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慢悠悠地說:「不是我要裁軍,而是大秦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 ❻9ѕ𝔥Ữ乂.𝓒ⓄⓂ 💚♖」
「六國煙消雲散,天下一統,世間再也找不出勢均力敵的對手。」
「養活那麼多軍隊,非但沒有裨益,反而大幅增加了朝廷的錢糧支出和百姓身上的負擔。」
扶蘇咽了口唾沫:「父皇那裡……」
陳慶知道他想什麼,直截了當地說:「我會想辦法說服陛下同意的。」
「李信西征之前,我隱隱有種不對頭的感覺,但卻說不出來。」
「等到月氏甘願淪為秦軍前驅,西域三十六國望風而降,我才意識到——戰爭不是簡單的實力對比,也不是坐在案前比劃紙面數據。」
「月氏乃域外強國,控弦數萬,它不能打嗎?」
「西域三十六國雖小雖弱,若是齊心合力,未必與西征軍沒有一戰之力。」
「但李信一場硬仗都沒打!」
「兩萬秦兵,輕而易舉控制了相當於秦國一半面積的廣袤土地,
「你說扯不扯?」
陳慶不知道的是,漢朝西域都護府最初設立時,戰兵只有三百人。
哪怕兵力最雄厚時,也沒有超過五千。
然而就靠這寥寥可數的人手,卻能讓西域四十八國俯首稱臣,隨意調遣多達三十萬自帶乾糧的屬國僕從軍。
秘訣只有一句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扶蘇淡淡地發笑:「西域邦國林立,人心渙散,且多處於蒙昧之中,與諸夏不能等而視之。」
「對呀!」
陳慶攤開手:「我擱這兒一頓運籌帷幄,一頓推演掐算。結果它們一個比一個不中用,白瞎我那麼多功夫。」
「等燧發火槍推廣開,訓練好排隊槍斃戰術。」
「剩下的就是無腦平推!」
「一萬人的兵馬,說不定足以打穿域外十餘邦國。」
「龍蝦兵能做到的,大秦軍隊只會做得更好。」
扶蘇好奇地問:「先生,何為燧發火槍?排隊槍斃又是什麼?」
「還有您說的龍蝦兵,又是何方神聖?」
陳慶偏過身體正對著他,興致勃勃地回答:「殿下,老秦人天生具有堅韌不拔的性格,意志力、忍耐力、紀律性、服從性皆是上上之選。」
「他們特別適合這種純爺們的戰鬥方式!」
「無論敵人來自何方,張弓搭箭還是提刀跨馬,大秦士兵只管持槍逼上前去。」
「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心神堅定,無論陣前飛箭如蝗還是萬馬奔騰都能穩住陣腳。」
「敵軍抵近時,只需要一輪火槍齊射,勝負立分!」
扶蘇難以想像出那樣的戰爭模式,但他知道陳慶不會無的放矢,拿假話來誆騙他。
「殿下,等過些時日田舟教授出一批熟練工匠,多做些火槍,我演示一遍你就明白了。」
陳慶自豪地說:「大秦不缺智者,亦不缺能工巧匠。」
「我們還有眾多的人口、廣袤的領土,還有一群弱小的鄰居,任由我們壓榨索取。」
「朝廷完全可以一邊休養生息,一邊逐步蠶食周邊的蠻邦土著。」
「哪怕二十萬火槍兵用於對外征戰,都足夠踏平四海了!」
「對外輸出絲綢、茶葉、瓷器、玻璃、紙張,從域外搜刮糧食、牛羊、礦石和人力。」
他發現了扶蘇的心不在焉,因為產房裡的動靜愈發喧譁嘈雜。
太子妃顯然處在生產的緊要關頭,扶蘇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無暇他顧。
陳慶按下了話頭,沉默無言。
扶蘇向來對開疆擴土不感興趣。
如此也好。
你只需負責修路,在國力允許的情況下,把路修的更長更廣。
殺人越貨的事情,交給我來。
隨著產房裡傳來一陣陣的呼喝鼓舞聲,扶蘇不禁站起來,焦急地在門口來回踱步。
陳慶被晃得眼花,又不好意思說什麼。
「扶蘇!!!」
太子妃一聲悽厲的呼喊,聲震屋瓦。
「菱華!」
扶蘇差點忍不住撞破房門衝進去,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陳慶注意到他在低聲啜泣,偷偷用衣袖抹拭著眼淚,遲疑了下,偏過頭去裝作沒看到。
大秦儲君又如何?
