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公平比試,我又贏了

  寒風蕭瑟的深秋,相里奚精赤著強壯的上半身,健步如飛朝著系泊在岸邊的龍舟走去。()

  十個虎背熊腰的徒弟昂首闊步,排成整齊的一列跟隨其後。

  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頗有道上大哥帶小弟去砍人的架勢。

  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紅著臉捂起眼睛,卻忍不住從指縫裡偷看,咯咯的嬌笑聲不時從風中傳來。

  「好!」

  「彩!」

  「墨家壯士如此悍勇,想來是贏定了。」

  「想不到秦地墨家居然有如此強健之士,頗有昔日墨家俠客風采。」

  不管船怎麼樣,起碼相里奚的派頭著實讓人讚嘆。

  相里奚瞄了一眼飛剪式帆船上神情惶惶的水工,不屑的哼了一聲。

  「上船!」

  十一人先後跳上了龍舟。

  前後兩人負責操縱副帆調整方向。

  中間那道主帆暫時沒人去管。

  畢竟是逆風而行,有了它也是增添累贅。

  相里奚坐在略顯狹小的船艙中,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兩邊固定在船舷上沿的雙槳。

  哪怕拼了性命,此番也不能給墨家丟臉。

  「活動下身子,待會兒無論出了什麼狀況,手不能停,槳不能停。」

  他嚴厲地叮囑了一聲。

  「師父,彩船怎麼動了呀?」

  「是啊,好像有點不對勁。」

  「彩船這是要去哪兒呀?」

  「剛才我看到收錨了。」

  徒弟們指著緩緩移動的彩船,一顆心不禁提了起來。

  「陛下有令——」

  「順河而下,有投機取巧之嫌,命彩船移到渭河上游。」

  「爾等逆流而上,誰先摘得彩球為勝。」

  侍者站在河邊,扯著嗓子宣讀御詔。

  「什麼?!」

  相里奚腦海中轟隆一聲,有如驚雷炸響。

  他的身體歪了下,差點栽到河裡。

  為什麼?

  陛下怎麼又臨時改主意了!

  李相呢?

  他不是打包票會竭盡所能幫助墨家的嗎?

  逆流而上,那可就是順風了呀!

  相里奚四處尋找李斯的身影。

  可是岸邊人海茫茫,哪裡還能找得到。

  「師父,怎麼辦呀?」

  「陛下豈能如此朝令夕改。」

  「陳慶的船足有五帆,此舉對他大大有利。」

  「我等日夜為陛下修築皇陵,沒有功勞難道還沒有苦勞嗎?」

  要是這時候都看不出始皇帝在偏幫陳慶,那他們也不會成為天下頂尖的工匠。

  「住口!」

  「你們這些話要是被外人聽去,是想要墨家再無容身之地嗎?」

  相里奚嚴厲地呵斥道。

  「順風如何,逆風如何?」

  「墨家與外人較技,靠的是實打實的手藝,不是老天爺幫忙。」

  「把主帆升起來!」

  「我們少了兩面帆,但是還有那麼多人在!又不一定會輸。」

  弟子們紛紛垂頭:「諾,謹遵師父教誨。」

  他們用力的握住雙槳,紛紛生起同仇敵愾的決心。

  飛剪帆船上的船工們見到彩船經過,朝著上游駛去,頓時歡呼雀躍。

  原本還在擔心出師不利,受到太子責罰。

  這下可好了!

  他們忙不迭拉起纜繩,把船帆高高掛起。

  五張大小不一的軟帆在狂風的吹拂下,鼓成了彎月的形狀。

  系泊的草繩被崩得筆直,好像隨著會掙斷一樣。

  他們摩拳擦掌,心情激動的等著待會兒大展身手。

  「東家,到底是什麼回事?」

  「彩船要是去到上游,那可變成順風啦!」

  「陛下可真是幫了咱們的大忙。」

  

  李乙等人目瞪口呆的望著緩緩上行的彩船,突然回過神來。

  「東家,您早就知道會如此?」

  「有陛下相助,咱們豈不是三場都穩贏?」

  「哈哈哈,怪不得東家氣定神閒,不慌不忙呢。」

  眾人的心情隨著一松,有說有笑的打趣起來。

  陳慶板著臉訓斥道:「不可妄言。」

  「分明是陛下明察秋毫,選擇了最公平的比試方式,何來相助一說?」

  李乙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對,陛下最公平了,不曾偏心。」

  「東家與墨門較技,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公平公正,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東家,早知道您何必催得這麼急。」

  緊張的心情一去,工匠們不由發起了牢騷。

  最近為了趕工,他們每天只能睡兩個時辰,幾天下來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早知道這樣,隨便糊弄一下不就完了?

  陛下說你贏,誰還敢說個不字?

  「囉嗦什麼,彩船停下了。」

  「咱們過去。」

  提前布置好的場地已經只能臨時廢棄,大隊人馬絡繹不絕的朝著上遊行去。

  飛剪式帆船和龍舟在一條小船的指引下,停駐在波光粼粼的大河中央。

  咻——

  一支響箭穿雲而上。

  「劃!」

  「啟航!」

  兩艘船幾乎同一時間沖了出去。

  相里奚的胳膊足有平常人的大腿粗,隨著他的身體一前一後快速擺動著,粗壯的雙臂拉動船槳,帶動龍舟飛快的破水前行。

  「師父,咱們領先了。」

  「別說話,用力划船!」

  「加把勁!」

  「嘿吼!嘿吼!嘿吼!」

  在雄渾的號子聲中,墨家門徒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兩側的船槳整齊劃一的上下翻飛,濺起白花花的水浪。

  陳慶不慌不忙的站在岸邊,望著兩船的距離越縮越小,嘴角情不自禁勾起微笑。

  後世的飛剪式帆船最快航速能達到30海里/小時,哪怕打一半的折扣,還有15海里/小時的速度。

  而龍舟的世界吉尼斯紀錄,不過才13公里/小時。

  1海里=1.852公里。

  差距一倍還多!

  嘖嘖。

  不好意思,我又贏了。

  陳慶目不轉睛的看著飛剪式帆船不斷加速,成功超越了龍舟之後,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彩船快速逼近。

  「師父,被他們超過去了。」

  「怎麼辦,師父?」

  「師父……」

  相里奚眼睜睜看著遮天蔽日的帆影遮蓋在龍舟之上,很快又移到了龍舟的船頭,最後一騎絕塵,消失在他們眼前。

  他的弟子都是粗豪的北地大漢,此刻卻有人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繼續劃!」

  「墨家就算輸,也要輸得體面一些。」

  「我們劃的快一點,墨家就能多挽留一點顏面。」

  「給我劃!」

  咔!

  一聲脆響。

  相里奚怔怔的看著手裡輕飄飄的船槳。

  固定在船舷上的木架被他的巨力生生扭斷。

  他的大腦已經完全不能思考,扔掉一支船槳後,用僅剩的另一支左右來回的繼續劃。

  「師父……」

  「大家都快劃啊!」

  「用力劃!」

  都說哀兵必勝。

  然而龍舟上這股哀兵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雙方的距離拉近哪怕一點點。

  最終,飛剪式帆船貼進彩船的時候,一個人影靈活的躍起。

  不多時,桅杆上的彩球緩緩降了下來。

  「唉……」

  李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滿是無奈。

  始皇帝要讓陳慶贏,誰還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