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舟是一個驚才絕艷的科學家,在水利、建築、冶金、機械上面都有著高超的造詣,堪稱一時人傑。☺👤 ❻❾s𝓱ยЖ.ς𝔬ϻ 🍫👑
然而他絕不是一名合格的商人。
陳慶之前最喜歡聽對方說的一句話是:下官覺得不難。
然而如今這句話聽起來卻有些刺耳。
你能將我的想法變為現實,竭盡全力完成我的囑託,本侯很高興。
但是你把高端科技產品當成大白菜,本侯很不喜歡。
冶鐵司的工作既危險,對身體的傷害又大。
哪天不死傷個把人,反而會覺得不太正常。
在這樣的情況下,田舟仍然謹守本分,懷揣著造福世人的高尚理想,意圖讓更多人受到秦墨的恩惠。
這與陳慶的想法背道而馳。
他既不高尚,也不善良。
資本謀利,沒有利益的驅動和催化,科學的發展就無法走上快車道。
「田師兄,往後賣一個軸承,給你分十個錢。」
「你可別嫌少,咱們以二十年為期,足可讓你富可敵國。」
陳慶坐在馬車上思索良久,開口說道。
田舟正在琢磨什麼精貴器械上,能用到價值上千貫的軸承,聞言不禁一愣:「侯爺,您這話什麼意思?」
陳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你的專利費。」
「軸承是你先想到的,也是你第一個做出來的。」
「有功當賞,你準備當富豪吧。」
田舟驚多於喜:「侯爺,以前可沒這個規矩。」
陳慶理直氣壯地說:「本侯剛立的。」
……
田舟無話可說。
他暗自思忖:興許真有不差錢的豪門世家,會買上幾副軸承裝在馬車或別的物件上。
大概……能賣幾十副?
可得數百錢。
田舟笑了笑,往後或許每個月可以白得一頓酒肉,就當是打牙祭了。
陳慶歪頭打量著他。
說你聰明,你是真聰明。
說你傻你也是真傻。
拿本侯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以後有收專利費收到你手軟的時候。
咸陽宮外。
始皇帝視察完農具分發和田地翻耕情況後,心滿意足地返回皇宮。
文武百官卻停留在宮門外,一個個捶胳膊揉腿,大倒苦水。
陛下勤政,每天上完早朝之後再出宮巡視。
每天早出晚歸,還要加班加點完成分內之職,相當於一直在高強度加班。
年富力強的還能撐得住,卻坑苦了一眾年紀大的老臣。
扶蘇面露愧色,心想著要不然稍後在父皇面前提一嘴,免除了眾卿的苦勞,輕裝簡從出門便罷了。
眾臣見狀,叫苦聲更甚。
正在此時,一輛馬車徐徐而來。
陳慶滿面笑容地作揖拱手:「諸位同僚辛苦了。」
「本侯晚來,幸好各位還沒走。」
蒙毅累得腰都挺不直,看到他神氣活現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雷侯,朝中百官皆隨御駕巡視農耕,你去了哪裡?」
陳慶跳下馬車,嬉笑著說:「蒙尚書這話問得古怪。」
「本侯又非朝中百官,你管我去了哪裡作甚?」
蒙毅頓時吹鬍子瞪眼,怒火中燒。
群臣紛紛側目,目光中充滿敵意。
「先生,皇莊的田地翻耕了多少?」
扶蘇及時的替他解圍:「皇家田畝眾多,先生肩上的擔子同樣不輕,近日辛苦了。」
陳慶抿嘴微笑。
瞧見了沒有?
大秦的二代目都說我辛苦了,你們一個兩個的犯什麼紅眼病?
