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寒意緩緩退去,初春的暖意悄然降臨。♨🐚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雖然夜間還會結上一層薄冰,但白日裡的陽光愈發明艷。
內務府今年事務繁重,陳慶實在等得心急,命人取來炸藥破冰,恢復水車運轉。
遼闊的冰面上,數十人來回奔走埋設炸藥。
木工在水車的閘口前架好斜角式的浮木,阻擋水面飄來的碎冰。
之後會有人日夜監守,將體積過大的冰塊推入河道,防止堵塞水車的運轉。
「老鶴,火藥生產如今歸你管。」
「朝廷在海外發現了一座盛產金銀的大島,過些時日子嬰公子便會攜工匠兵卒乘船而下。」
「因路途遙遠,來往不便。船上最少也需要裝載萬斤以上的火藥用來開礦,之後還需時常補給。」
「恰好冶鐵司今年開工的礦山多了數倍,同樣是火藥消耗大戶。」
「目前內務府的產量能跟得上嗎?」
陳慶憂心忡忡地說道。
特意把鹿、鶴二人叫來,就是讓他們幫忙想想辦法。
「侯爺,下官盡力而為。」
鶴仙翁苦著臉說道。
「本侯賞你高官厚祿,錦衣玉食,是讓你盡力而為的嗎?」
「如實答覆,今年的火藥最多能產多少?」
陳慶嚴肅地呵斥道。
「侯爺,火藥中硫磺和木炭添加的並不多,這兩樣也是易得之物。」
「唯獨硝石從巴蜀千里迢迢運來,加之產量稀少……」
「下官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鶴仙翁硬著頭皮回答。
陳慶皺起眉頭。
火藥自從誕生後,它的需求不是以曲線型,而是指數級的爆發式增長。
開山修路需要它,採掘礦藏需要它,連軍中製作火器也少不了它。
華夏確實擁有世界級的硝石礦,儲量以億噸來計,但它遠在西域。
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即使找到了數千里運輸回來,成本也無法接受。
除非哪天修好了水泥路,讓域外萬里荒原變成坦途。
但問題又來了,燒水泥必須炸山採石,還是需要大量的火藥。
「老鶴,能不能想想法子?」
陳慶笑眯眯地問道。
鶴仙翁神色:「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實在不行就帶頭去茅廁、畜欄刮取土硝,定不使侯爺失望。」
刮土硝這事兒不光陳慶賣冰水的時候幹過,銅鐵鋪的老夥計們都幹過。
如今輪到了鹿仙翁身上。
陳慶心裡很清楚,刮土硝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而且產出很不穩定,並非長久之計。
「老鹿,你想說什麼?」
忽然,他發現鹿仙翁神色有異,時不時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卑職……被寒風吹得臉疼,並不是有話要說。」
鹿仙翁諂笑著回答。
「哦,是嘛。」
陳慶來回打量著二人,「老鶴,你們倆一同修仙問道,又一同前往咸陽進獻仙丹,再一同落困遭難。」
「之後還一同投到本侯麾下,才有今日之光景。」
「起起伏伏,波折坎坷。」
「說句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都不為過。」
「本侯怎麼覺得……老鹿他擔憂你遭受貶謫,心裡藏著什麼法子能解火藥短缺之危機,可又不捨得說出來。」
「世態炎涼,人心易變吶!」
鶴仙翁下意識望向身邊的同伴。
兩人可真的是共患難,同富貴。
風風雨雨大半生走過來,從未生過嫌隙。
陳慶一向心狠手辣,如果他辦事不利,或許就會有別人頂替了他的職位。
生死好友豈能坐視不管?
「啟稟侯爺,卑職不是不想說,實是不能說呀!」
鹿仙翁咬了咬牙,言辭懇切地說道。
「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讓本侯的下屬不敢說話?」
「你報上他名來。」
陳慶輕笑著問道。
鹿仙翁支支吾吾,遲疑良久才沉聲說:「不是旁人,正是主母。」
「嗯?」
「我夫人?」
陳慶大為納罕。
不過轉念一想,老鹿如今的身份是侯府的家臣,嬴詩曼是他的直屬上司,女人又天生心眼小,他怎能不怕?
「侯爺,不瞞您說。」
鹿仙翁作揖道:「北地產出的土硝運回了一千多斤。」
「卑職受主母之命,花費不少時間提煉精粹過。」
「其中產出火硝一百三十斤,芒硝七百餘斤,剩下滷水若干。」
「以芒硝鞣皮綽綽有餘,精粹而來的火硝不比巴蜀產出的硝石差,用來做火藥足矣。」
「而且卑職傾倒滷水時意外發現,此物或可用來肥田。」
「灑過滷水的地里,草木長得格外茂盛。」
「以土硝鞣皮暴殄天物,若加以精粹分別利用,其中大有可為。」
陳慶聽他滔滔不絕的說完,大感驚詫。
「此乃天大的好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怎麼不早說?」
鹿仙翁為難地低下頭:「發現有一段時日了,主母讓卑職嚴守口風。」
陳慶差點氣笑了:「老鹿,我夫人讓你嚴守口風,你就連我也瞞著?」
「那……她到底想幹什麼?」
鹿仙翁踟躇地說道:「主母想用火硝來做炸藥開礦,鞣製皮革需要的各色物料不少都是山中開採的礦物。市面上採買價格昂貴,且受制於人,不如自己來做。」
「芒硝拿去發賣,能賺回取土煉硝的本錢,還有不少剩餘。」
「滷水可用作肥田,如今侯府的田畝不在少數,正好用得著。」
陳慶的臉色陰晴不定,咬著牙關說:「果真是好算計呀!」
「夫人持家有道,本侯……」
資本的欲望無窮無盡。
嬴詩曼顯然是個合格的資本家。
她怎麼就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私自製作火藥呢?
哦,她爹是始皇帝呀!
那沒事了。
「你二人先不要把話外傳。」
「本侯回家與夫人商議了再說。」
陳慶黯然地嘆了口氣。
「喏。」
鶴仙翁和鹿仙翁同時心頭一松。
火藥增產的方法已經找到了,而今是詩曼公主在從中阻礙,這回怪不到他們頭上了。
一名青衣小廝不知何時來到附近,衝著鶴仙翁不停地招手打眼色。
兩人互相對了會兒口型,鶴仙翁不禁怒火中燒。
「出什麼事了?」
「你們還有什麼瞞著我的?」
陳慶不悅地問道。
鶴仙翁連忙回過頭來,遲疑片刻後壓著火氣說:「回稟侯爺,是……有刁民意圖訛詐下官。」
「哦?」
陳慶不禁發笑:「你還能被人訛了?」
「他不知你是內務府屬下,替本侯做事的嗎?」
鶴仙翁抱怨道:「正是因為內務府錢多,下官才會被人訛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