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晃了晃茶壺,倒出一盞冰涼的茶水。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喝了一小口潤嗓子。
看來這秦忠君還是不夠忠啊!
嘴上說著調教好了,這都什麼玩意兒!
回了家,茶是涼的,心是熱的。鍋里沒湯,蚌里有漿。
兩個西域邊陲小國的所謂『公主』,滿心歡喜地等著服侍皇帝陛下……
你也不問問自己配嗎?
「狂徒……」
妹妹疾言厲色地準備呵斥陳慶,被姐姐一把拉住。
「敢問郎君官居何職?」
「小女子乃是莎車國的公主,非是什麼村長的女兒。」
姐姐盈盈一禮,溫和地說道。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到了大秦,你就別動不動把公主掛在嘴邊上了。」
「我問你,剎車國有多少人口?國土方圓幾何?」
姐姐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莎車國方圓千里,人口數十萬。雖比不得大秦,在西域也是一方大國。」
陳慶嘴角抽動。
真是老太太鑽被窩,給爺整笑了!
方圓千里,還一方大國?
你特麼還能有點逼數不?
妹妹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可是在譏笑我等,若是在莎車國,我……」
姐姐趕忙阻止了她,柔聲道:「舍妹少不更事,請大人勿怪。」
陳慶大咧咧的在氈席上坐下,懶懶地問道:「剎車國既然如此強大,你們又怎麼會被賣到大秦來了?」
提起此事,姐妹倆頓時露出幾分哀婉不平之色。
「請大人明鑑。」
「莎車國大將軍折爾木帖早有謀逆之心,我父王未能察覺,才讓這賊子有機可趁。」
「他舉兵謀反後,將我父皇殺害,朝中大臣凡有違抗者,皆慘遭毒手。」
「幸而我父王平日善待百姓,聲望隆重。」
「加上我們又是女子之身,折尓木帖瞻前顧後,不敢加害,這才將我們發賣給外來的客商。」
姐姐話未說完,已經紅了眼眶泫然欲泣。
陳慶掏了掏耳朵:「這個折爾木帖手下有多少兵馬,就敢謀反?」
姐姐抬頭說道:「此賊子麾下有兩千披甲,控弦上萬,一直在暗中培植勢力……」
「多少?!」
陳慶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兩千披甲精銳,還有上萬能征善戰的騎兵,都是百里挑一的敢戰之士。」
姐姐認真的重複了一遍。
「娘的,虧啊!」
陳慶摸著腦袋,暗暗後悔。
什麼兩千披甲精銳,大秦施行銅鐵官營,連自家百姓都沒有兵器,西域諸國更不必說。
所謂的『甲』,必是皮甲無疑。
還有那上萬騎兵,就是散兵游勇,平時牧馬放羊,玩得比誰都溜。
打順風仗還行,一旦遇到硬茬子,立馬撒丫子跑路。
直到數百年後,匈奴與大漢作戰的時候大多數士兵還沒有金屬箭頭。
全靠著不怕死的豬突猛進和裝備精良的漢軍拼殺。
這點家底,就造反成功了?
陳慶想起自己庫房裡堆積如山的盔甲刀劍,心裡萬分不是滋味。
給我點時間召集山野之民,再花上一年時間訓練,我能武裝起五千精銳甲兵!
別說什麼大將軍折耳朵,趟平了剎車國也易如反掌!
華夏大區的匹配機制絕對有問題。
這要是換成西域大區,我特麼早就稱王稱霸了!
「大人,您在說什麼?」
姐姐不明所以地望了過來。
「哦,沒什麼。」
「折耳朵造反是吧?你早說呀!」
「早說我就幫你擺平了他,你也不用受這種苦難。」
陳慶的心裡十分不平衡,無心搭理對方。
「不知大人身居何職?」
姐姐神情振奮,與妹妹對視了一眼,微微點頭。
要是大秦皇帝的親信,或者朝中重臣,倒是值得拉攏一番。
「本官就是個管匠作的小官。」
「什麼蓋房子啦,打鐵啦,挖渠開路啦,全歸我管。」
陳慶漫不經心地說道。
「啊?」
姐妹倆大失所望。
原來是個如此鄙下之人!
