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半地下監獄中,突然響起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❻9ᔕн𝓾𝐗.匚Ỗ𝐦 💥💚
甲葉撞擊的嘩嘩碎響,讓不少沉寂於絲竹之聲的囚犯瞬間醒悟,連滾帶爬地躲回了監室角落。
不多時,一隊精悍的鐵鷹劍士進來,沿著走廊迅速向前推進。
他們仿佛潮水般無窮無盡,整齊有序地排成兩列,仿佛在恭迎某位大人物駕臨。
囚犯們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出什麼紕漏招致獄卒的報復。
「殿下,小人特意安置過,陳府令絕不會在黑冰台受了委屈。」
趙崇畢恭畢敬地陪在扶蘇身邊,恭敬地稟報導。
陳慶提出的要求過分嗎?
不光過分,還很離譜。
但他還是捏著鼻子原樣照辦。
沒辦法呀!
陳慶下獄後,探訪者必定絡繹不絕。
太子是肯定會來的,只是趙崇沒想到他會是第一個。
「嗯?」
扶蘇聽到宛轉悠揚的樂聲,頓住了腳步。
「小人怕陳府令在獄中苦悶,從醉香樓請了樂師過來演奏。」
趙崇躬身回答。
扶蘇啞然失笑。
他知道黑冰台大概不敢為難陳慶,沒想到對方居然過得這麼滋潤。
「先生好風雅。」
扶蘇快步向前,見到監室里的場景,忍俊不禁打趣道。
夜鶯一襲華麗的深衣,雲鬢微亂。
她坐在桌案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陳慶寫下的字跡。
「殿下來啦。」
陳慶抬起頭,爽朗地大笑。
他抬起手,指尖從桌面離開,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絲。
夜鶯瞬間羞紅了臉,趁著眾人沒注意到,趕忙伸手將那個歪歪扭扭的『潤』字抹去。
「勞煩太子殿下掛心,微臣實在深感愧疚。」
「下次遇到這等事,一定三思而後行。」
陳慶起身作揖。
扶蘇臉色尷尬:「皇姐有錯在先,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
「父皇和母妃已經訓斥過她了,只是害得您身陷囹圄,本宮也是……」
陳慶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微臣自然知曉殿下的回護之意。」
「要進來坐坐嗎?」
扶蘇猶豫了下:「那就打擾先生了。」
陳慶揮退了監室內的樂師,夜鶯主動將桌案清理乾淨。
兩人對案而坐,商量起他不在的這幾天內務府的諸項事務推進。
扶蘇態度謙恭,一直是用請教的語氣,對陳慶的安排也悉數照辦。
趙崇像是站崗一樣守在牢門外。
面對此情此景,也只能無奈地嘆息。
內務府,或者說皇家現在還離不了陳慶,這也是他恣意妄為的底氣。
「統領,屬下先告退了。」
夜鶯怕回頭陳慶再糾纏她,主動告辭。
「嗯,你先回去吧。」
「這裡我來應付。」
趙崇點點頭,心中不免升起些許愧疚之情。
供陳慶好吃好喝也就罷了,連自己的屬下都要被他調戲,哪有這樣的道理!
扶蘇在牢里坐了大半個時辰才準備回去。
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忘叮囑趙崇多加照顧,不要讓先生吃了苦頭。
趙崇臉頰抽動,差點沒說:殿下,我就差把他供起來了!
隨著扶蘇的離去,大隊的鐵鷹劍士如來時一般匆匆散去。
趙崇過來寒暄了幾句,也不想多留,找了個藉口迅速離開。
「哎呀——」
「我的小夜鶯呢?」
陳慶伸了個懶腰,望著空無一人的牢房懊悔不已。
要不是扶蘇來打攪,今天高低得上演一出大秦版的密室搜查官不可。
「兄弟!」
「剛才來的可是太子扶蘇?」
隔壁的牢房又有人用木屐敲打著欄杆。
「你犯的什麼罪?」
「他是來搭救你的?」
陳慶正閒得無聊,於是推開牢門走了出去。
「閣下高姓大名?想不到竟然還認識太子殿下。」
「本官李左車,乃……」
「你怎麼出來了?」
牢房中蓬頭垢面的囚犯兩眼發直,傻愣愣地看著閒庭信步走來的陳慶。
「在裡面悶得慌,出來走走。」
「老兄要我放你出來嗎?」
「咱們一起溜溜。」
陳慶站在門外,像是逛動物園一樣打量著對方。
「你……」
「你到底是誰?」
李左車心下驚駭。
從未聽聞過有人進了黑冰台大牢,還能如他一般輕鬆自在的。
簡直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一樣!
「區區薄名,不足掛齒。」
「兄弟你到底要不要出來?」
陳慶故意逗他。
「我……」
「承蒙閣下盛情,本官是冤枉的,若是負罪潛逃,豈不是反將罪名坐實。」
「李某有一事相求。」
李左車鄭重地作揖道:「閣下既然與太子相交甚篤,能否幫在下斡旋幾句。李家兩代侍秦,絕無謀反之意。」
陳慶微微挑了挑眉。
「想不到老兄還是個謀逆要犯。」
「這黑冰台的大牢里,隨便去問一問,十個有九個都說自己是冤枉的。」
「不知道你冤在何處?」
李左車嘆了口氣:「本官確實是被無辜牽連。」
「兄弟可知太子遇刺一案?」
陳慶點點頭:「咸陽城鬧得滿城風雨,誰不知道。」
李左車憤憤不平地說:「黑冰台以此為由,大肆索拿六國故舊。嚴刑拷打之下,不知是誰誣陷於我。」
「本官忝為中大夫詹事,官微言輕,朝中也無人替我說話。」
「要是閣下不幫忙,只怕要大難臨頭了。」
陳慶淡漠地點點頭,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扶蘇在醉香樓遇刺的時候,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如果不是謹慎小心,差點就和扶蘇一起做了花下冤魂。
「幫你伸冤也不是不行。」
「你怎麼證明自己絕無反心呢?」
陳慶玩味地笑著。
要是有過硬的證據,對方早就出去了,也不會和他在這裡碰面。
「我……」
「我乃武安君李牧之後,李家一向堂堂正正。」
「若不是王翦使計冤殺了家祖,大秦焉有今日之盛?」
「難道閣下要眼睜睜看著李某再步前人後塵嗎?」
李左車也是急了眼。
他在獄中也反思過自己為何會被誣陷獲罪。
大概是酒醉時發過牢騷,被別人給聽了去。
可他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
李牧被趙王遷那個昏君冤殺後,趙國民間瘋傳「李牧死,趙國亡」。
果不其然秦軍大舉進攻,沒了能征善戰的李牧,趙國再無人能扛起大旗,一潰千里。
陳慶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別說你家祖是李牧,就算是……」
「李牧,李左車?」
「你是被韓信以師禮待之的李左車?!」
陳慶的腦海中如同晴天霹靂一樣,轟然炸響。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