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好志向。」
韓信肩上挎著,手裡拎著著採買的物資,領著弟弟剛回來,就聽到陳慶在院子裡念詩。
他推開門興沖沖地說:「信自當以叔叔為楷模,重振韓家門楣。」
「哈哈。」
「你們回來啦。」
陳慶聽到牆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心滿意足地頷首。
陛下我並非故意和你唱反調,實在是大秦江山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
零敲碎打已經改不了什麼,非得把法家的霸道之策推倒重來不可。
「公子,給我吧。」
香蓮殷勤地從廚房裡出來,搶著接過韓信手上的東西。
「叔叔釣了一條大魚拿過來,我已經在鍋里燉上了。」
「你先歇歇。」
韓信拘謹地點點頭,當著外人的面覺得有些不自在。
「叔叔你先坐,我去準備碗筷。」
韓夫人起身去了廚房。
沒多久,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燉魚端了上來,鮮香撲鼻。
眾人分別落座,香蓮給每個人盛好米飯。
陳慶吃了兩大碗,又小酌了幾杯才心滿意足地揉著肚子。
香蓮主動去廚房刷碗,韓信帶著弟弟去屋裡掛起帳幔。
「嫂嫂留步。」
陳慶看到韓夫人想走,開口叫住她。
「叔叔有事?」
韓夫人為了避嫌,不好意思跟他獨坐。
「嘿嘿,慶此來確實有一事相求。」
陳慶笑了笑,招呼她重新坐下。
「叔叔但說無妨,但凡要妾身出力的地方,定然不會推辭。」
韓夫人柔柔地說。
「敢問嫂嫂可做過媒?」
「我思來想去,實在沒什麼合適的人選。這件事擱置久了,總是壓在心裡也煩的很。」
陳慶鬱悶地搖了搖頭。
「叔叔讓我做什麼媒?」
「妾身在咸陽也沒什麼親朋故友,況且……高門大戶怕是我也不好登門。」
韓夫人暗自嘆息。
「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就是……」
「唉,我從頭說來吧。」
陳慶面露回憶之色:「昔日秦墨工匠從將作少府轉到我手底下做事,當時我就跟他們拍著胸脯保證:只要好好干,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婆娘我也給發婆娘。」
「時至今日,別的我都做到了,就是最後一樣遲遲未解決。」
韓夫人忍俊不禁:「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叔叔你就別操心了吧。」
陳慶正色道:「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我若是食言而肥,誰還肯盡心盡力做事?」
「其實我先前倒是安排過。」
「北地郡豪商烏氏倮曾獻上胡女百人,被我安置在工坊中從事些洗衣做飯、灑掃庭除等輕省活計。」
「萬萬沒想到哇!」
韓夫人禁不住好奇:「如何?」
陳慶嘆了口氣:「秦墨工匠如今有了官身,一個個自視甚高,全想著娶個官宦貴族家的女兒,我上哪兒去給他們找那麼多?」
「再者說,即便他們有了官身,也不過門庭初立。」
「但凡體面點的人家,輕易不會把女兒嫁過來。」
韓夫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秦墨工匠出身太低,根基尚淺。
哪怕是咸陽城一介小吏,那也是世代在公門中任事,關係盤根錯節的坐地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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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奇怪了。」
陳慶搖了搖頭,好像有一肚子苦水。
「那些胡女進了工坊,按理說狼多肉少,也早該婚配了吧?」
「嘿,她們偏偏又瞧不起賣苦力的普通工匠,一心想嫁個有官身、吏籍的。」
「你說這些人怎麼想的?」
「她們有什麼呀?」
「就憑她們會扭扭腰、跳跳舞?以姿色娛人?」
「哪怕娶個本分人家的女兒,也比找她們強吧?」
韓夫人寬慰道:「嫌貧愛富也是人之常情。況且她們日常學的也都是些魅惑人心的手段,讓她們嫁到黔首百姓家裡操勞持家,怕是她們也做不來。」
「叔叔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陳慶笑了笑,用指尖敲擊著桌案:「眼下的局面,就是典型的供需失衡,資源錯配。」
「破局之法倒也簡單。」
「嫂嫂可知北坂宮?」
韓夫人臉色微變:「自然知曉。」
「陛下將北坂宮中的六國嬪妃遣返回鄉,有不少人如今已無人認領,只能暫時棲身宮中。」
「內務府已經停了她們的錢糧供給,我實在瞧不得她們孤苦伶仃,衣食無著,便讓她們先幹些侍女的活計,好歹讓她們有口飯吃。」
「然後我就發現……」
陳慶笑容玩味:「我那班手下每次過來述職,總有些人盯著她們看。」
「若是長相過得去,身子骨強健,還能博得對方青睞,眉來眼去一番。」
「嘖嘖。」
他戲謔地說:「雖然說北坂宮中都是些徐老半娘,但是保養得當,仍舊風韻猶存。」
「況且多半都生養過,體格沒什麼問題。」
「娶回去絕對不虧呀!」
韓夫人不禁紅著臉垂下頭。
她聽著這些話,感覺像是在說自己一樣。
「六國嬪妃哪個不是名門貴族出身,如今落魄無依,許給秦墨門徒簡直一舉兩得。」
「況且他們婚配之後,也能打消胡女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普通工匠也有了機會。」
「此舉善莫大焉。」
「嫂嫂可願成人之美,去幫我撮合說媒?」
陳慶期盼地望著她。
「妾身就怕未能如你所願。」
「六國嬪妃出身高貴,不見得能看上出身寒微之輩。」
韓夫人一本正經地勸解。
「這個好辦。」
「誰不答應,我立刻停了她的吃穿用度,自己上街討飯去吧!」
陳慶滿不在乎地說。
韓夫人愣了下,又問:「那秦墨高徒看不上她們殘花敗柳之身,又該如何?」
「嫂嫂儘管放心,他們一個個在皇陵營地拘禁多年,那裡連老鼠都是公的。」
「如今只不過怕辱沒了自己的官身,才不肯輕易婚配。」
「但凡有個知情識趣,溫柔賢淑的女人,哪個不動心?」
「他們苦熬了多年,一身力氣無處施展。」
「那些六國嬪妃又苦守空房多年,這正是天作之合呀!」
話音未落,韓夫人臉上的紅潤之色不斷蔓延,連耳根也脖頸都泛起粉色。
「嫂嫂勿怪,我說的不是你。」
「呸,這張嘴。」
陳慶拍了拍自己的側臉:「我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