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獻祭了你媽,就算加上你爹都不行。」
陳慶穩穩地握住鍘刀的把手,堅定地往下壓去。
冒頓眼看著刀鋒加身,掙扎地更為劇烈,兩個人都差點按不住他。
「大人,您想要頭曼的性命,我可以殺了他!」
「他不會懷疑我的!」
「我是他的兒子,只有我才可以順利地接近他。」
「您會因此立大功,當上更大的官!」
冒頓已經感覺到鍘刀近在咫尺,後頸處涼颼颼的。
死亡的恐懼讓他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不顧一切想要求得活命的機會。
上方的鍘刀果然停了下來。
陳慶深深地打量著狼狽悽惶,驚恐萬狀的冒頓。
怪不得這小子日後會幹出鳴鏑弒父的事情來。
如果不是提前下手,趕在三十年河東的時候將他擒來,就憑這小子的兇狠歹毒、堅忍不拔,早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
「大人,我絕對沒有騙您。」
「頭曼死了,草原上的部落就成了一盤散沙,任由秦人予取予求。」
「而我,將成為您手下最忠誠、最兇悍的獵犬,撕咬任何與您作對的敵人。」
「殺掉我不過能得一時之快,但是留下我,您將獲得到數之不盡的牛羊和土地。」
冒頓或許是覺得有了一線生機,立刻鼓弄唇舌,誇大自己的作用。
「呵呵。」
陳慶冷笑一聲:「孤僨之君,生於沮澤之中,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游中國。」
「既然你那麼喜歡中國,就留在這裡吧。」
還沒等冒頓反應過來,陳慶猛地往下一壓。
蹭!
鍘刀僅僅受到了輕微的阻礙,就順利地切開了頸骨。
冒頓雙目暴突,一顆大好人頭咕嚕嚕從狗頭鍘前方滾落。
洶湧的血柱如噴泉般狂湧出來,激射在刀身上,血點四處飛濺。
他抹了把臉,目光平靜地望著死不瞑目的冒頓。
「你連爹媽都能爆金幣,竟然要當我的忠犬?」
「當我是三歲孩童嗎?」
「蒙甘,把人埋了。地上的血跡清理一下,不要嚇到路過的小朋友。」
陳慶若無其事地吩咐道。
「諾,弟子遵命。」
蒙甘不由多看了兩眼死狀慘烈的冒頓。
能幹脆利落出賣自己父母,心性該何其狠辣?
早點除了也少一樁禍患。
韓信猶豫了下,主動上前幫忙。
兩人一個拖著屍身,一個提著人頭,找了個低洼的地方隨便刨了坑,像是處理垃圾一樣把冒頓埋了進去。
「這就是領先版本的優勢啊。」
「你還在講『誰說女子不如男』,我都掛上彩虹旗了。」
陳慶用錦帕抹去濺到身上的血點,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師父,處理好了。」
沒過多久,蒙甘和韓信回來復命。
陳慶沖他們點點頭,然後轉身面向趙歸。
「趙首領,一別許久,此去草原可成全了你的思鄉之情?」
趙歸慌忙躬身道:「大秦才是小人的故土。」
「北地苦寒貧瘠,我等常常食不果腹,忍飢挨餓。」
「一旦遭遇白災,頃刻間便是滅頂之災。」
「大秦這樣的樂土,是屠各部夢寐以求的地方。」
「陳府令您對待我等親和仁善,仿佛自家人一樣,小的感恩都來不及,怎麼會再思念草原那惡土?」
陳慶忍俊不禁:「還是你會說話。」
「爾等今日先回去與家人團聚,本官就先不打擾了。」
「明日一起來找我領賞。」
「本官向來賞罰分明,絕不會虧待了你們。」
趙歸激動地滿面紅光:「多謝大人厚賜。」
陳慶招招手:「走!」
染血的狗頭鍘被重新抬回馬車上,蒙甘和韓信用沙土把地上的血跡掩埋。
「師父,真的賞他們啊?」
蒙甘低聲提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您重用匈奴人,傳揚出去恐怕不妥。」
北軍常年與匈奴交戰。
在他根深蒂固的認知中,只有死了的匈奴才是好匈奴。
陳慶一條腿已經邁上了馬車:「犯不著你多操心,師父心裡有數。」
眼下大秦的人口還太少,匈奴與身毒人、非洲人還不一樣,屬於可以同化的範疇。
但凡他們換一身皮,那真的是只有人道毀滅的份兒了。
大隊人馬招搖過市,回了咸陽城。
除了野地里多了一具無名的屍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停下。」
「你們先回去,本官去趟內史府。」
太陽已經偏斜,陳慶忽然開口叫住了車夫。
韓信二話不說,撥轉馬頭準備隨侍左右。
陳慶想起蒙甘為其奔走效力,勞苦功高,便笑著說:「為師要去和寧內史談一樁大買賣,你既然遇上,那便分潤你一些。」
「弟子……」
蒙甘猶豫不決。
這一聽就是要去宰人的。
蒙家如今和內史騰利益緊密,雙方同進同退,他還是別去添亂了。
「弟子先把人帶回內務府安置,無人照管怕是要生出亂子來。」
→
蒙甘委婉地拒絕了這項提議。
「好,那你去吧。」
