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架好。」
「臉露出來。」
陳慶擼起袖子,衝著兵卒們吩咐道。
趙邦離得近了之後,突然露出恐懼的神色,奮力掙扎著想要逃走。
幸虧士卒悍勇用力,拼命扭著他的胳膊,從後面薅住他的頭髮,讓趙邦抬起頭。
王威、王元見到對方的慘狀,不禁慶幸萬分。
小姑那麼兇橫霸道的人,都栽在陳慶的手上。
你們還讓我們兄弟倆去求情?
算是趙邦時運不歹,命中該有此劫。
「趙邦!」
陳慶虎著臉,抬手掄圓了就是哐哐兩耳光,直打得對方口鼻冒血,眼前金星飛舞,腦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趙威心頭狂顫,差點以為趙邦被他活活打死了。
「抬起頭來!」
陳慶回過身,抓住桌案上的火槍,用槍管挑起了趙邦的下巴。
冰冷的槍口沿著他的面龐划過,最後停留在沾滿血跡的額頭上。
「你不是說做鬼也不會饒過我嗎?」
「本侯怕你久候,特意來找你了。」
「有什麼本事使出來吧。」
趙邦渾渾噩噩的大腦在涼意的刺激下,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
「我死了?」
「是呀,如今做了鬼。」
陳慶譏嘲道:「陽間你不是我的對手,本侯特意追至陰間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
「來吧。」
趙邦猛地仰著身子往後躲去,「我死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雷侯,你欺我太甚!」
「爹爹,祖父,趙家列祖列宗,快來救我!」
「救救我呀!」
陳慶嗤之以鼻。
慫包就是慫包,活著或者死了都是。
「呦呦呦,原來尿褲子了呀!」
「我說怎麼這麼大一股味兒。」
陳慶掩住口鼻,嫌惡地往後退了兩步。
趙邦霎時間愣住,錯愕地低頭看去。
他盯著衣袍上的尿漬端詳了許久,恍惚間想起了什麼,伸手摸了上去。
「我尿了。」
「我真的尿了!」
「能撒尿,我應當是沒死呀!」
「哈哈哈,我沒死!」
趙威看到對方痴狂的作態,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
顏面掃地,今後必將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陳慶不屑地搖了搖頭,把火槍交給了身邊的趙威。
「本侯一時失手,算這小子命大。」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拖他下去鞭二十,懲治冒犯上官之罪。」
趙邦停下狂笑聲,扭頭朝著陳慶看去。
四目相對。
陳慶神情淡漠,仿佛居高臨下打量著腳底的螻蟻。
而趙邦的眼眸中流露出畏懼、恐慌、卑怯的情緒,緩緩把腦袋垂了下去。
他未做任何反抗,任由兵卒架著他離去。
趙威面露喜色。
二十鞭子頂多皮開肉綻,打不死人的。
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宗正要尋仇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各位大秦英才俊傑。」
陳慶負手走到被捆束的將門子弟前面。
「趙邦擾亂軍紀,藐視上官,而今已認罪服法。」
「爾等怎不見為其鳴不平?」
每個人都拼命壓低腦袋,訥訥不敢言。
「趙邦不是你們的同袍兄弟嗎?」
「本侯見營舍中酒水堆積如山,難道他平時沒有宴請諸位?」
陳慶譏諷地問道。
王威諂笑著說:「姑丈,我們跟他不熟。」
王元接腔:「是呀,趙邦心高氣傲,一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他枉顧國法軍紀,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算姑丈您不出手,我們也早晚要打他一頓!」
其餘人神情黯淡又茫然。
因為出身優越,他們自小就風光顯赫,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然後心底的危機感告訴他們,此時與陳慶對著幹,下場絕對比趙邦好不到哪去!
「你們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滾一邊去!」
陳慶喝罵了一聲,視線威嚴地掃視了一圈。
「殿下命你們鋪床疊被,為何爾等置若罔聞?」
無人答話。
將門子弟心氣淪喪,任由對方羞辱叱罵都不做聲,只想早點熬過去這一關。
陳慶輕蔑地笑了笑。
「趙邦言道他能開六石強弓,刀槍劍戟無一不通。」
「我猜你們家學淵源,與他也相差不多。」
「一身傲人的本事進了神槍營,那還不是如魚得水,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眾人被道破了心聲,露出尷尬羞愧的神色。
「本侯念在爾等祖輩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多嘴說上一句。」
「時代變了,你們的本領如今一文不值!」
「在這裡,你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士卒。越早忘掉以前那一套,才能越快的嶄露頭角!」
陳慶心情激憤,回頭拿過火槍高高舉起。
「槍者,兵之利刃。」
「兵者,國之利刃!」
「殿下讓你們鋪床疊被,正是為了讓你們早點拿起它,成為一名合格的神槍營士兵!」
「靠著一身勇力征戰沙場,博取榮華富貴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你們要做的就是拿起它,然後一切遵從軍令行事!」
說了那麼多,陳慶發現還是有很多人不以為然。
他倒沒怎麼失望,反正又不是自家子侄。
人生中最重要的機遇擺在面前,抓不住怪誰?
大浪淘沙,剩下幾個看他們的造化。
「言盡於此,各位且行且珍惜。」
陳慶掏出了扶蘇賜予的令牌:「殿下命我整肅神槍營軍紀,今日營舍污穢者,鞭十下!」
「私藏酒水者,再鞭十下。」
「爾等可服氣?」
此時趙邦的慘叫聲從不遠處傳來,眾人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情,默默地點頭。
「陛下對神槍營寄予厚望,本侯會常來巡視的。」
「若再有不遵軍令者……」
「趙威,命人把營中的糞便收集起來。」
陳慶露出令人心驚膽戰的笑容。
「本侯一勺一勺餵你們吃下去!」
「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將門子弟驚惶地抬起頭。
這麼惡毒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喏。」
趙威強忍著笑意,躬身應諾。
「還愣著幹什麼?」
「回去收拾營舍!」
「哪個打掃不乾淨……」
陳慶的話還沒說完,眾人四散而逃,你爭我搶地奪過掃帚,衝進營房中打掃清理。
「早這就不就好了嘛。」
「敬酒不吃吃罰酒。」
扶蘇就是沒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總是想著給將門弟子留幾分顏面,試圖淳淳教誨,讓他們自己領悟。
陳慶的手段雖然粗暴狠辣,但見效奇快!
「趙中尉。」
「下回本侯再來,可不想再聽到什麼『無法管束』之類的話了。」
他回過身沉聲叮囑道。
趙威嚴肅地作揖:「末將明白,絕無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