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把畫作重新打開,供扶蘇夫婦欣賞。69🅂🄷🅄🅇.🄲🄾🄼
他手上捏著沉甸甸的信封,無奈又唏噓。
不得不說,嬴元曼的臉皮真夠厚的!
早先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甚至鬧到了始皇帝面前,一時傳為坊間笑談。
這才過去了多久呀?
你怎麼好意思給我寫信的?
當初白打了嗎?
要是你不長記性,陳某也不吝拳腳,給你施展一回大記憶恢復術。
當然他也知道,辛岳和嬴元曼的日子過得好不到哪去,眼巴巴盼著回咸陽呢。
始皇帝和鄭妃那裡賣慘求饒根本不管用,這才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先生,畫作中的船是鐵做的?」
「它有多重?最起碼也得十萬斤吧?」
「如何漂在水上的?」
扶蘇認真地打量著畫作,眉頭越皺越深。
相里菱已經是出身名門的工造大家,然而解說起來卻支支吾吾,顯然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陳慶收起雜亂的思緒,笑著說:「殿下為何不大膽點?」
「你按照心中的模樣,再把它放大幾千倍,就是航母真正的樣子了。」
扶蘇瞠目結舌:「幾千倍?那不是……」
難以想像的天文數字讓他無法估量出航母的具體大小。
內務府打造的巨舟在他眼中已經是當世最大最強的戰船了。
如果畫作中的鐵船真的存在,它快要抵得上一座城池了吧?
一座漂浮在海上的鋼鐵城池?
扶蘇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還有比它更大的呢。」
陳慶抿嘴發笑,上前捏住襁褓中幼兒嬌嫩的臉蛋。
「好侄兒,將來多造幾艘圖上的大船,這是姑父對你的冀望。」
王菱華忍俊不禁:「妹婿,你也太難為闞兒了吧。」
「為難什麼。」
「他將來一定比我們強。」
「再說還有我這姑丈給他撐腰呢!」
陳慶爽快地說道。
扶蘇自從見了這張畫,就一直心神不寧。
他知道父皇一定會喜歡,說不定會有更深刻的見解。
盤桓片刻後,扶蘇藉口要把畫作裝裱起來,提前帶著妻兒離去。
陳慶終於有時間處理自己的私事,用小刀刮掉了信封口的火漆。
相里菱和羋瀅並未離去,好奇地湊在旁邊,想看看惹人嫌的華庭公主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兩張信紙分別是嬴元曼和辛岳所書,內容側重各有不同。
嬴元曼先是態度誠懇的致歉,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年少不懂事,壞了皇家親族情意。
陳慶越看越不耐煩。
你特娘的那會兒孩子都生了倆,這還不懂事?
不懂事也是你活該,與我何干!
放下嬴元曼的書信,剩下的是辛岳那張。
「咦,探查身毒通道的遊俠兒回來了!」
「芷茵的狐朋狗友有兩下子!」
陳慶欣喜地站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認真閱覽。
「哈哈哈!」
「幸虧上天眷顧,就差那麼一點!」
「活著回來就好。」
辛岳著重描述了他是如何忠於職守,提前根據風吹草動發現了洛瓦部蠻夷的動向。
→
然後點齊大軍,迅速出關救援。
此戰他以一當十,殺得渾身浴血仍舊戰不旋踵,只為了不愧對與陳慶的連襟親誼!
末了,辛岳又說自己受創頗重。
老父年邁,唯恐不能侍奉床前以盡孝道。
也不知道是誰捉刀代筆,後面還加了一長串思念故土的詩句。
「陳郎,信里說了什麼,你高興成這樣?」
相里菱輕笑著問道。
「身毒人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陳慶身邊守著兩個女眷,不好說得太直白。
「遇到他們,母老虎下山也得夾著尾巴,老鼠打洞也得挖成方的。」
「差點壞了大秦兒郎的性命。」
「不過沒關係。」
「內務府的礦山足夠大,能容得下他們在裡面為非作歹。」
陳慶笑容森冷。
反正他是沒打算讓身毒奴隸活著走出礦山的,生性好淫又怎樣?
有本事朝著礦石和鐵疙瘩使勁去吧!
假如內務府有一百萬身毒奴隸……
不夠!
大秦對鐵的需求是無窮無盡的。
隨著各項事務的展開,陳慶愈發認識到工業化簡直就是個無底洞。
憑藉農業社會的原始積累想要填滿它,實在是千難萬難。
光是畫作中的航空母艦動輒十萬噸計,哪怕不論質量,光以現在的產能需要積攢多久?
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掌覆在陳慶的臉上,輕輕撫摸著他略顯僵硬的肌肉。
「陳郎,別想那麼多。」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我爹教我的。」
相里菱憐惜地說道。
「是呀!」
陳慶嘆了口氣。
他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時常不知該如何著手。
再熱血的豪情壯志,也得從最基礎做起。
「阿菱,門外有個瘸腿的乞丐,帶著個三四歲的孩子。」
「我上次回家的時候,聽到路人在譏笑他衣衫破爛,連屁股都遮不住。」
「你去找身舊衣服送給他。」
陳慶意興闌珊地說道。
理想與現實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
他在思考巨艦大炮的時候,天下首善之地,咸陽城中的乞丐連身完好的衣服都穿不上!
「為夫去趟股票交易所,你們把書房收拾一下。」
陳慶表情轉為嚴肅,轉身就走。
羋瀅氣鼓鼓地說:「你這好夫君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扔下咱們不管了,說走就走。」
相里菱嘴角掛著笑意:「夫君心中有大志向。」
「正是因為想得太多,才會與凡俗格格不入呀!」
「我先去找衣裳,待會兒再來幫你。」
馬車駛出侯府,經過路口的時候,陳慶又見到了那個捧著陶碗討飯的乞丐。
與水泥路一起修建的下水道系統,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救活了城中的饑寒交迫之輩。
一整個冬天下來,不知道多少人靠著它遮蔽風雪,得以倖存。
「不是我想坑害你們,是現實逼著我去做這個惡人。」
「物資不是大風颳來的,你們的府庫中錢糧堆積如山,我能有什麼辦法。」
陳慶感慨了一句,吩咐車夫加快速度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