陳慶擺擺手,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
內史府中。
寧騰悠哉游哉地提著鳥籠踱步,時不時用草葉去逗弄籠中羽毛艷麗的鳥兒。
再糊弄半個時辰就可以回家了。
炎炎夏日實在是不適合來府衙當值,當然要是有內務府那般奢侈,冰塊敞開了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寧騰晃著腦袋,對陳慶的待遇既羨又妒。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什麼時候我也能鋪張浪費一回呀!」
話音未落,外面傳來穩健的腳步聲。
「京畿之地還有比寧內史身家更為豐厚的嗎?」
「怎麼說得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陳慶站在廊道口,戲謔地打趣道。
「陳府令,稀客呀!」
寧騰驚愕了片刻,馬上甩手把鳥籠藏在了花木之後。
「不知您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要務?」
「莫不是水力紡車造好了?」
他諂笑著迎上前。
陳慶搖了搖頭:「水力紡車進展順利,不過尚需時日。」
「本官來是為了另外一樁事。」
「皇家銀行附近有三十二間商鋪,七十九棟民居近幾個月先後被人買去。」
「買家來歷神秘,出手闊綽。」
「幸而本官消息還算靈通……」
「寧內史,是你家管事的侄子在操辦此事吧?」
真特麼的見了鬼了!
陳慶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覺,低價把銀行附近的地皮據為己有。
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和他打起了一樣的主意。
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許多物業已經被人搶先一步買了去,剩下沒賣的價格也漲了許多。
最後多方打聽才知道是內史騰在搞鬼。
你這腦子可以啊!
現在這年月就知道炒房了?
「有嗎?」
寧騰的臉色變了一剎那,立刻決定裝傻:「這潑才定然是擅作主張,我讓他經營府中產業,他竟背著我與您爭利。」
「陳府令稍等,我這就把他叫來一問便知。」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寧內史,明人不說暗話。」
「你手裡那些產業,我想要。」
「當然也不能讓你吃了虧,價錢你開便是。」
寧騰遲疑片刻:「陳府令,銀行若是正式開門營業,附近的地價必然水漲船高。」
陳慶直接豎起兩根手指:「你多少錢收的,我出雙倍價。」
「這……」
「怎麼好意思。」
寧騰訕訕地笑著:「你我同朝為官,平白占你的便宜,本官心裡過意不去。」
「三倍!」
陳慶再次伸出一根手指。
寧騰心動了片刻,再次露出為難的神情。
「五倍。」
「寧內史,你要是不想賣,這銀行恐怕一時半會兒開不起來了。」
「或許太子殿下改了心意,去別的地方另立門戶也未可知。」
陳慶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威脅。
寧騰笑容燦爛地說:「怎好讓你破費,咱們就按四……四倍半的價錢來算。」
「我懂了!」
「陳府令你一定是打算故技重施,就如操控百巧樓的提貨券那樣,把地價拉起來對不對?」
「經您這麼一插手,恐怕翻個幾十倍都不難呀!」
寧騰恍然大悟,露出羨慕的神色。
陳慶偏過頭去輕笑一聲。
翻個幾十倍?
那特麼是首都的金融街!
八十年代帝都一套房才四五萬,短短三十年間至少翻了一百倍!
更遑論價值更高、更保值的商業地產!
它要是未來不漲個一兩百倍,我陳字倒過來寫!
「正是如此。」
「寧內史心思靈通,一點就透。」
陳慶爽快地承認了下來。
「難怪陛下要把內務府交給你經營。」
「陳府令的生財之道果然高明。」
寧騰心中不舍。
可是想起當初炒作提貨券傾家蕩產,跳樓身亡的商賈,又不敢和陳慶合夥。
萬一對方玩弄詭詐,讓他高位接盤了怎麼辦?
「我怎麼沒想到。」
「這錢合該你賺。」
寧騰心有不甘地喃喃念道。
陳慶斜瞥著他。
你知道銀行周圍的地價會漲,但是想不到它漲起來會有多恐怖。
等到了那一天,怕是後悔得大腿都拍斷了。
「寧內史,擇日不如撞日。」
「本官公務繁忙,不如今天就把契據交接了如何?」
「我這就命人回去取錢。」
陳慶乾脆利落地說。
「這麼快……」
寧騰下意識覺得不妥。
「要不然呢?」
「因為這點產業,難道還讓本官跑第二趟?」
「寧內史,不要讓錢財蒙蔽了你的耳目呀!」
陳慶意味深長地勸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