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始皇帝看了都搖頭的夜郎國

  卓天祿見到父親跪了,二話不說也跟著跪在陳慶面前。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面子能值幾個錢?

  「二位何必行此大禮。」

  「快起來。」

  「賜座。」

  陳慶的目光瞄向了卓天祿背上的錦盒,想來裡面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卓興懷察覺到他的目光後,給兒子打了個眼色。

  「陳府令。」

  「卓家有大禮奉上,請您查驗。」

  卓天祿匆匆忙忙解下背後的錦囊,當著眾人的面打開。

  裡面是兩捆羊皮捲軸,一新一舊。

  還有一本顏色陳舊,歷經滄桑的小冊子,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此乃禮單。」

  卓天祿拿起嶄新的捲軸,恭敬地奉上。

  「念來聽聽。」

  陳慶隨口吩咐道。

  「諾。」

  卓天祿不敢怠慢,口齒清晰地念道:「賀皇家內務府陳府令大婚之喜:巴蜀路遠,薄禮晚來,然心意赤誠,敬請笑納。」

  「禮單如下——」

  「黃金萬鎰,錢五十萬貫。」

  「僰僮三千,奴僕萬人。」

  饒是陳慶掌管內府庫,也不禁為卓家的大手筆而咋舌。

  一擲萬金!

  放在後世,一鎰黃金算300克,那就是十多萬啊!

  萬鎰黃金,妥妥的十幾個億!

  即使金色不純,抹個零頭,那還有十個億呢。

  再加上銅錢還有五十萬貫……

  陳慶不由把目光投向卓興懷。

  為了保全家族,他這真的是把三代的積累都拿出來啦!

  王芷茵見到陳慶蹙眉,還以為對方不明白『僰僮'(bo tong)的來歷,小聲解釋:「西南夷中有僰人,巴蜀商賈常捕掠為奴,行銷各地,乃是巴蜀特產之一。」

  「哦……」

  陳慶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當初他讓程家、卓家去捕奴,程稷和卓天祿兩人這麼不願意,那麼不願意,好似正人君子一般。

  合著你倆演我呢?

  但轉念一想,大概是他們自家對奴隸的需求也很大。

  而且僰人也不是自己捕的,他們只是從奴隸販子手中購買而已。

  卓興懷仔細觀察著陳慶的臉色,內心稍安。

  看來這把押對了。

  錢沒了還能再賺,人沒了,那才是真的永無翻身之日。

  卓天祿念到最後,終於以『身毒寶圖』收尾。

  「拿來我看。」

  陳慶等得不耐煩,伸出右手。

  熱巴體貼地上前,接過那捆陳舊的羊皮捲軸。

  卓家父子二人忍不住互相對視一眼。

  就是因為它,卓家才冒著天大的風險收留了程家後人,然後事情敗露,不得不散盡家財求一條活路。

  「還有密冊一本。」

  「詳細記敘了沿途的關隘以及通行之法。」

  卓天祿把錦盒裡的最後一樣東西奉上。

  陳慶已經迫不及待打開了寶圖。

  仔細辨別片刻後,就瞧出了大致路線。

  「從巴蜀出,入黔中郡,再經過夜郎國……夜郎縣?」

  陳慶疑惑地抬起頭:「這怎的又是夜郎國,又是夜郎縣?」

  「回大人。」

  「夜郎乃大秦屬國,可此地實在太過貧瘠,難以供養大軍。故朝廷只派駐了少量官吏踞於此地,宣揚教化,即為夜郎縣。」

  卓興懷耐心地解釋道:「商隊行經夜郎國,都是在夜郎縣歇腳修整,順便交換貨物。」

  陳慶這才瞭然地點點頭。

  →

  夜郎國的所在,就是徐霞客口中『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的黔地。

  這裡是全國唯一沒有平原的省份,山地和丘陵占比達到了可怕的92.5%。

  百姓耕種的土地,多是在山間零星分布的泥土,收成極其低下。

  後世有詩云:石田收得幾多糧,不遇荒年也類慌。

  當地百姓都常年食不果腹,何談供養軍隊和官吏?

  清朝道光年間上任的貴州糧道在查看了此地情形後,感慨的作了一首詩:

  「奉檄千山萬壑中,閒來比戶驗民風;

  所到無非成瘠土,此間不合有貪官。」

  清朝吏治腐敗,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是常事。

  能讓一省糧道說出『此間不合有貪官』,當地的情況可想而知。

  「嘶……難辦呀。」

  陳慶翻開了那本小冊子,發現上面的記錄還挺詳細。

  商隊經夜郎國,每一道關卡的守衛將領,行賄的數額都羅列分明。

  光是從這裡走一遭,就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朝廷既然在夜郎設縣,可否派士兵沿途駐紮,保護商道?」

  陳慶皺眉問道。

  黔地的貧瘠,讓熱衷於開疆拓土的始皇帝都搖頭。

  但他實在不想交這筆買路錢,寧願自己花錢養兵。

  「呃……恐怕不妥。」

  卓興懷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夜郎國雖貧,可民風悍勇。」

  「一到災荒之年,常嘯聚而起,從者十萬,西南夷中罕有能敵者。」

  「大秦在此地駐紮士兵,運輸糧秣耗費甚大。」

  「況且一旦人餓急了眼……」

  卓興懷沒把話說下去,陳慶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大秦必然不可能派駐太多士兵,到時候趕上災年,管你是誰的兵馬,連骨頭渣滓都給你啃了。

  「聚眾十萬……」

  陳慶皺眉苦思。

  有個成語叫『夜郎自大』,實際上夜郎國真沒有自大。

  當今世界,能拉出十萬人馬,不管放在地球哪個角落都算得上一方強國了。

  夜郎國也就命不好。

  先與霸秦為鄰,後來又遇上強漢。

  這要是能打得過才有鬼了。

  「夜郎國交換的物資主要是鹽?」

  陳慶翻著小冊子,突然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誠然如此。」

  「巴蜀、滇國都不缺鹽,獨夜郎國缺鹽。」

  「商隊行經此地,若遇上歹人攔路,給包鹽通常就過去了。」

  卓興懷點點頭。

  陳慶禁不住笑了起來。

  缺鹽?

  扶蘇打賭輸了,讓我主管大秦鹽政,這不正中下懷嘛!

  「卓家奉上的賀禮,本官非常滿意。」

  「說說吧,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機會僅此一次,你們可要把握住。」

  陳慶難得的對外人大方起來。

  卓興懷確實很上道。

  一擲萬金不說,連蜀身毒道的地圖和密冊都一起交了上來,沒有半點隱瞞。

  君示之以誠,我必以誠待之。

  卓興懷心頭狂跳,緊張地打量著陳慶的臉色,然後轉過頭去和兒子對視一眼。

  卓天祿微微搖頭,提醒他千萬別生貪念。

  「小人……」

  卓興懷內心猶豫再三,遲遲開不了口。

  如果能留在大秦,誰又想拋家舍業,去域外的不毛之地重新開始呢?

  可想到其中的風險,他又心驚肉跳。

  仿佛站在懸崖絕壁之上,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