的足翼應當是鯨魚的肋骨。」

  他腦筋一轉,猜出了答案。

  「小人不知道。」

  管事用力搖了搖頭。

  「準備馬車,去渭河碼頭。」

  陳慶差點都忘記這回事了。

  先前他召集了內務府眾多能工巧匠,意圖打造捕鯨船。

  一位叫做黎滄的十八歲少年郎初生牛犢不怕虎,主動請纓赴東海造船。

  後來其父擔憂兒子失職獲罪,一同去了膠東郡。

  「時間對不上呀。」

  「才小半年的功夫就捕獲鯨魚了?」

  陳慶暗自納罕,但轉念一想,黎氏父子原本就是故齊有名的造船大匠。

  說不定親朋故舊紛紛來投,人多了自然造船就快。

  懷著這樣那樣的疑惑,他乘上馬車朝著城外匆匆趕去。

  ——

  渭河碼頭人群熙攘,盛況空前。

  士兵驅散了周圍的漁船、商船,專供一艘遠道而來的『骨船』卸貨。

  一根根長達丈余的肋骨從船體上拆卸起來,然後由兩名力夫扛在肩頭上,一搖一晃地走下船板。

  每逢此時,圍觀的人群就爆發出絡繹不絕的驚喝,指指點點猜測巨骨的來歷。

  陳慶抵達的時候,鯨骨已經被卸下了大半,僅剩下那幾乎覆蓋了整個船艙的頭骨。

  它原本體積就不小,被安置在船艙頂上更像是一座森白的小山,格外引人注目。

  「好重的腥氣。」

  「桶里裝的是什麼?」

  「可是東海鮫油?」

  「嘶,這船吃水如此之深,恐怕裝了不下兩千斤鮫油。」

  咸陽百姓不光喜歡看熱鬧,膽子還特別大。

  畢竟是京爺嘛,什麼世面沒見過?

  也就一開始感到驚惶,等弄明白船上的巨骨是怎麼回事,頓時就不害怕了。

  「那是什麼!」

  「好俊的皮子!」

  「好大一張!」

  「這也是海中奇珍嗎?」

  東海諸郡每年都會進貢大量鮫油,一來是供宮中使用,二來就是為了作為皇陵中的長明燈。

  因此鯨油的出現並不稀奇,很快被咸陽百姓猜出了來歷。

  但是一捆捆淡灰色,散布著黑色斑點的皮革抬下船後,人群頓時不受控制地湧上前。

  幸虧士卒阻攔及時,否則非得引發混亂不可。

  「斑海豹皮?」

  「我的娘!」

  陳慶的腦子嗡的一下。

  我特娘讓你們捕鯨,誰讓你們獵殺海豹了!

  華夏大地遼闊的領土中,唯有渤海遼東灣才有海豹棲息,而且總數最高也才萬頭左右。

  好傢夥你們真殺呀?

  他飛快地從人群的縫隙中擠出一條通路。

  「行者止步,不得上前!」

  兵卒眼看著有人朝他們的防線走來,高聲喝止。

  「瞎了你們的狗眼,連雷侯都不識得嗎?」

  寧騰早就發現了陳慶獨特的四輪馬車,一直在尋找陳慶本人的身影。

  見到他露面,立刻滿臉堆笑快步趕來。

  「雷侯,內務府進獻奇寶,陛下定然不勝歡喜。」

  「你又立下大功啦!」

  寧騰不無羨慕地說。

  「哦。」

  陳慶面色淡然。

  他剛才忽然想起來,遼東灣的海豹雖然不多,但是世界範圍內它的種群卻分布廣闊,而且數量極多。

  只要大秦的領土足夠大,境內的海豹就永遠都不會滅絕。

  那我還怕什麼?

  「參見侯爺。」

  船上一名主事者在百忙中回身,發現了陳慶的蹤影,興奮地走過來:「卑職奉黎大匠之命,特來咸陽進獻寶物。」

  「清單在此,請侯爺過目。」

  說實話,陳慶完全不記得對方的名字。

  約莫是黎滄父子的隨行人員,頂多有個吏籍。

  內務府這樣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他怎麼可能全都記得住?

  「爾等辛苦了。」

  「造船不易,捕鯨更不易。」

  「數月之間便能有所收穫,爾等功勞匪淺。」

  「本侯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陳慶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鄭重其事地作出許諾。

  「卑職不辛苦。」

  飽經風吹雨打,樣貌黑瘦滄桑的主事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回稟侯爺,捕鯨船不是新造的。」

  「船廠原本就有遠洋巨舟建造時剩下的物料,黎大匠立功心切,一番巧手施為下,硬是拼出了一艘大船。」

  「勃海風平浪靜,試航之時走得遠些就遇到了巨蛟噴水。」

  「黎大匠當機立斷,命船士以弩箭格殺。」

  「費了好些手腳,終於把它分割裝運了回去。」

  主事者不善言辭,無法描述出當時驚心動魄的場景。

  但陳慶知道,憑當下簡陋的條件,捕鯨絕不是一件易事。

  「海豹皮又是哪裡來的?」

  他好奇地問道。

  「侯爺您說的是海狗?」

  主事人思索片刻,指著一擔擔挑下船的海豹皮說道。

  「就是它。」

  陳慶點點頭。

  「殺蛟之時已經開春化凍,蛟肉極易腐壞。」

  「船上有人諫言繼續向北走,或許能找尋到未化的寒冰來保存蛟肉。」

  「哪怕北岸無冰,也可以登岸尋找草木熏制,總比帶回去全都爛了的好。」

  「結果吾等一路前行,就發現了它們。」

  主事者喜笑顏開:「這些海狗可比巨蛟好殺多了!」

  「黎大匠知其皮毛珍貴,命大船臨岸停靠,我等手持弩弓攢射。」

  「每個人至少都殺了兩三頭!」

  陳慶臉色古怪。

  虧你還笑得出來!

  放到後世,你們哪一個都跑不了,高低得抓進去踩二十年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