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侯府門庭若市,同僚爭相拜訪的關頭,陳慶突然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
嬴詩曼卻沒病,她接連參加了兩場股票上市招募,分別將陳氏洗化、百巧樓推向了股市。
香皂、玻璃都是上流階層追捧的奢侈品,它的暴利人人心知肚明,股票一面世就受到了熱烈追捧,連漲三日不止。
宜春宮中。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
陳慶和扶蘇兩個人手一支釣竿,坐在池塘邊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
「先生,您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聽聞今日股票開市的時候,大樓前整條街道都被堵住了。」
「不光是京畿的官商豪族,連附近郡縣的大戶都爭相前來購買股票。」
「本宮擔心……」
扶蘇憂心忡忡地說道。
「殿下害怕了?」
陳慶轉過頭來笑著看向他。
扶蘇嚴肅地說:「許多股票並未見到實物,僅憑口頭許諾,竟然能一下子賣出數百萬貫,而且人人踴躍搶購。」
「萬一許諾落空了呢?」
「此中有大禍患。」
「先生,咱們不得不防呀!」
陳慶滿不在乎地說:「殿下,股票交易初步試行,難免有許多不足之處。」
「沒有誰是不會犯錯誤的,重要的是及時查漏補缺,將股票市場引導至正確的方向。」
「近些時日以來,您知道因為股票的出現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扶蘇著急地說:「就是因為牽連甚廣,本宮才寢食難安呀!」
陳慶輕笑道:「殿下您所憂之處,無非是股票的弊端。」
「微臣想說的是它帶來的益處。」
扶蘇耐著性子壓了壓手:「先生請說。」
「殿下宮中用度,皆有內務府供給,一時半會兒察覺不到民間物價的變化。」
「微臣告訴您,最近咸陽市面上各色珍玩寶石、房宅田產,乃至於關係民生的糧食絲麻,價格全都在下跌。」
陳慶波瀾不驚地說道:「以目前來看,跌勢短時間內不會停止。」
「先前因為大批興建工坊導致的物價居高不下,總算被遏制住了。」
扶蘇皺著眉頭:「這與股票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啦!」
陳慶耐心地解釋道:「如今天底下最賺錢的是什麼營生?」
「炒股票呀!」
「一大早守在交易所,等新股上市後儘管大膽買入,能買多少算多少。」
「都不用等到午時,最少賺五成。」
「半天不到的時間,僅僅需要一個人,不用商鋪不用人手不用費勁巴力的經營,賺五成淨利!」
「您說誰不想炒股票?」
「皇家銀行開業那麼久,無論微臣怎麼吆喝,世家大族死活不買帳。」
「而今一天存入的錢財,比之前一年還要多!」
陳慶越說越興奮:「他們或是發賣,或是抵押,把家中的寶物、田產、糧食,全部換成了現錢,存入銀行中等待收買新股。」
「你不讓他們買,他們還跟你急。」
「上市的商號獲得了大筆的現錢,擴大規模,招募匠工,產出節節攀升。」
「以前這些錢在幹什麼?」
「它們躺在深宅大院中,數百年一成不變,除了維持所謂的『世家體面』,半點作用都沒有。」
扶蘇難過地嘆了口氣:「本宮還是覺得心中惴惴,忐忑難安。」
「殿下,你想想手中持有的皇家鋼鐵股票。」
「等它們全部賣出去,賺來的錢足夠救濟多少貧民?」
「您心懷天下百姓,怎麼錢送到你手裡,讓你有能力幫助他們,你還矯情上了?」
陳慶搖著頭說道。
扶蘇啞口無言。
他也是股票的獲利者之一,而且是大戶。
「先生,股票到底會漲到什麼程度?」
扶蘇為了心中有個底,鄭重地問道。
「大概,最高的一支股票漲到一千貫以上吧,最少。」
陳慶可不是無的放矢。
清末時華夏的股市曾經爆發過一次橡膠股災。
彼時大洋彼岸的米國蒸蒸日上,汽車的產銷量年年暴漲。
隨之而來的是橡膠行情水漲船高,成為國際上的緊俏物資。
一位僑居在上海的英國商人麥邊察覺了其中的商機,開始在報紙上大肆推銷自家的蘭格志橡膠公司股票。
為了打消本地官商百姓的疑慮,麥邊使出了一招殺手鐧。
凡是購買蘭格志公司的股票,每股分紅12.5兩,三個月分紅一次。
要知道剛上市的蘭格志股票才不過60兩。
哪怕股價沒有任何波動,僅僅它的分紅每年就有50兩!
瞬間,蘭格志股價暴漲。
其餘的洋行也紛紛跟風,一時間上海冒出了數百家上市橡膠公司。
有的甚至連辦公地址都沒有,一棵橡膠苗都未種下,但是學著麥邊洋行的炒作手法,竟然掀起了一股橡膠熱潮。
1908年上市的蘭格志股票,僅僅在兩年後股價從60兩漲到了1650兩,足足翻了27倍!
炒作橡膠的皮包上市公司加起來,總市值高達4000萬兩!
就是如此的瘋狂,就是如此的魔幻。
因此陳慶認定,股票交易所很快就會出現上千貫的股價。
不要低估人心的貪婪,也不要低估頭腦發熱的股民會有多大的膽量。
「一千貫?」
「那整個商號得值多少錢?」
扶蘇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絕對不正常!
「它值多少錢,取決於大大……大眾的心理預期,白……白花的,錢不是白花的。」
陳慶目光沉醉,說話磕磕巴巴。
池塘旁邊的草地上,奶娘攙扶住皇孫,小心翼翼地教他學走路。
如果換了別人看來,會想到母性的光輝、溫馨祥和之類的詞彙。
但陳慶不一樣。
他是真病了。
寡人有疾,疾曰好色。
因此他看到的是奶娘半彎著腰,一雙大吊鐘隨著她的走動蕩漾出迷人的弧線。
「先生……」
扶蘇隱約覺得不對勁,正要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侍者匆匆奔來。
「雷侯,陛下召您入宮!」
陳慶立刻彎下腰,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本侯重病纏身,唯恐妨害到陛下及眾位同僚。」
「殿下,您說是不是?」
扶蘇暗嘆了口氣,準備替他說項幾句。
「雷侯,您不能不去呀。」
「早朝持續了兩個多時辰,至今還沒散呢。」
「陛下及文武百官都在麒麟殿等著您。」
侍者為難地說道。
「早朝還沒散?」
陳慶看了眼天色。
好傢夥,看來是真把人逼急眼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