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慈不掌兵

  「把人架好。」

  「臉露出來。」

  陳慶擼起袖子,衝著兵卒們吩咐道。

  趙邦離得近了之後,突然露出恐懼的神色,奮力掙扎著想要逃走。

  幸虧士卒悍勇用力,拼命扭著他的胳膊,從後面薅住他的頭髮,讓趙邦抬起頭。

  王威、王元見到對方的慘狀,不禁慶幸萬分。

  小姑那麼兇橫霸道的人,都栽在陳慶的手上。

  你們還讓我們兄弟倆去求情?

  算是趙邦時運不歹,命中該有此劫。

  「趙邦!」

  陳慶虎著臉,抬手掄圓了就是哐哐兩耳光,直打得對方口鼻冒血,眼前金星飛舞,腦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趙威心頭狂顫,差點以為趙邦被他活活打死了。

  「抬起頭來!」

  陳慶回過身,抓住桌案上的火槍,用槍管挑起了趙邦的下巴。

  冰冷的槍口沿著他的面龐划過,最後停留在沾滿血跡的額頭上。

  「你不是說做鬼也不會饒過我嗎?」

  「本侯怕你久候,特意來找你了。」

  「有什麼本事使出來吧。」

  趙邦渾渾噩噩的大腦在涼意的刺激下,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

  「我死了?」

  「是呀,如今做了鬼。」

  陳慶譏嘲道:「陽間你不是我的對手,本侯特意追至陰間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

  「來吧。」

  趙邦猛地仰著身子往後躲去,「我死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雷侯,你欺我太甚!」

  「爹爹,祖父,趙家列祖列宗,快來救我!」

  「救救我呀!」

  陳慶嗤之以鼻。

  慫包就是慫包,活著或者死了都是。

  「呦呦呦,原來尿褲子了呀!」

  「我說怎麼這麼大一股味兒。」

  陳慶掩住口鼻,嫌惡地往後退了兩步。

  趙邦霎時間愣住,錯愕地低頭看去。

  他盯著衣袍上的尿漬端詳了許久,恍惚間想起了什麼,伸手摸了上去。

  「我尿了。」

  「我真的尿了!」

  「能撒尿,我應當是沒死呀!」

  「哈哈哈,我沒死!」

  趙威看到對方痴狂的作態,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

  顏面掃地,今後必將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陳慶不屑地搖了搖頭,把火槍交給了身邊的趙威。

  「本侯一時失手,算這小子命大。」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拖他下去鞭二十,懲治冒犯上官之罪。」

  趙邦停下狂笑聲,扭頭朝著陳慶看去。

  四目相對。

  陳慶神情淡漠,仿佛居高臨下打量著腳底的螻蟻。

  而趙邦的眼眸中流露出畏懼、恐慌、卑怯的情緒,緩緩把腦袋垂了下去。

  他未做任何反抗,任由兵卒架著他離去。

  趙威面露喜色。

  二十鞭子頂多皮開肉綻,打不死人的。

  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宗正要尋仇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各位大秦英才俊傑。」

  陳慶負手走到被捆束的將門子弟前面。

  「趙邦擾亂軍紀,藐視上官,而今已認罪服法。」

  「爾等怎不見為其鳴不平?」

  每個人都拼命壓低腦袋,訥訥不敢言。

  「趙邦不是你們的同袍兄弟嗎?」

  「本侯見營舍中酒水堆積如山,難道他平時沒有宴請諸位?」

  陳慶譏諷地問道。

  王威諂笑著說:「姑丈,我們跟他不熟。」

  王元接腔:「是呀,趙邦心高氣傲,一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他枉顧國法軍紀,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算姑丈您不出手,我們也早晚要打他一頓!」

  其餘人神情黯淡又茫然。

  因為出身優越,他們自小就風光顯赫,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然後心底的危機感告訴他們,此時與陳慶對著幹,下場絕對比趙邦好不到哪去!

  「你們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滾一邊去!」

  陳慶喝罵了一聲,視線威嚴地掃視了一圈。

  「殿下命你們鋪床疊被,為何爾等置若罔聞?」

  無人答話。

  將門子弟心氣淪喪,任由對方羞辱叱罵都不做聲,只想早點熬過去這一關。

  陳慶輕蔑地笑了笑。

  「趙邦言道他能開六石強弓,刀槍劍戟無一不通。」

  「我猜你們家學淵源,與他也相差不多。」

  「一身傲人的本事進了神槍營,那還不是如魚得水,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眾人被道破了心聲,露出尷尬羞愧的神色。

  「本侯念在爾等祖輩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多嘴說上一句。」

  「時代變了,你們的本領如今一文不值!」

  「在這裡,你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士卒。越早忘掉以前那一套,才能越快的嶄露頭角!」

  陳慶心情激憤,回頭拿過火槍高高舉起。

  「槍者,兵之利刃。」

  「兵者,國之利刃!」

  「殿下讓你們鋪床疊被,正是為了讓你們早點拿起它,成為一名合格的神槍營士兵!」

  「靠著一身勇力征戰沙場,博取榮華富貴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你們要做的就是拿起它,然後一切遵從軍令行事!」

  說了那麼多,陳慶發現還是有很多人不以為然。

  他倒沒怎麼失望,反正又不是自家子侄。

  人生中最重要的機遇擺在面前,抓不住怪誰?

  大浪淘沙,剩下幾個看他們的造化。

  「言盡於此,各位且行且珍惜。」

  陳慶掏出了扶蘇賜予的令牌:「殿下命我整肅神槍營軍紀,今日營舍污穢者,鞭十下!」

  「私藏酒水者,再鞭十下。」

  「爾等可服氣?」

  此時趙邦的慘叫聲從不遠處傳來,眾人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情,默默地點頭。

  「陛下對神槍營寄予厚望,本侯會常來巡視的。」

  「若再有不遵軍令者……」

  「趙威,命人把營中的糞便收集起來。」

  陳慶露出令人心驚膽戰的笑容。

  「本侯一勺一勺餵你們吃下去!」

  「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將門子弟驚惶地抬起頭。

  這麼惡毒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喏。」

  趙威強忍著笑意,躬身應諾。

  「還愣著幹什麼?」

  「回去收拾營舍!」

  「哪個打掃不乾淨……」

  陳慶的話還沒說完,眾人四散而逃,你爭我搶地奪過掃帚,衝進營房中打掃清理。

  「早這就不就好了嘛。」

  「敬酒不吃吃罰酒。」

  扶蘇就是沒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總是想著給將門弟子留幾分顏面,試圖淳淳教誨,讓他們自己領悟。

  陳慶的手段雖然粗暴狠辣,但見效奇快!

  「趙中尉。」

  「下回本侯再來,可不想再聽到什麼『無法管束』之類的話了。」

  他回過身沉聲叮囑道。

  趙威嚴肅地作揖:「末將明白,絕無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