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給嬴政爺倆干沉默了

  天色未暗。🐍🐝 ➅➈丂卄𝔲ⓧ.cσᗰ ♝☜

  兩封密奏一前一後送到了始皇帝的御案之上。

  出於對黑冰台的信任,嬴政先看的是趙崇呈上來的那份。

  打開看了沒多久,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扶蘇恰巧留在這裡,由始皇帝言傳身教,學習處理政務。

  一見父皇臉色很不好看,他小心的問:「父皇,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個陳慶,該殺!」

  「竟然要將修建皇陵的民夫發還返鄉,誰給他的膽子!」

  「寡人命他當將作少府左中侯,他就是這般回報寡人的嗎?」

  嬴政氣憤的把書簡摔在御案上,額頭上青筋直跳。

  扶蘇一聽和陳慶有關,頓時提起了精神。

  「父皇,可容兒臣一觀?」

  「你自己來看!」

  嬴政怒火中燒,連看第二封密奏的心情都沒有了。

  扶蘇小心翼翼把黑冰台密奏拿過來。

  陳慶的一言一行,事無巨細的記錄在上面。

  當看到他是為超期服役三年的民夫仗義執言的時候,扶蘇心懷大慰,暗暗讚嘆道:真不愧是先生所為!

  不過這種表情,決不能讓始皇帝看到,否則定然心中不喜。

  扶蘇稍稍歪著身子,看完了整封密奏,琢磨著該怎麼替陳慶開脫。

  「你不用說了!」

  「寡人知道,你素來奉陳慶為大賢,他的所作所為,你必然支持。」

  嬴政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提前把對方的話堵了回去。

  扶蘇面色尷尬,訥訥不敢言。

  「御史大夫曹乘澤。」

  嬴政看著竹簡上的名刺,略感疑惑。

  曹承澤在御史中存在感並不強,處理的也多是整理內庫書冊等雜務,怎麼突然緊急上書?

  抱著以防萬一的態度,嬴政打開了這卷諫書。

  不多時,他的眼神愈發凶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扶蘇心知不妙,連忙問道:「父皇,曹大夫說了什麼?」

  嬴政猛地轉過頭來,目光惡狠狠地說:「扶蘇,若是臣子目無法紀,飛揚跋扈。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收買人心,廣施恩澤,他是何居心?」

  「父皇……」

  扶蘇低下頭,暗道:先生在朝中還真是不少仇家啊。

  「兒臣以為,當相機行事,不可一概而論。」

  「哦?如何相機行事,你倒是說來聽聽。」

  嬴政強忍著怒氣,非要聽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扶蘇昂首道:「若是無關小吏,行邀買人心之事,大可一笑置之。待查明真相後,再依律查辦。若是王公貴族,舉足輕重的人物,便不能輕舉妄動。須得查明其同黨是誰,日常與何人往來,務必一網打盡。」

  嬴政臉色一變,愣在當場。

  陳慶肯定不能算無關小吏,他的本事可大著呢,偷偷摸摸就能打造出五千副兵甲。

  可……

  他的黨羽是誰呢?

  嬴政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扶蘇能算半個。

  還有誰?

  他想了半天,硬是沒想出陳慶有什麼同黨。

  要說仇人,那倒是一抓一大把。

  嬴政差點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能活成陳慶這樣舉世皆敵,在某種程度上也不得不說他是個人才。

  「就知道你要替他說話。」

  嬴政佯裝惱怒的瞪了一眼扶蘇,抬起頭對趙崇說:「去把陳慶招來,寡人要當面問責。」

  「諾。」

  趙崇走出咸陽宮後,情不自禁的搖頭。

  陳慶這傢伙,可真有兩下子呀!