誰還不是爹生娘養的。
如果扶蘇這時候無動於衷,只關心孩子能否順利降生,他反而要提心弔膽了。
陳慶沉思片刻,不動聲色地走向庭院中待命的十餘名御醫。
「各位站了那麼久,腿麻了吧?」
「暫時還沒叫到你們,不妨先坐下來歇歇。」
他溫和的打了聲招呼,指向長廊邊能坐人的圍欄。
「多謝雷侯掛心。」
「我等職責在身,不敢懈怠。」
御醫們個個都一臉緊張之色,不停地朝著產房的方向張望。
太子妃順利生產還好,一旦有什麼不測,第一個就饒不過他們。
即使成功誕下皇家子嗣,還要看生的是男是女。
先前把脈的時候,他們可是眾口一詞,篤定太子妃懷的是皇孫。
若是出了差錯……
那全看始皇帝和鄭妃的心情了。
「來來來,坐下說話。」
「本侯又不是食人猛獸,大家坐著歇會兒,也好修養力氣。」
陳慶熱情地把他們招呼到圍欄邊,御醫們心情緩和了不少,紛紛致謝。
「不知諸位可有善醫痔病者?」
「侯爺,您莫非……」
「你們哪位手藝最為高超,坐到本侯身邊來。」
陳慶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猶豫著站了起來:「老朽對痔病頗有研究,侯爺若有此症,只需尋一舔痔者……」
「操刀割痔你擅長嗎?」
陳慶及時岔開了話題。
他當然不是得了痔瘡,而是在找一名精擅外科手術的醫者。
馬王堆漢墓中出土的帛書《五十二病方》,明確記載了秦漢時期痔瘡的治療方法。
先取一粗細適中的竹管,把狗膀胱套在上面,綁好紮緊。
病人尋醫時,命其褪去衣褲,臥趴於床榻之上。
經過一些前期準備工作之後,醫者將竹管塞入病人菊部,對著竹管猛吹氣。
狗膀胱不斷膨脹,就把痔瘡擠了出來。
此時患者無論如何痛苦都不能妄動,否則先前的罪就白遭了。
醫者堵死竹管後,再拿著鋒利的青銅小刀,把痔瘡小心翼翼地切除,用點燃的艾草戳在創口上止血消毒。
這種慘無人道的治療方式,即使真正的猛士也難以承受。
所以才有了先前御醫的『舔痔者』之說。
秦惠王有病召醫,破癰潰痤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
陳慶努力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專注地盯著眼前的老御醫。
「老朽一生行醫,割痔不下百顆。」
「侯爺您確定真的要割?」
御醫捻著鬍鬚,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
「既然能割痔,想來割別的也不難。」
陳慶招手讓他坐下:「太子妃若是難產,本侯命你持利刃破腹取子。」
「手法一定要精準,保證母子平安。」
「事後再把切開的創口重新縫合好,工具我已準備周全。」
老御醫瞬間變了臉色,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
他雙腿發軟,噗通坐在了泥地上。
「侯爺,您,您……」
陳慶面色沉靜:「我說你們腿站麻了吧,還逞強。」
「老先生瞧著氣色不太好,難道有什麼暗疾在身?」
「諸位可知他的家眷在哪裡?」
「速速把人請來,以防不測。」
他扯著對方的手臂,把人硬拽了起來。
「本侯起碼有三成把握,你怕什麼?」
「三成???」
老御醫面無人色,險些暈過去。
陳慶淡笑著說:「您有割痔上百的經驗,三成把握到了您手中起碼翻上一倍。」
「再說,本侯把你的家眷起來助威打氣,六成又變成了八成。」
「這不就是十拿九穩?」
老御醫驚惶地叫到:「侯爺,不是這麼算的。」
「老朽方才言過其實……」
陳慶冷聲道:「現在說這些,不嫌晚了嗎?」
他拍了拍老御醫的肩頭:「就是你了,好好準備吧。」
咣!
產房的大門被用力推開。
三名產婆爭先恐後地沖了出來。
「恭賀殿下喜得麟兒!」
「母子平安!」
扶蘇聽到這個消息,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摔在地上。
陳慶舒了口氣。
幸好,武家之女的身體素質果然給力,沒用到博命的手段。
「老先生,本侯與你說笑的。」
「哪天我得了痔症,再請您出手。」
陳慶輕描淡寫地安慰了一句,轉身朝著扶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