剛才聽他口氣那麼大,還以為是什麼朝中大員呢。
陳慶又補了一句:「手下也就管著七八十萬人吧,比剎車國的國民還多點。」
???
姐妹倆猛地抬起頭。
七八十萬人?
她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相信。
可看到陳慶泰然自若的樣子,又覺得不像假話。
莎車國統共才三十餘萬人口,那對方豈不是相當於管著兩倍於莎車國的國民?
「現在當了朝廷官員,不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
「要是半年前你們遇到我,嘿嘿。」
「本官帶你們在西域嘎嘎亂殺!」
陳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姐妹倆感受到對方的惡念,下意識緊緊抱在一起。
「大人,不知道大秦皇帝打算如何安頓小女子姐妹二人?」
「您是陛下派來的使者嗎?」
姐姐惶惑地問道。
陳慶擺擺手:「能不能別把陛下掛在嘴邊上?」
「剎車國在大秦,頂多了也就一個鄉的水平。」
「你們這倆公主,吹破大天也就是個鄉長家的閨女。有那種世家大族居住的地方,可能拉一個村的人出來,都能把剎車國給滅了。」
「陛下威加海內……算了算了。」
「反正你們還差得老遠。」
「收了那些不靠譜的心思吧。」
「老老實實給我當個灑掃暖腳的丫鬟,什麼時候抽出空來,本官讓西域考察團順便幫你們復了國……」
「咦!」
陳慶猛地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望著姐妹二人。
折耳朵明知留下二人會有隱患,卻還是不敢殺了她們。
說明十有八九真如其所說的那樣,剎車國國王頗受百姓愛戴,折耳朵怕引發民變,才只能妥協。
如果送她們回去,百姓一定歡欣雀躍。
對於幫助姐妹倆復國的大秦兵將,也定然奉為上賓。
最好的前進基地,這不就有了嘛!
「大人……您想幹什麼?」
姐妹倆瑟瑟發抖,不斷往後退去。
「你們二人聽著。」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熱巴,你就叫娜扎。」
「本官今日乏了,你們先去外面吧。」
陳慶指了指門外,肅聲喝道。
「啊?」
「哦,好。」
姐姐熱巴鬆了口氣,只要對方不是想向她們下手就好。
妹妹娜扎恨恨地盯著陳慶,心道:居然敢如此薄待我們姐妹!有朝一日我定然要叫你好看!
熱巴拉著她走出門外。
寒風蕭瑟。
她們舉目四望,突然怔住。
來的時候沒顧上仔細打量,這院子裡除了有個乘涼的亭子,哪兒有住人的地方。
「大人,不知道您要把我們安置於何處?」
她回過身來,疑惑地問道。
「東北角有個窩棚,收拾下還能住人。」
「你們先湊合著吧。」
嘭!
陳慶關上了房門,將二人拒之門外。
熱巴無可奈何,拉著妹妹沿著院子四處尋索。
「姐姐,他說的不是這個吧?」
娜扎指著牆角低矮漏風的狗窩,瞬間怒火中燒。
「欺人太甚!」
「他怎敢如此,我是莎車國的公主,他竟然讓我住狗窩!」
「妹妹住口。」
熱巴語氣深沉地叮囑道:「難道你想住進屋子裡,被那賊子玷污嗎?秦人對於清白之軀最為看重,丟了這個,我們可就什麼都沒了。」
娜紮緊咬銀牙,卻不得不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
「哼,今日之辱,來日必有厚報。」
兩姐妹實在忍不了狗窩的髒臭,轉身去了涼亭里。
深秋季節,霜寒露重。
她們蹲在角落裡依偎在一起,依然凍得瑟瑟發抖。
「嘖。」
「一身的公主病,可不就得住狗窩嘛!」
「什麼時候病好了再說吧。」
陳慶哼著小曲,朝著自己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