「寧內史。」
「本侯百忙之中特意來尋你。」
寧騰體格富態,常年養尊處優身體虛得很。
他正在擦拭額頭的汗跡,聞言不禁疑惑地問:「雷侯尋我作甚?」
陳慶側身指著身後的馬車:「你就沒發現本侯的車駕跑得特別輕快?」
寧騰端詳片刻後,嘀咕道:「好像沒有吱呦吱呦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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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
「寧內史果然洞察秋毫。」
「田少府做出了一樣滾柱軸承,乃秦墨百年工造之精粹。」
「有化腐朽為神奇,點石成金之功效。」
「若是用在紡織機械上,平白可添至少三成產能。」
陳慶話音剛落,寧騰就激動地深吸了口氣:「雷侯未曾誑我?你是說同樣的紡織機器,能多產出三成的線束布匹?」
眾人的注意力不禁被吸引過來,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平平無奇的馬車。
「寧內史過來看一眼就明白了。」
陳慶招招手,徑直向馬車走去。
田舟見到如此多身份尊貴的高官重臣朝這邊聚集,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
陳慶暗暗嘆息一聲,指著軸承的位置介紹道:「正是此物。」
遍數他手下的能臣幹吏,最會忽悠的當屬鹿、鶴二人。
哪怕是最普通、常見的化學變化,他們也能扯出什麼『天地玄黃』『造化通玄』。
譬如冶煉焦炭的過程中,發生過一次不小的一氧化碳爆炸事故,連窯爐都險些炸塌了。
工匠們不知就裡,慌忙請來了上官查看。
恰好那天鹿仙翁也在,他不慌不忙地捋著鬍鬚:「各位勿慌。」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
「石涅乃地之精華,冶煉中有地氣泄露,發而生火。」
「此乃丹道常理。」
工匠們聽得雲裡霧裡,卻都信奉地連連點頭。
陳慶當時站在旁邊差點繃不住。
尼瑪明明是瞎掰,硬讓你說得有理有據的。
連我一個穿越者差點都信了!
他沒有這兩個神棍那麼好的口才,簡明扼要地講述了滾柱軸承的原理。
寧騰聽得頷首連連:「這東西用在紡織機械上,應當有事半功倍之效!」
「非但紡機轉得快了,還能減少磨損,省去修繕機械的損耗和耽擱的時間。」
「好東西!」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在場的是大秦頂尖的聰明人,智商和見識都不缺。
滾柱軸承的難點在材料、加工技術上,結構非常簡單易懂,故此每個人都能看得出它的價值。
「侯爺,紡織機械做好多少了?」
「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寧騰眼神熱切地問。
「寧內史,老夫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蒙毅突然插話,冷冷地瞥了陳慶一眼:「雷侯向來胃口不小,你就不怕他這軸承賣得比金子還貴?」
寧騰頓時心生疑慮,迅速轉過頭去。
「蒙尚書說的哪裡話。」
「本侯豈是那樣的人。」
陳慶捏著下巴,面不改色地說。
「多少錢?」
寧騰下意識問道。
「也不貴。」
「一個一千貫。」
「相比它能帶來的產出,著實微不足道。」
陳慶聽到周圍齊刷刷的倒吸涼氣聲,高聲喊道:「寧內史別嫌貴,也別講價。」
「本侯不是來求著你買的,軸承也不愁賣。」
「內務府尚有大批機械急需改造,加裝軸承。」
「若不是看在你我同朝為官,相處融洽的份上,這等好事豈會先找你?」
他盯著對方的雙眼,認真說道:「寧內史,你想清楚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
「往後想用,恐怕得排隊排到幾年後了。」
「織坊一年能得利幾何,再加三成是多少,想必你心裡比我更清楚。」
眾臣紛紛唾罵:「寧內史,你休要聽他的花言巧語!」
「蒙尚書果然沒說錯,他居然真的開得了口,想把精鐵賣出金子的價錢來!」
「寧內史一年過手的錢糧不知多少,豈會上了你的惡當!」
「雷侯,你是貪心過頭了,還是在赤果果的訛詐同僚?」
相比同僚的義憤填膺,寧騰遲遲未開口。
他不知盤算了多少遍水力織坊開工後的產出。
三成是多少,他比誰都清楚。
正是因為如此,寧騰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