  換了別人這麼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剛才聽始皇帝的語氣,殺心已經消解,恐怕又又又要被他逃過一劫。

  一刻鐘後,陳慶匆匆忙忙趕到了御書房。

  他的嘴角還沾著沒擦乾淨的飯粒,一進門就恭敬的行禮:「微臣參見陛下,參見扶蘇公子。」

  「陳慶。」

  始皇帝眼神玩味:「你倒是吃得下,睡得著。」

  陳慶毫不猶豫的說:「回陛下,微臣日日為大秦憂心勞力,自然吃得多了點,睡得香甜一些。」

  嬴政差點被氣笑了。

  扶蘇不停地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刺激始皇帝。

  「那你倒是說說,你如何為寡人分憂呀?」

  嬴政壓低了些聲音,語氣嚴肅了不少。

  陳慶朗聲道:「陛下,大秦律規定:功必賞,過必罰。微臣不通律法,當真如此嗎?」

  扶蘇溫和的說:「當然如此,這是大秦律的根基,也是大秦治國之本。」

  「那微臣心中有一事不解。」

  陳慶朗聲道:「微臣今日親眼所見,一群對大秦最為忠心,為大秦奮戰到最後一刻的功臣,卻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牛馬都不如的生活。」

  「有家不能回,親人難團圓,令微臣不忍側目。」

  「故此想問,賞在哪裡?」

  嬴政的臉色不禁變得凝重起來:「你說的可是驪山刑徒?他們何功之有?」

  扶蘇催促道:「先生,可是後世歷史中,他們立下了大功?」

  陳慶點點頭:「公子果然聰慧,一猜就中。」

  他直視著秦始皇的眼睛:「史書記載,胡亥登基後,天下烽煙四起,各地亂軍多如牛毛。」

  「許多野心勃勃之輩,不約而同朝著咸陽進發。」

  「拿下咸陽,才有問鼎天下的資本。」

  陳慶指了指自己腳下,讓嬴政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扶蘇深吸了口氣:「難道是驪山刑徒救了咸陽?」

  「然也。」

  陳慶鄭重地說:「彼時蒙恬已死,大秦北軍心存怨念,加上路途遙遠,來不及回師防守都城。遠征百越的大軍更不消說,遠隔萬里,有心而無力。」

  「面對規模數十萬、百萬計的亂軍,朝廷無奈下只得聽從章邯的建議,給驪山刑徒發放武器和盔甲,命他們與亂軍作戰。」

  嬴政默默的把章邯的名字記在心裡。

  臨危不亂,有勇有謀。

  以前還是小視了他,將來有機會可以委以重任。

  陳慶心中暗笑:要器重章邯了?

  很好嘛!

  你越器重他,我手裡捏著的把柄就越重要。

  嘖嘖,官大一級又如何,看以後將作少府到底誰說了算!

  「陳慶,你接著說。」

  嬴政見他停下話頭,催促道。

  陳慶微微點頭:「誰都沒想到,驪山刑徒感念朝廷寬赦之恩,竟然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戰鬥力。」

  「章邯率領他們,大戰十數場,小戰不計其數。」

  「驪山刑徒每戰皆奮勇爭先,不畏生死。」

  「各路亂軍無論兵力多寡,將領是誰。不管對手是十萬人,還是二十萬人,他們皆一往無前!」

  嬴政聽得心曠神怡,大感解氣。

  造大秦的反?

  連一群刑徒都打不過,造恁娘的反!

  「後來呢?」

  「他們既然連戰連勝,那……」

  始皇帝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如果這樣的話,那大秦就不該亡呀!

  陳慶感慨一聲:「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為朝廷平叛殺敵,但朝廷卻沒有對得起他們。」

  「戰至後來,糧草、軍械皆供應不上。」

  「軍中人心動搖,胡亥和趙高卻不聞不問,只知催戰。」

  「在後續無援的情況下,刑徒軍接連打了幾場敗仗。」

  「數十萬大軍被前後夾擊,最後約二十萬人無奈投降,其餘人戰死。」

  「那些投降的刑徒,怎會如此甘心從賊?」

  「他們都在等著、盼著,朝廷什麼時候會派人來救他們?」

  「結果……」

  「亂軍為防生變,趁著夜色,將刑徒軍分批繳械,押出軍營。」

  「盡數坑殺!」

  書房內安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陳慶的春秋筆法,硬生生把驪山刑徒說成了一群悲壯又無依無靠的苦情戰士。

  嬴政的臉頰不停的抽搐,顯然盛怒至極。

  扶蘇長長的哀嘆一聲,慚愧的低下了頭。

  大秦對不起他們呀!

  「陛下,後世之事雖然暫時沒有發生。」

  「但是驪山刑徒這份忠心,對大秦的這份情義,該如何嘉獎呢?」

  陳慶悠悠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