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太看得起月氏了。」
「就算把我部的山林草場、牛羊牲畜打包賣了,也買不起您這庫房裡的兵甲。」
都隆恭謙地說:「還請您給個實誠價。」
陳慶詫異地望著對方:「一萬貫一副兵甲貴嗎?」
「貴使可別忘了,這裡面可是包含了一件切金斷玉的神兵,外加一套堅不可摧的寶甲。」
「這樣吧,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本侯再給你加一件削鐵如泥的短刃。」
「如此總不算貴了吧?」
都隆還是搖頭:「或許對於侯爺這般家大業大的豪富巨室來說不算貴,但月氏確實出不起這個價錢。」
陳慶立馬豎起手掌:「你不要亂說。」
「本侯也是普通人家,無非房子大一點,住得離太子殿下近一些。」
「我家中也是一日三餐飯,與外面沒有任何不同。」
都隆哂笑出聲,不去辯駁。
「侯爺您看……三千貫一套精鐵兵甲如何?」
「月氏部變賣掉所有牲畜財貨,興許可以湊足這筆錢。」
「若有欠缺之處,還望您寬限一段時日。」
「最多來年,定然補上。」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大夏。
月氏的中轉貿易對象里,大夏占據了相當大的份額。
他們除了一小部分拿來自用,絕大多數貨物又被大夏人轉手賣去了更遠的地方。
月氏早就有心打通這條商路,獨占商賈之利。奈何大夏國城邑林立,對擅長騎馬作戰的月氏來說,攻打起來相當困難。
而今有了秦國的神兵寶甲,說不得要讓大夏人把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給自家回個本。
「三千貫……」
陳慶目光閃動。
兩千副兵甲,整整六百萬貫啊!
月氏這麼有錢?
不是被李信搜刮過一回了嗎?
他很快就想起來,李信心急趕路,只在月氏部駐留了十餘日,強索了大批糧草物資。
至於錢財應該沒有苛求太甚,畢竟帶著沉重的金銀財貨趕路也不方便。
而月氏整整當了兩百多年的二道販子!
靠著行商販貨,硬是混成了域外強國。
東拒匈奴、西侵烏孫,除了不敢招惹大秦,在周邊妥妥是個小霸王!
「貴使讓本侯很為難呀!」
「沒有錢,什麼事都不好辦。」
陳慶故意拿捏對方。
都隆輕笑兩聲:「我觀此處冶鐵業極是繁盛,鐵水流淌如地火傾泄,晝夜不息。」
「兩千套兵甲,或許三兩日便可做得出來。」
陳慶擺擺手:「沒那麼快,十餘日總是要的。」
「我是說,鍛打錘鍊至少要十餘日。算上礦石採掘、長途運輸、配齊物料,至少數萬人要忙碌半年。」
「本侯三千貫賣你,著實虧大了!」
都隆也不去拆穿他。
天下間除了秦國,再也買不到如此精良的兵甲。
而在秦國,除了眼前這位雷侯,恐怕也找不出另外一人敢私自販售軍械。
他能把價錢壓低七成,已經是僥天之幸了。
「三千貫只是兵甲的價錢,月氏另外還有心意奉上。」
都隆意有所指地說道。
陳慶裝模作樣地猶豫了半響。
「罷了罷了。」
「千金易得,知己難逢。」
「本侯不賺錢,就當交個朋友。」
「三千貫一套兵甲,你儘管拿去!」
他揮了揮手,痛心地說道。
都隆神情略顯振奮,抓住機會打蛇隨棍上:「本使還想另外採買兩千套秦軍中裁汰下來的兵甲,作價五百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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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齊整些,沒有殘缺的。」
陳慶暗呼MMP。
嘴上說沒錢,一開口又是兩千套。
「不行不行,五百貫我不如白送你。」
「光是銅料就大幾十斤,再加上工費、火耗,成本再翻數倍不止。」
「此事休提。」
陳慶收回來的甲冑都是將官用的高級貨,可不是普通小兵身上穿的廉價皮甲。
將作少府當初的製作成本都不下百貫,再加上一件兵器,至少也得算兩百貫。
派人挑選、修繕、整備,又是一大筆開支。
軍火貿易沒有300%以上的利潤,那不成賣大白菜了嘛!
都隆遲疑片刻:「侯爺是爽快人,我也不與您虛言。」
「作價八百貫,月氏採買一千套。」
「我部只能拿得出來這麼多了。」
陳慶捏著眉頭偷眼打量對方。
都隆顯然對青銅軍械不太感興趣,稍有不順就打起了退堂鼓。
廢料倉的破爛貨再不賣,真得當成銅料熔煉了。
「八百就八百!」
「看在你我投緣的份上,賣你一千套又何妨。」
陳慶不耐煩地甩了甩手:「你可不要在域外大肆聲張,壞了秦國兵甲的名聲。」
都隆欣喜地拱手作揖:「多謝侯爺大度,待我返回月氏,族長定不會忘了您今日之恩。」
陳慶嘴角勾起:「談恩情多俗呀,還是談錢實在。」
「不知月氏何時能攜帶錢款前來交割?」
「我不喜珠玉寶石,可不要拿它們來抵充貨款。」
都隆從善如流:「一半黃金,一半牛馬牲畜和奴隸,侯爺的喜好我記著呢。」
「今日我就派人快馬傳信,最多三月,財貨就能運抵關門外。」
陳慶爽快地答應:「屆時本侯把你要的兵甲送出關,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都隆緩緩點頭,又作難以啟齒狀。
「貴使似有難言之隱?」
陳慶笑眯眯地看著他。
都隆感慨地說:「我部傾盡族產購置兵甲器械,待返還月氏時,族人定然爭相詢問。」
「可憐我見識鄙薄,竟不知秦國的兵器甲冑是如何打造,屆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侯爺可否容我一觀究竟,也好對族人有個交代。」
陳慶心下驚疑。
不得了呀!
能作為月氏使節出訪強鄰的,果然不是什麼庸碌之輩。
冶鐵學不會,想學鍛造是吧?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你小子思路還挺對頭!
「有何不可。」
「貴使何時有空?」
「本侯親自帶你遊覽冶鐵司。」
陳慶答應地異常痛快,都隆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愣什麼愣?
想看就看唄。
你以為你是田舟啊!
看一眼就能明白機器的構造和原理,還能憑藉超強的記憶力,把形制復刻在腦海中,回頭一比一手工仿製出來。
逆向工程要是那麼容易,遍地都是軍工強國,還能輪得到華夏復興?
再說田舟已經在琢磨蒸汽機了,就算讓你學會了水力鍛打又如何?
我可不相信月氏部的人才儲備能比得過大秦。
秦墨玩剩下的東西,三五年你也別想整明白。
「侯爺。」
都隆神色變幻,忽然開口:「秦國裁汰了銅甲,而今鐵甲也不稀罕。」
「本使想問一句,當下秦國軍伍中最好的兵甲是何等模樣?」
「可否……」
陳慶堅定地搖了搖頭。
「太過先進,不便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